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荿格格
第三百六十一章 窗外是凛冽的北风,室内如春日般温暖,但是尔芙的心里是冰冰凉的,她一直以为她已经做到了为母则强,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她不愿做甄嬛,她亦不愿做被人淹死在湖边的淳贵人,她想做孝庄,长长久久的活着,安安稳稳的活着,即使有一日的失意、蛰伏,总有展露出耀眼光芒的一天。【】 “可是吓到小七了?”尔芙微微勾唇,摩挲着小七滑嫩的脸颊,笑着说道。 小七摇了摇头,“小七不怕!” “往后那些闲话就不要听,若是觉得不喜欢就打发了,你是亲王的格格,你要自己立起来,不要像额娘这样子软趴趴的没出息!”尔芙拍着胸脯,一脸将自己当成反面典型的说教着。 小七听得迷迷糊糊,但是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 尔芙实在是没有力气了,连晚饭都没吃就躺在了床上,借着外面不算明媚的月光和室内昏暗的烛光,看着还隐隐能摸出妊娠纹的小肚子,露出了一抹苦笑,翻身睡去。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那句最熟悉的台词,一个晚上都在尔芙的脑子里回想着,一夜失眠的尔芙,并未似往日一般找个借口推脱了给乌拉那拉氏请安的规矩,不用瑶琴催促就已经撩了床幔起身。 一袭暗红色滚黑边绣金丝芍药镶素白色风毛的对襟坎肩里是一条米色的大襟旗装,既素雅,又庄重。 发髻上簪着两支赤金掐丝树叶形的长簪,并镶红宝石的分心和一支缀着三颗东珠的金步摇,配合着耳边一对柳叶形的耳坠子,显得很是雍容。 “唇上的颜色再重些吧!”尔芙抿了抿没有半点血色的唇瓣,指着瓷盒里的艳红色胭脂,勾唇说道。 不到片刻,又一次画上浓妆的尔芙就扶着瑶琴的手腕坐上了嬷嬷提前准备好的软轿。 正院里,乌拉那拉氏正坐在临窗的炕上用饭。便是尔芙出发的有些晚了,倒是也没有错过请安的时辰。 “瓜尔佳jiejie,这脸色可不大好呢!”钮祜禄氏虽然被四爷罚了,但是那尖酸吃醋的性格还是改不了。一瞧见尔芙走进厢房,便浅浅俯身一礼的快嘴说道。 “钮祜禄meimei眼神真好,我特地让瑶琴给我敷了两层粉,居然还是让你瞧出来了!”尔芙瞧也不瞧正在拘礼的钮祜禄氏,领着瑶琴和古筝就往里面走去。一直到小宫女摆上了热茶,她才嗤笑一声开了腔。 说着,也不理会李氏想要出言的那副囧样子,转头对着奉茶的小宫女,很是和蔼的说道:“我这身子真是有些不大舒坦,瑶琴,你跟着她去小厨房要些热水过来吧!” 李氏等人这才注意到瑶琴手里捧着的罩了锦缎绣花套的汤婆子,又瞄了眼尔芙时不时按压小腹位置的柔荑,很快就明白了尔芙的意思,纷纷觉得有些没意思的别开了头。 “呦。这钮祜禄氏meimei真是忒懂规矩了,赶紧坐下说话吧!”尔芙环视着房中众女,一直瞧得众人脸色都有些不大自然,这才满意的收回了眼神,嘴角含笑的扬声说道,似是才瞧见钮祜禄氏拘礼的样子。 钮祜禄氏自讨没趣,又被尔芙这样子四两拨千斤地下了脸面,自是不愿意就此算了,刚要开口再说两句,便被身侧伺候的嬷嬷拉住了。 尔芙有些讶然地瞄了眼钮祜禄氏身侧眼生的嬷嬷。对着古筝使了个眼色,有些自揭疮疤意思的朗声说道:“昨个儿就听说四爷宠了个新人,怎么这会儿还没见她过来,也不知道福晋给她安排了哪处院子呢!” “meimei真是个消息不灵通的。听说那丫头被四爷直接领到了前头,便是昨个儿二院落锁都没回来呢!”李氏拧着帕子,很是惊讶地瞪大了眸子,掩着唇角,低声说道。 “哦!”尔芙大梦初醒地点了点头,丝毫不在意的笑着说道。“这可是件喜事,咱们府里也好些日子没填新人了!” …… 一番闲聊,那些等着看尔芙热闹的女人都打消了念头,规规矩矩地跟在李氏和瓜尔佳氏的身后就去了正房给乌拉那拉氏请安了。 