第五章

    “明天，如果地面没有断裂，如果高楼没有倒塌，如果海水没有倒灌，如果暴雪没有降临，如果讨厌的人都还在，如果太阳又照常升起，如果房价下降还遥遥无期，如果高考成绩可能会不如意，如果没谈恋爱的依旧是个孤单的苦逼......那么要不要重新再设一个世界末日，好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有点盼头。”

    当时还在读高二的秦岩在日记本上写下了这段话，对于玛雅人预言的人类毁灭日他深信不疑，洗漱干净，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静静的等待着所有人的“末日”到来。

    而现在，秦岩蹲在地上，抽着烟，蓬头垢面，背后躺着刚刚死去的警察张峰，看着警察局群里发来的内容后，此刻，他只有一个想法，好好活下去。

    浓雾相较之前有些退散，依稀可以辨别桥的轮廓，周围仍旧是静悄悄的，只有几声蛙鸣衬托着夜晚的凄凉。看着手机上的地图导航，在桥的对岸不远处，标示着一所郊区的破旧教堂，眼下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他决定先到那里待上一晚等天亮再做打算，看着还有两发子弹的枪，把它收进了外套口袋，背着包，拖着张峰向着桥走去。

    他没打算把张峰的尸体弃之野外，事是他揽的，人是他杀的，帮张峰解脱为的也是想保留死后的体面，既然如此，不可能丢下不管。

    可张峰比他还要高一些，尝试了很多姿势去拖都很费劲，最后干脆把他搭在肩上，像在背一个喝醉酒的朋友一般，一步一步往教堂的方向走去。

    翻过大桥，再穿过一片小树林就可以看到教堂的所在位置，是一个典型的19世纪风格的基督教堂，面积大概两间教室左右，门口是一条连接公路的小道，教堂常年无人打理，周围全被杂草包围着，长势旺盛。墙皮已经开始脱落，上面还画着很多奇怪的涂鸦，这所教堂应该是之前的村子搬迁后遗留下来的，很久没在使用了。

    外面阵阵蛙声阴冷的嚎叫着，时不时可以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此刻破旧的教堂在迷雾之下犹如鬼屋一般。

    他轻轻推开吱吱作响的木门，走了进去。

    里面很黑，借着手机的灯光，勉强看清里面的样貌，几张木桌毫无规律的摆放在一旁，中间空出一大块地方，教堂的正前方摆放着一张只剩半截的讲台，屋子里到处都充斥着腐朽的味道，好在两扇窗户都没有完整的玻璃让整个环境不那么刺鼻。

    他用手拨开头顶的蛛网，把张峰平稳的放置在空地上，随后继续走动着，他想把张峰给埋了，却找不到一件趁手的工具，看了下地上实打实的泥土地，放弃了用手挖的想法，可环顾了四周也没有能使用的东西，总不能直接放置在这里吧，那就真成鬼屋了，秦岩心里想道，

    他绕着教堂向着讲台的方向走去。

    “咔嚓”

    伴随着清脆的声响，秦岩的腿陷进了什么东西里去，他拿出手机一照，讲台前面原本是一个埋在地下的木质的储藏柜，时间久了没有使用，环境又太过于潮湿，柜子有些腐烂了，变得非常的脆，他用脚剁碎了剩下的柜门，笔划着空间大小，刚好可以放得下张峰。

    他拿掉手上的珠子，放在一旁的讲台上，然后把张峰拖了过来，张峰的口袋，只有一支圆珠笔和一个黑色皮夹子，放着几张随身的证件，他把笔留下，皮夹子重新塞到张峰的口袋里。紧接着秦岩抱起了张峰，把他放进了储藏柜里，他又跑到教堂的后方找到一张还算完整的木桌，砸掉了它的四条桌腿，只留下光秃秃的一块木板，用笔划又划深深的写下了四个大字“张峰之墓”，最后把木板盖在了储藏柜的上方，用脚踩了踩周围土，尽量盖的严实一些。

    做完这些，秦岩已是累的不行，他拿出手机亮出壁纸，对着张峰的墓说道:

    “张峰啊张峰，我这也算对你仁至义尽了吧，大老远的还给你找了这么个风水宝地，让你早点享福，你倒是能好好休息了，可把我累坏了，就这世道我也不知道能活到哪天，还不知道死的时候能不能混上一块墓地，应该能混得上吧，做了那么多好事，不能连死都不让我死舒服了，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再让你多看几眼你儿子，好好和他告个别吧，你在天上也多保佑保佑我长命百岁，这以后清明十五的，还得指望我来看望你。”

    他自言自语了好一会，觉得缺了点仪式感，从手机里找来一首百鸟朝凤，轻声配合着，自己靠在讲台后，稍作休息，看了看时间，快12点了，什么时候才能熬完这一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