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花容溢色
楔子心殇 眼下妖神殿外怒雷摇曳末世峥嵘。 慕粼抖起精神含着喜颤颤的说:“瞧,那翠峰上九百年一开的芷槿花又开了呐,不过才须臾六百年的光景,想必要见证一下你我之间的决绝吗?” 他闻此言敛了周身法象散了赤红的光霭,手中宝剑微抖,在她脖子上留下了一道青白交加的伤痕。 殷红的血细细的淌着,他沉声说:“兴许是吧,那有怎样?花固然会重开,可倘要消除世间的怨恨,错的人总要付出血的代价!” 错的人总要付出血的代价,话虽如此,可这正气凛然的话从他的口中传如她的耳中,犹如霹雳凄然使她顿感芜杂。 刻骨的情若要决裂,仅凭重言气语,焉能释然?她仍抱有一丝信念,她深信是命运裹住了彼此间的赤诚,譬如有些恨挂在嘴上,爱却篆刻在心头。 她讷讷的推了开半扣的窗,迎面吹来一丝清凉,有夹杂血腥的风拂进,只见阁外山峦叠嶂,巍巍延延,七十二峰苍翠徐徐布满棵棵花盈枝。 那火红的芷槿花开的正盛,十里云波满目彤惹,凝火带绿夭夭灼灼。可是,这千顷娇艳撞击着心中那片无限的芜杂时,只在一霎那,瞬间便消失了。 眼下是浩乱过后的妖神殿,亦是妖侠之圣境,此刻却是败垣残阙尸横竖列,俱无往日的威严肃圣。 良久,他翘起手中的剑,指了过来,声色俱厉的说:“正邪不立!慕粼,从此刻起你我之间再无瓜葛,我要将你一剑刺死血祭苍天以肃三界,你的尸体将会焚为灰烬,从此,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妖仙公主,昔日的过眼云烟不过是我浮生的尘埃罢了,只当是我做的一场蒙,如今梦醒了,该结束了!” 闻言她质问:“我固然会死,不过,你是你说的好生轻巧,留在你心里的我又该如何消灭?” 他反问:“你怎知我心里有你?” 她也反问:“那你又是怎知你心里没我?”顿了少顷,她蹙着黛眉漏出一侧如花的笑靥,典雅一笑续说:“爱的面前人是卑微的,情的牵扯下话是钻心的,此番我的心如此刺痛,难不成龙烨君的心,是石头做的不成?”说这话时,她深深的望着他期盼着,眸中已经溢出晶莹的泪花,视乎顷刻便要崩泄。 她的目光咄咄逼人,他须臾间将手中长剑抵住她的肩头,脸上已泛出一抹嗔色。 她仍旧是不相信他会狠得下心来,眼前之人真的是六百年前与她相遇栖鸾丘凤鸣湖畔的傲慢又心诚的天界公子吗? 那年,大荒之中的青鸾仙子设擂招婿,闻讯她萌生一个折辱一下这自视清高的骄惯上古神嫡,遂巧扮男装光临了栖鸾丘。 一路文试雅斗,她竟然入围法术比试的武斗郎,眼看就压被选召将jian计得逞。 她本是释天蟒族妖皇慕弘的掌上明珠,亦是众妖仙眼中最崇高无上的硅宝,紫妖坤虚唯一的继承者,本该纵横寰宇逍遥三界外。 逢一缘结一情,六百多年前,她与仙帝次子龙烨坠入爱河,历经万难总算攀入高阁嫁进仙庭成为和亲的公主,妖仙与神仙数十万年来的争端眼看就要随着二人的结合化为玉帛。 这段佳话本来被给予九天三界永颂的厚望,却荏苒即逝。 她闻声垂首,抚了抚躺在窗棂上的那柄紫霭氤氲的紫妖坤虚,半个时辰前她才从难产的剧痛中昏醒过来,饶是她这厢狠的下心来,此番那还有力气要与他殊死一搏? 那紫妖坤虚惶若觉察到主人命处旦夕,通身的雾霭盛的很疾,紫气腾腾玄光灼耀,殊不知她主人的心头丝毫无有半分凌然之气。 六百年前父王强行解封那魔渊九浮屠,引来妖魔大军邻凡人间,大战一触即发,随即招来杀身之祸,至此她怀着孕身在妖神殿心身踌躇盼他六百年。 仇恨加剧事态炎凉,直到她临盆,等来的不是她憧憬的期盼,反而是他挚来那口冰冷的剑。 时光荏苒往日如昨,他曾对她说过,要用他的三生烟火来还她的一世迷离。而事到如今怕是自己穷尽三世迷离,恐还不来他一瞬烟火。 此间许是有什么误会,或者这本来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果真如此,她委实输掉自己苦苦坚守的一切,她不甘心却不得不坦然。 不论正与邪的是非,眼下以不在重要,父王战死哥哥陨落,昔日笑傲九天三界的释天蟒一族即将湮灭,往后神龙族将在他的统领下尽统九天三界。 灭族之恨刻骨崩心,仇人不在天边却在眼前,就是眼前这个新任的仙帝,自己苦盼的夫君。 她将那坤虚挚在手中,心中依旧是释放不出凌人的杀气,自然也施不出任意法象。 须臾她扣开了窗,偶有裹带芬芳馥郁的微风拂面,昔日的妖境满目沧桑,那犀华鸟视乎在唱着最后的哀歌,以不在悦耳。 “不管如何孩子是无辜的,待孩子生下来,彼此做个了断吧!”数月前她的恳求再次响彻耳边。 她心想倘若不是之前怀着仙子龙孙,恐怕早跟父王哥哥眷族老小一同化为齑粉了吧。 花自飘零水自流,舒下了眉头却痛上了心头,她惧怕的这一刻终究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