乌拉那拉氏穿着一袭暗黄色的大襟旗装,面带微笑的瞄了眼看似不大一样的尔芙,抬手说道:“坐吧,咱们也不必讲这些虚礼了!” “福晋,昨个儿的事情可曾听说了?”不等乌拉那拉氏再说话,钮祜禄氏就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自打小阿哥被四爷送到了乌拉那拉氏这里,她就觉得她和乌拉那拉氏拧成了一股绳,平日里说话多有些随意的味道,甚至还有些因祸得福的窃喜在其中。 乌拉那拉氏闻言,眉毛就拧成了一团。 原本她还在弘晖和额娘的劝说下,有那么一刻动过要收养钮祜禄氏那个小阿哥的主意,可是见过了钮祜禄氏那副狗皮膏药自动贴上来的样子,她表示就算是家族里的压力再大几倍,她也不会做这样子的傻事! “福晋,婢妾听说那人就是个不起眼的小丫鬟,可是连旗籍都没有的,您可一定要好好劝劝咱们四爷,不能在这样的事情犯糊涂阿,这满汉不通婚的规矩,那可是万万破不得的!”钮祜禄氏见乌拉那拉氏迟迟不语,便又急了起来,连身侧差点就要捂着她嘴阻止她说话的嬷嬷都顾不得了,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了乌拉那拉氏身前,语气里满是焦躁地吼道。 乌拉那拉氏很是不喜的瞪了一眼钮祜禄氏,见钮祜禄氏还是那副毫不收敛的模样,有些不忍直视地别过了头,沉声训斥道。“府中伺候的宫女、丫鬟说到底都是四爷的女人。这宠了哪个,幸了哪个也是平常,怎地你这么沉不住气呢? 你也是做了额娘的人了,怎么没有半点稳重,也不怕让后进门的meimei们瞧了笑话去!” 说完,乌拉那拉氏也不管钮祜禄氏是不是听进去了,摆手示意跟着钮祜禄氏伺候的嬷嬷领着她下去,免得继续在这里丢人现眼。 请安过后,一直到所有人都散去。李氏也没能如愿看到瓜尔佳氏失态的样子,很是郁闷,连句客套话都懒得说就领着人坐上了软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瓜尔佳氏理了理袖子。也要坐上软轿离去,便瞧见福嬷嬷匆匆忙忙赶来地身影。 “侧福晋请留步,咱们主子请您进内室说话呢!”福嬷嬷浅浅一俯身,隔着轿帘,低声禀道。 这事早在意料之中。尔芙只是抿了抿唇就让人压下了轿杆,迈步走出了软轿,在萧瑟的北风中缩了缩脖子,勾唇一笑,“那就领我过去吧!” 说着,便已经来到了福嬷嬷身侧。 内室里,熏香炉里飘着一缕缕r白色的青烟,淡淡地草木香弥漫其中,几盘娇艳欲滴的新鲜水果都摆在临窗罗汉床的茶几上,乌拉那拉氏只勒着一条嵌翠绿暗纹福字滴水状青玉的抹额。松松垮垮地披着一条暗褐色的长衫,正散着头发让琦珍替她通发解乏。 “你总算是有些府里女人的样子了!”乌拉那拉氏一见她进门就指了指空着的座位,拦住了她想要请安的动作,笑着说道。 尔芙抿了抿唇,拎着袍摆走上了脚踏,欠着身子落座。 “jiejie,若是要这样学着做出这样的样子,那尔芙宁可一直那么傻下去!”尔芙略有些失意地望着冒着红光的炭炉,低声说道。 乌拉那拉氏眉毛拧作一团,倒不是为了尔芙说的那样幼稚的话。而是身子上实在不舒坦,指着角落里摆着的一盆碧翠色的菊花,悠悠开了腔,“meimei又说傻话了。各花入各眼,但是到底都没有开得长久的,反倒是院子里那些一眼看去毫无特色的松柏翠竹长盛不衰,既然你没有就此颓废下去,想必是有了合适的选择吧!” “我朝入关百年,唯孝庄文皇后算得上是一位奇女子。不怕jiejie笑话meimei野心不小,但是相比于圣宠一时的董鄂氏皇后,或者是与咱们圣上鹣鲽情深的赫舍里皇后,meimei还是想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尔芙抿着唇瓣,压抑着心里泛起的酸涩,幽幽说道。 乌拉那拉氏闻言一笑,隔空指着尔芙点了点,柔声说道:“你这丫头的野心是真不小,jiejie就比不得你了,jiejie只想着能成为母妃那样子的人就好,顺顺遂遂地过完一生,护着弘晖安稳到老,别出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好!” 