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露马脚了
第四百七十四章 老三做工的茶楼虽然是在同往通州码头的必经之路上,但是因为距离码头有些远,又在不大起眼的角落,掩盖在几处客流兴旺的茶楼和酒楼之间,所以选择来这里喝茶的客官,基本上都是在通州府驻留的商旅和本地人。 本地人能跑到茶楼里饮茶的,自然是比较闲在的人,不但如此,就算是来这个茶楼里的商旅,也多是在休整状态,空闲的时间较多,所以一般来到老三做工茶楼饮茶的人都是处在一种慢生活状态的人。 正因为如此,楼上雅间里的客人,便显得格外特别了。 一大早就钻进了茶楼,一进来就不出去了,直愣愣地盯着窗外的青石路,怎么能不引起其他人注意呢! 尤其是像老三这种做迎来送往差事的小伙计,虽然见的人多了,但是也没见过这么奇怪的,所以这也是满肚子想要倾诉的话,这两位客人一搭话,他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话茬子,连他们这些小伙计私底下闲聊的话,也统统说了出来。 伪装成脚夫打扮的二宝,一脸懵懂的抬手挠了挠手,不信的撇了撇嘴,低声说道:“兴许是在等人吧,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客官,您看咱们掌柜的没…… 那可是在京城里见过大世面的人,连我们掌柜的都让我们留心着些楼上那位客人,可见那位是有些不对劲的。肯定不是在等人的。”老三一脸不赞同的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柜台后面摆弄账本的掌柜的,语气里满满都是骄傲的说道。 “得得得。咱就别管那些个闲事了。 咱们这次从南边回来,可是没少遭罪,连年都是在外面过的,这回到通州了,咱们得好好歇歇。”坐在二宝旁边,打扮成商户的林奇,见旁边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故意显得很是慵懒的往官帽椅的椅背上一仰,双臂搭在椅背上,制止了要说话的二宝。哑着嗓子说道,“小二哥,咱们还是第一次在通州停下,你可得给我们好好介绍介绍有什么好消遣的地方。钱不是问题。” 说着。林奇还暴发户似的从衣襟里掏出了一枚银锭子,很是显摆地在手里抛接着。 “要说玩的地方,其实还要往码头那边去。 那边新开的那家聚缘阁,里头有几个刚从南边过来的不错粉头,就算是不想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听听小曲,亦是很好。”老三说着,察觉到林奇和二宝有些不喜的表情。话锋一转,说起了聚缘阁里那几位擅长苏州小调的歌女和街上几处味道不错的酒楼。以及住宿条件、性价比不错的客栈,简直是几句话就将半个通州府介绍遍了。 “小兄弟,简直是万事通,也亏得有你这么个熟悉通州府的人介绍,不然咱还真是两眼一抹黑。”林奇得到了自己个儿想要的消息,对着二宝点了点头。 二宝见状,忙从手边放着的包袱里,摸出了一枚碎银子,塞到了老三的手里头,让老三去忙他自己个儿的事情,侧头和林奇小声嘀咕去了。 “看来这萧逸轩是真的有问题。”见老三走远,林奇才挪了挪位置,凑到了二宝跟前,低声说道。 二宝赞同的点了点头,一脸后怕的嘟囔着:“确实,也亏得咱们主子考虑的周到,让咱们一块跟着过来,不然还真让他糊弄过去了。” 原来,这二宝和林奇都是四爷府里的外院管事。 自打四爷得到了方方、圆圆父母的部分资料,便吩咐顺天府帮忙找人了,顺天府府尹不敢怠慢,将府里的人手都撒了出去,想来很快就能得到准确的消息,但是私底下,四爷还安排了陈福和张保手下的探子,找寻着这位来自绍兴的刑名师爷。 倒不是四爷不信任顺天府的人,而是他太在意这个师爷了。 一来是因为尔芙一直着急找到方方、圆圆的父母,连着催了四爷几次了; 二来是因为四爷身边太缺少这类型的人才了,所以起了爱才的心思,一心想要把这位收到府里来当差。 