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有疾
卫生间里面亮着灯,但是静悄悄地,没有半点声音。 一片木门多日前被我的下铺一拳捶烂了,他和华仔嬉戏,华仔躲在卫生间不出来,然后我的下铺就大力在门上捶了一拳,结果门结直接脱落,要不是马桶面积小,华仔恐怕得吓得整个人掉进去。 现在无论上厕所还是洗澡都得两手搬门遮挡,也只能随便挡一挡了,门已经关不严了,不但漏光严重,而且秽气外泄明显。 大家就这么努力习惯着。 下了班回来,大家都在等卫生间用。不知怎么的,我和我的下铺就聊上了。我坐在床上,我的下铺坐在那块大镜子底下摆放的一张椅子里。我的下铺说这个月发了工资要请假回家一趟,去年到今年上半年在武汉干的一个三十多万的工程到现在还没结账。 我说你能请到假回家吗?现在年底了缺人,你才做不到两个月,队长不怕你不回来呀! 其实我这话问得一点都没有水平,因为前几天他就没钱了,自己说是找队长借了一千多块钱,还说要一万队长照样会借给他。他和队长是老乡。 我的下铺说:“这我就不管了,这里这么一点钱怎么够用,我有事难道不去做吗!我那个朋友坐了一年牢,现在出来了,一年来基本上都是我在帮他打理这个工程,他怎么也得给我十几万吧!” 我也没问他是个什么工程,也不知道怎么愉快地和人聊天,后来他说什么我都在点头,间或“哦”上一声,让他觉得索然无趣。 于是他起身离开椅子,右转五步,已是走到卫生间门外了,他就抬手对着卫生间的门连续敲击起来,边敲边大声聒噪:“谁在里面呀?这么半天,是不是在打手qiang啊!” 卫生间还在亮着灯,还是那样悄无声息。 过了一会儿才响起放自来水,冲马桶的声音,然后门搬开,旺旺满脸不高兴地走了出来。 我的下铺喊他他也不回答。 我的下铺说:“你这就生气了?” 旺旺说:“别人上个厕所你敲什么敲,你弄坏了门谁也没说你,打手qiang也不关你的事呀!” 后来无论我的下铺怎么哄,旺旺始终转不过脾气,赌着气和老古一起下楼打麻将去了,老古前两天就把这个月的酒钱都输没了,然后旺旺又借钱给他,这两天又被他赢回来一点。 我和旺旺现在偶尔也能说上几句话,虽然尚未完全冰弃前嫌。旺旺能做七八年的保安不挪窝,年纪同样不小了,至今也还是一只单身狗,本身就有其性格上的缺陷,我何必将别人的这种缺陷无限放大呢!我自己只有更固执更愚蠢啊! 还有老古,别人主动和我说话,我为何还是要耿耿于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