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父亲
医院总是承载着许多人的喜悲,每天都有人痊愈,有人离世,不论春夏,周而复始。 张木子已经开始习惯这样的生活,尽管现在是过年,依然有人在医院忍受病痛的侵袭。 这天恰逢她值班,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是头两天送过来的,先天性心脏病,但是他很乐观,每次医生给他打针时,他都会咧着嘴说不疼。 而引起张木子注意的,是他的父亲,黝黑的面庞,深刻的皱纹就像农田里的垄沟,这样的脸,随处可见,再普通不过。 他会在儿子打针时揽着他的肩膀,轻声安慰,张木子觉得,是因为有父亲的力量,他才会如此坚强。 她对于患者一直都是很高冷的,除了必要的查房和问询,不会做过多的停留,这天,她却破天荒地从白大褂的口袋里翻出几颗糖,因为有些孩子是怕医生的,所以张木子更加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没想到这个男孩子很乖巧地接过去,奶声奶气地说,“谢谢阿姨。” 张木子只是愣了愣,然后转身打算离去,这时候,那个孩子已经剥开一块糖,却先塞给他爸爸。 看到这一幕,她心里有一种暗暗的疼。 父亲,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她忽而想起多年前,自己也曾是个拥有父爱的孩子,但是她对于爱,已经有些渐渐模糊了。 记得小学时,父亲总是给她做好喝的皮蛋瘦rou粥,而且只要有空,一定会送她上学,她坐在父亲的摩托车后座,哼哼哈哈地唱着“看我72变” 上了初中后,她依然是别人眼中乖巧聪明的孩子,出落得也越发标致,父亲带她去哪里,都会骄傲地说,“这是我的女儿。” 16.7岁时,她成为被许多人羡慕的女孩子,家底殷实,长相出众,成绩优异,所有人都说,谁要是以后娶了她,真是三生有幸了。 18岁,她的幸福,戛然而止。 有人说,父亲对于一个孩子,尤其是一个女孩子,是一种安全感的存在,的确,从那之后,在她心中,总有一块地方,是空缺的。 有父亲的姑娘,总是不用怕的,因为无论犯了什么错,背后都有他在坚强地支持着自己。 而对于18岁以后的张木子,她勇敢,独立,甚至活得比男孩子还要生猛。 她在陌生的国度里生存下来,表面看上去和别的姑娘并无两样,但是她知道,骨子里,是异于常人的自卑。 没有人欺负,但是无比委屈。 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甚至想过去死。 是仇恨让她活下来,当她听到父亲有了新的家庭,她便暗暗发誓,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但是没想到,这时候白臻出现了,他成为她的一束光,让她觉得,原来人生也可以很美好。 她想过放下,为了白臻,也为了将白臻赐予给她的这个世界。 这么美好的男孩子,他温文尔雅,待人和善,他会给她做菜煲汤,会在她难过的时候鼓励她,在她迷茫的时候指引她,忽而,她突然觉得,白臻很像以前的父亲。 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父亲,原来,他的身影从未离开过。 —— 下班后,张木子没有回去,反而鬼使神差般走到之前自己的“家”。 虽然是别墅区,但是毕竟房子有些年头,物业也不算好。张木子因为车坏了,所以一直借着于莎莎的宝马x6,保安看到车,也就没怎么拦她。 车停在路口,她握着方向盘,思考着要不要进去,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中有个恶魔在蛊惑着她,没错,蛊惑。 通过车镜,她看见门口停了一辆奥迪tt,车牌后缀还是“NZ520”,“呵,真是感人。”张木子笑着,一个邪恶的念头在脑海里盘旋。 从工具箱里拿出扳手,她便下了车,用尖锐的部分,把那辆奥迪tt划了一圈。 然后,她满意地笑了笑,后退了两步,拿起扳手狠狠朝挡风玻璃砸去。 玻璃只是裂开了缝,却没有碎,刺耳的报警声穿过院子,伴有“啪啪”的脚步声。张木子知道,有人出来了。 秦月不多时便站在别墅门口,她看到张木子,先是一愣,然后慢吞吞地说,“你怎么来了?” “没什么?”张木子把扳手一扔,“我说我闲着没事来砸车你信吗?” 她看着脸色淡定的张木子,眼神是她不曾见过的狠厉,她心里发慌,却还是故作淡定地说,“你爸今天没在家,你快走吧。” 张木子冷笑了一声,推开院子的木头门,跨步进来,“秦月,你真是个jianren!” 秦月只是双手环胸,“不管怎么说,你还得叫我一声妈不是?怎么这么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