既然想要收到府里来当差,四爷自然要多留个心眼,细细探查一番方方、圆圆父母的身份背景和家族亲故等等信息,特地安排了四爷府里两位不常在外走动的二宝和林奇,配合着陈福和张保在京中展开了搜寻方方、圆圆父母的行动,不到三天的工夫,便找到了方方、圆圆所说的那处伯父开的绸缎庄,找到了这一双找孩子找得很着急的夫妇——萧逸轩和赵氏。 可是四爷找到了是找到了,但是却并未通知顺天府那边,也没有让林奇和二宝去直接接近这两个人,只让林奇和二宝伪装成行脚商人,一直跟在萧逸轩的左右,细细查看萧逸轩的来历。 这么一跟就是好几天,两人可谓是风餐露宿,辛苦极了,但是却没有半点收获,本以为就要这么失败收场了,却不想昨个儿入夜,萧家绸缎庄里就有了动静。 先是萧家绸缎庄的当家人萧逸博,命铺子里的小伙计去骡马市买了一匹快马,又偷偷找到了南墙根底下行乞的一个老乞婆,让老乞婆往铺子里送了一条关于方方、圆圆下落的消息,最后还买通了守城的官兵,漏夜将兄弟萧逸轩送出了城。 萧家人的反应,可是把二宝和林奇欢喜坏了,紧跟在萧逸轩后头,也骑着快马,买通了守城的官兵,一路往通州府来了。 这紧赶慢赶地追了一宿,好不容易在通州府开城门之前,来到了通州府附近,又坠在萧逸轩身后,先是绕到码头。沿着大路,一路找回到了这么一处不起眼的小茶馆。 到了这个小茶馆外头,他们俩又怕跟得太紧。引得萧逸轩起疑心,蹲在街拐角里,耗了一个来时辰,这才随着几个过来喝茶、听书的客人,溜达进了茶馆。 不过一切的辛苦,总算是有了收获。 这点让林奇和二宝都有一种不负所出的感觉,觉得这些日子遭的罪都值回票价了。恨不得立马就从通州回到京城,去给四爷送消息。 “不行,不行! 现在还不能确定萧逸轩来到通州的来意。咱们还是跟在萧逸轩的身后,想来萧家人安排了这么一出戏,总不会一直就留在通州,咱可不能因为一时的得失。误了主子交给咱们的差事。你说呢?”林东犹豫了片刻,望着楼梯的方向,连连咬牙,最后一咂嘴,一拳头砸在桌上,冷声说道。 “你说得对,咱们不能莽撞了。”二宝想了想,同意了林奇的说法。拧着眉头说道,“只是。这消息还是要给主子送回去,免得耽搁了主子那边的安排,也不知道这通州府有没有咱们的人!” “还是你考虑的周全。 这边,我在这里盯着萧逸轩,你去城北的那家林家当铺,让掌柜的给京里头送的信,把咱们这边的消息给主子说说。 另外,你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去做。 咱们是装扮成行脚商人的,这趟通州行,咱们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去码头那边采购一批南边的货物,找个镖局押着,等萧逸轩回去,一块带回去,也算是咱们对主子的一份心意吧。”林东笑着点了点头,将脑袋凑到了二宝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这才重新坐正身子,一脸自在地端起了茶碗,小小口的抿着茶水,目送着二宝离开了茶楼。 ———— 萧逸轩手握着酒盅,默默地站在窗边,又足足等了一个时辰,终于看到了一辆拉着棺椁的大车和几辆马车,看着那挂着八爷府徽章的马车和领头穿着一袭孝服,高坐在马背上的宁景辉,面上的戚色更重了几分。 “师傅,徒弟不孝,连您最后一面都不能去看。”萧逸轩将酒盅里的酒水,缓缓洒在了地上,一撩袍摆就跪在了地上,对着大车来的方向,连磕了三个响头,哽声说道,“徒弟在这里给您预备了您最爱的烧鸡和好酒,您吃些、喝些再走吧!” 说完,便伸手拎过了酒坛子,将满满一坛酒从窗口,淋到了街上,又将摆着烧鸡的盘子,也摆到了窗边,这才斜倚着窗边,喃喃嘟哝着谁也听不到的话。 萧逸轩两兄弟,自小父母双亡,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成天为了填饱肚子发愁,在他们最困苦的时候,是宁老给了他们兄弟一口饭吃,供他们读书求学,也是宁老给他求娶了赵氏为妻,还出银两、出人脉的给他的兄长在京城开起了那么大的一处绸缎庄,对他们兄弟,可谓是再生父母。 