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萧萧兮易水寒
大道十二年冬,漠北塞外,鹅毛大雪,林中树木有的不堪其负,轰然倒在地面,只是在这茫茫林海,微不可闻。 梅花鹿在丛中窜出,呼气可见白雾。一简陋木屋木门紧闭,瓦片有些残缺,露出一丝空隙,时有雪花飘落,中堂篝火正盛,一十岁孩童正守在床上一人旁,稚嫩的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床上人约三十,咳嗽连连,气若游丝,更不时咳出一口鲜血,孩童连忙取来一块软布为他擦拭口角,又小心翼翼地捧着装有温水的木碗走来,眼睛紧紧盯着此人,可见晶莹闪烁。 “我怕是熬不过了,咳咳..”这一下又咳出一口鲜血,竟是将软布浸透了大半,孩童惊得扑上前,手抓着此人宽大的手掌,希望可以给予他一些帮助。 “无妨...时候到了便要走了,我..也算是没有辜负了。”他的神色黯淡了一分,双目渐渐失去神采。 “秦大叔!”孩童攥着拳头,一缕雪花飘落,寒气涌入。 “时候到了。”秦大叔用尽最后力气,猛地坐了起来,咳嗽声消失,面色竟开始有了血气,似与常人无二。 “大燕江家,从今日起,便只剩下你一人了...” “我撑不了多久了。那一年之后,身子能够撑到现在,已经是上天给我的恩赐了。”秦大叔摸了一下孩童的头,面带爱怜,却叹了一口气,身子有些颤抖,“只可惜,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但愿下去以后,主公不要责怪我...” 他缓缓地说着,脑海中的一幕幕仿佛重现在眼前,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溅射到大梁上的血液,滚落到地上的头颅。 那一晚最后的回忆。 “秦叔,我不要你走!”孩童眼泪落下,紧咬牙关。 “傻孩子..”秦大叔身子在颤抖着,气息越来越弱,看着孩童,神情变得无比严肃,“有一件事情,大叔希望你记着。” 江云点了点头。 “你是江家最后子嗣,体内流淌的血液来自沙场,来自万胜不败之辉煌。”秦大叔喘了一口气,“十年前,江家失去了一切,甚至还有宵小之辈将我们的荣耀尽数抹去,就连所谓的圣上,都抛弃了江家。” “江家,不能就这么毁在那个夜晚!” 秦大叔紧紧地看着孩童,呼吸逐渐急促,“一定...一定...” “重现万胜荣耀,为江家正名!让神鹰旌旗重现大燕!” 他用尽全身力气,几乎是吼着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旋即眼神空洞,身子直直地倒在了床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江云恭敬跪坐于地,给秦大叔叩了三个响头,擦干泪水,于茫茫大雪中,葬其于后山。 他看着茫茫大雪,旁边有一条叫做大黄的土狗,他和大黄抱在一起,“大叔死了。” 他坐在了地上,没有感觉到地面的冰冷,“穿越有个什么用?以前住孤儿院,来到这里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家,又被皇帝抄斩,大叔也没了,又成孤儿了啊,大黄哎....” 大道十八年开春,漠北疏勒城栈道冬雪初融,已有行商组建马队,收购城中货物,开始又一年的行走。作为漠北商道枢纽之一的疏勒城也是渐渐地热闹起来,商市分布也是较为广泛,几乎每一处都可见行商支起一支小旗子,立好帐篷,铺下货物,就可以交易了。 相对于南下城市对于市的严格规划,塞外的规矩也是宽松不少,故而每至这个时候,夹杂着各种口音的吆喝声地也多了起来。 不少摊贩摆卖各式物件,有来自塞外的胡琴,被俘获的戎狄,其中不乏风采异于燕人的胡姬,勾得一些过往来客也是多看了几眼。 今年冬季戎狄犯边减少,只是偶尔有着零星的sao扰,但已经算是好日子了。人们的面上多是笑容,但也有人愁眉苦脸,伫立城门旁来回走动。 “怎么还没有回来?”一着厚棉衣的肥胖男子甚是焦虑,“这批药材若是不能按时回来,那么我可是要关门了!” “老爷您先别急,这回护送药材的可是龙门镖局的,他们的实力可以说是这城中数一数二的了!” 龙管家在一旁说道,顺道也给了守城门的军士一些钱财,嘱咐他们一有消息就通知。 “那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刘老爷有些纳闷,“这批药材对于商路的维持,上下打点来说十分重要,而且我们还要往临安输送一些银钱,毕竟他们的处境也未必就是安逸。” “若是那云海镖局肯将费用降低些许,倒是一个比龙门更好的选择,毕竟他们所运的镖可是少有被青泉寨那些贼人劫去的。”刘老爷叹了一口气。 “小的跟那云海镖局的当家也是谈过,但他们咬定就不愿有所调整...” “不过这疏勒城外的山贼也越发猖狂了,上次张掌柜的三十车粮食就被劫去大半,若不是遇一奇人相助,怕是分文都不剩了。”龙管家接着说道。 说罢,只见不远处有人影越来越近,一个随从眼尖,显得有些欣喜,“老爷您看!” 刘老爷连忙往前一看,这人影越来越近,但是却越看越奇怪,“怎么不大对劲?” 二人带着家丁连忙往前去,却只看见一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的人摇摇晃晃地摆着,看上去也活不了多久了。 “哎哟!那不是龙门镖局的欧阳镖师吗?!”龙管家大喊了一声,欧阳镖师也被他托住。 “发生了什么事情?”刘老爷连忙问道,眼睛迅速扫了一眼欧阳镖师的伤势,“背后这一刀血rou尽去,最为之命,伤你之人定是一个使刀的高手!” “山..山贼....”说罢,欧阳镖师便重重地倒了下去,背后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