两个同样醉心于四爷的女人,同时放开了心里那点子儿女情长,相视一笑地攥紧了对方的柔荑,片刻未语,还是苏培盛在门外请安的声音,吵醒了两位出神的女人。 “想必你是不爱听关于那个女人的事的,你去里面歇一会儿吧!”乌拉那拉氏指着挂满细砂垂幔的月d门,含笑说道。 尔芙虽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但是到底准备的不够充分,只是听闻苏培盛领着一位束发的女眷走来,便已经脸色变了,这会儿倒也不想逞能,快步往内室的月d门里走去。 福嬷嬷也将瑶琴推了进去,同时送进去的还有那盏尔芙喝了一口的茶盅和几碟已经切好的水果果盘,这才退出了月d门,转身回到了乌拉那拉氏身侧伺候着。 尔芙刚刚坐定身子,便听见门口棉帘子被掀起、撂下的动静。 她有些做贼心虚的不安感,忙叉了一块看起来很诱人的苹果送到唇边,希望能通过吃下喜欢的食物来安抚她已经颤抖的手脚,但是当外面那道女声响起的刹那,她还是摔掉了手里的银签子,让静谧的内室里爆出了一声脆响。 乌拉那拉氏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似是有些郁闷尔芙的不争气,转眸轻咳两声,转移着苏培盛和那女人的注意力,缓声说道:“你既然已经是府里的女人,便不该住在前头了,但是这天寒地冻的时候,那些空着的院子也着实没有预备着,不知道四爷那边可有什么安排?” “主子爷只说让奴才和荿格格一切都听您的!”苏培盛跪着的身子又矮了几分,垂首答道。 “这还真是着实难办了些!”屏风后,衣衫不整的乌拉那拉氏闻言就是叹气一声,把玩在手上的翠玉珠串转动地更快了几分,过了好一会儿才开腔说道,“既然是四爷让我做主,那我就也不客气了,meimei如此天姿国色,若是安置到那些不起眼的地方,怕是会觉得我这个做福晋的有心打压你了,便就住到揽月楼南侧那个两进的小院吧! 那里虽说不在东西两路和中路上,但是到底是个雅致的地方,且之前留宿过我家里的表侄女,里面的东西倒是齐全,倒是也干净着,更有一个不错的名字——倚月阁。 meimei,觉得可好?”最后这句,乌拉那拉氏是对着行半蹲礼的荿儿说的,态度那叫一个和蔼可亲,便如邻家热心大嫂一般。 荿儿低垂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婢妾谨遵福晋安排!”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们俩也别跪着说话了!”乌拉那拉氏笑着抬了抬手,摆着袖子指了指屏风外并排摆着的两张绣墩,宽声说道。 这是乌拉那拉氏不动声色的一个下马威,让刚刚得宠的荿儿不要太猖狂了,倒不是存心想要打压她,只是不想府里渐渐平息的日子再生波澜罢了,但是看在苏培盛眼里就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抬举法了。 “meimei初初入府,我这个做jiejie的实在是不知道你的喜好,关于你身边的奴仆安排上,还需要问问你,你是喜欢伶俐些的丫头,还是喜欢安静、乖巧着的?”乌拉那拉氏让福嬷嬷领着丫鬟布上了热茶、点心等物,含笑问道。 荿儿不是个傻子,自然也不会觉得乌拉那拉氏这样和风细雨的说话就是真善人,很是不安的拧了拧手里的帕子,低声说道:“婢妾身份低贱,往日里就是做着伺候人的差事,哪里有那么讲究,福晋尽管安排就是!” “不如就从你之前的小姐妹里选出两个吧,这样你用着也应手,她们也了解你的喜好!”乌拉那拉氏顺杆爬的说道。 “这……”荿儿有些为难的拧了拧眉,终于抬起了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