虽然他也知道宁老在绍兴府的名声不算好,但是那些对他来言,却如过眼云烟一般,从来不曾往心里去,在他的心目中,宁老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所以这次宁老让他来京中辅佐八爷,他连犹豫都没有就带着孩子和妻子,赶在年前进京了。 本以为,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和宁老相处,谁知道数年前一别,便成了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面,甚至连去灵前上一炷香都做不到,只能隔着街道、隔着墙、隔着窗的祭奠一番,萧逸轩心里很痛,痛得他不自觉落泪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萧逸轩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他很想放肆的大吼一场,发泄心里的郁结,却又怕让已经过世的师傅宁老最后的计划落空,让宁老在地下都不能安心,只能苦苦忍耐着,一拳拳地捶着棱角尖锐的窗框,任由手上伤得血rou模糊,任由点点猩红色的血珠,滴落在地板上,染红了一袭白色长袍。 “师傅,不论是谁害了你,徒弟绝对不会放过他。”目送着宁景辉一行人消失在街角,萧逸轩狠狠地擦了把脸上模糊了视线的泪水,如立誓般的恨声说道。 通州一行,萧逸轩就是来送宁老最后一程的,若不是他哥哥萧逸博要盯着四爷府的动静,萧逸博也会来的,就算是如此,萧逸博也托他带来了一篇亲笔写的悼词,让他在宁老的棺椁前烧化。 只是刚刚看着宁老的棺椁,他太过沉浸于自己的情绪里,忘记了他哥哥的嘱托。 “哥,对不起,弟弟失态了。 不过师傅还未走远,我这就把悼词烧化了,送去给师傅看。”萧逸轩扯过帕子擦了擦手,从怀里取出了那篇沾满了泪痕的悼词和火折子,点燃,慢慢放在了已经倒空的酒坛子里。 淡淡的灰烬味道,萦绕在萧逸轩的口鼻之间,引得他不禁想到了宁老死时的惨状,一撩袍摆就坐在了地上,望着还渐渐燃烧着的悼词,再次落泪了。 哭哭停停,又折腾了小半个时候,萧逸轩总算是整理好了心情,走出了这个小小的雅间,沿着青石铺就的路,信步走着,情绪太过低落的他,一直走到了码头附近,也没有发现跟在他身后坠着的林奇。 “这家伙是吃撑了吧。”坠在萧逸轩身后走得腿都木了的林奇,看着突然从街角转出来的二宝,一副找到了救星的感觉,满眼欢喜的凑到了二宝跟前,连声吐槽道。 “怎么了?”二宝一脸茫然的问道。 “还能怎么了,这家伙……你走了没一会儿,他就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从茶楼出来了,这不……都围着码头转一大圈了,这是要走到天黑去!”林奇大半个身子压在二宝的肩上,单手捶着发麻发硬的腿,含含糊糊的嘟哝着。 “要不你找个地方歇会儿,我先跟着,也免得他注意到你。”二宝被压得有些踉跄,指着刚走过的一处街边歇脚的茶棚,低声提议道。 “就他这个状态,我估计我去他眼前跑两圈,他都未必看我一眼吧,不过我确实得却歇歇了,这骑了那么长时间的马,又走了这么多的路,我都觉得我这腿不是我自己个儿的了…… 你先跟着吧,我一会儿顺着路去找你。 不过,我估计他也走不多一会儿了,他也是rou做的,总有累得手,要是你跟着他去了客栈的话,就直接按照老方法留下暗号,不必过来找我了!”林奇真是走不动了,尤其是看见茶棚里摆着的长条凳子,一双眼睛都长在上面了,眼神直愣愣地盯着茶棚,嘴皮子巴巴的说了好一大段话,便头也不回地往茶棚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