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怕她忘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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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就这样隔窗相望,谁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就这样凝视着对方。【】 程旬旬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明明心心念念很久的人,现在终于出现在眼前,明明应该很激动。或者很愤怒。然而,此时此刻程旬旬的心却意外挺平静的,除却脖子上的伤口莫名发疼,倒是没有其他特别的感觉和情绪。 也许现在的她,连激动和愤怒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就算她现在有满腹的怨恨。也不过是一只困兽,无论怎么挣扎,伤害的只有自己。旁人只会把她当成是一个笑柄,她不想白费力气,或者说她现在已经没有力气了。 她墨色的眼眸中倒映着周衍卿冷漠的脸,一样的脸,她却觉得陌生,就好像她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认识过他。 原来,真相往往都是让人无法接受的。特别是自己亲近的人,原来他的手里一直拿着的是刀子,而不是糖。 终究是她太天真了,一次次被骗,却还要一次次的去相信人,一次又一次,终于一颗心千疮百孔,她不懂这个世界,不懂人心。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cao控命运的上帝,她真的很想问问,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她到底是得罪了谁。为什么她要承受那么多 是因为她小小年纪就有了杀心,满手鲜血还是因为她要反抗。 她只是想回家。她利用所有能够利用的一切,只是想要找回自己的家人,这有错吗她只是想给至亲的人报仇,这有错吗她只是想好好的依靠和相信一个人,这有错吗 为什么每一次她以为可以抓到幸福的尾巴时,要生生斩断她所有的希望,一丝又一丝。她以为只要活着,只要足够努力坚定,只要她永远不放弃,她一定可以得到她想要。 可老天爷却一次又一次的告诉她,很多事情不是努力就一定有结果的,很多人努力了一生,也未必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 不是你不贪心就会有,是你的命里没有,那么一辈子都不会有。 而她只是很多人中的一个,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所以是她强求了。 程旬旬深深记得,割破喉咙的瞬间,她看到了光,很强烈的光芒,那一刻她一点都不觉得疼,她觉得特别舒服,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她的快乐不是坚持,是放弃。 她的双目暗淡没有焦距,直挺挺的坐在那里,像个没有了灵魂的躯体。 周衍卿双手背在身后,微垂着眼眸看着她,薄唇微微抿着,喉咙有些发紧,背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握成拳,指关节有些发白。 半晌,程旬旬微微张了张嘴,缓缓开口,说:“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来见我。” “罗杏跟我说你自杀了,我想着毕竟夫妻一场,是不是需要我来给你收尸。” “噢,对不起,没死成。你一定很失望。” 周衍卿微微眯眸,哼笑了一声,说:“那你要再接再励了,要不要我跟人打声招呼,给你制造些机会” 程旬旬吞了口口水,脖子上传来的痛感越发的强烈,强烈的她有些难以忍耐,她放在腿间的手不由紧紧的握在了一块,指甲死死的扣住虎口。 明明能够预料到他不会说什么好话,明明知道他跟以前不一样,可亲耳听到他说这种话,还是能够轻而易举的牵动她的伤口,她仿佛听到砰的一声轻响,那好像是心碎的声音。原来她的心在见他的前一刻,依然是有所期待的。 她在期待什么呢她在期待周衍卿会跟她说什么呢 说他做的一切都是有苦衷的,说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把她救出去,说他们还会在一起,说他会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家里有爸爸有mama还有孩子,还是期望着他说会等她出去,安慰她让她好好活着 她笑了,无声的笑了,笑自己的天真无邪,笑自己看不清现实,笑自己到了今天还有这种期许。 她缓缓的抬眸,不知不觉已经红了双眼,她笑问:“你是谁” 周衍卿往前走了一步,慢慢的凑近,他的脸骤然放大,气息喷在玻璃上,染上了一层雾气,程旬旬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等着他回答。 周衍卿微微一笑,说:“我姓宋,我们是世仇,你是我的仇人。” 程旬旬皱了一下眉,微微愣了一下,正想问什么意思的时候,周衍卿站直了身子,笑说:“其实我根本就不喜欢你生的儿子,只是我知道你拿他当命根子才故意抢他的,而且结果我很满意。你以为你在牢里待着,能那么轻而易举就知道判决罗杏他们那么保护你,会让你知道” 他的唇角斜斜的往上一扬,那笑容阴测测的,微微扬了下巴,一字一句的说:“我故意的,我是故意让你知道的。看我多了解你,想要你死,根本就不需要我亲自动手。” 程旬旬的心脏猛然收缩,眼泪无声的低落下来,一张脸似乎变得更白了一些。竟然,竟然连她的自杀都成了他的手段。她的眼眸微动,原本毫无生气的眼睛,这会仿佛有什么在涌动。 周衍卿看着她,轻笑着说:“你说等你自杀成功了,我要不要让你的孩子下来陪你不不不,那可不行,我怎么能成全你呢。我啊,一定会把他好好的养大成人。” 他专门强调了好好两个字,程旬旬听着一颗心提了起来。 “一个人的人生有一半是靠父母,我该回去好好想想接下去该给周诺怎样的一个人生。你就安心的走,好好的在地下看着,看他怎样一天天长大。他会感谢你让她来到这个残忍的世界的。” 程旬旬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死死的瞪大眼睛,看着他的嘴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 周衍卿伸手,两根手指在玻璃上弹了一下,她的眼珠子动了一下,转而看向了他的眼睛。 他看了一下手表,整了整衣襟,说:“笑话也看够了,走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加油。”他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就真的转身准备离开。 这一瞬间,程旬旬终于被彻底的激起了心底的情绪,双手用力的敲了一下阻隔他两的玻璃窗,面目狰狞的冲着他的背影吼道:“你这个混蛋小诺也是你的儿子你要是敢害他,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周衍卿,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你给我回来你说清楚你给我说清楚周衍卿我求你不要伤害小诺他只是个孩子,就算我们之间有仇,就算你恨我,你不要伤害他他是无辜的周衍卿”她像疯了一样不停的敲打着玻璃窗,狱警见状立刻过来将她压制住。 她的脑袋被死死的抵在玻璃窗上,五官有些扭曲,但还是瞪大眼睛望着周衍卿远去的背影,愤怒的吼叫着,“周衍卿” 可她除了这样撕心裂肺的对着他的背影叫喊,再也做不了什么,她的双手被狱警反剪在身后,用手铐铐住了,她用脑袋一下又一下的撞着的玻璃咚咚直响。然而,她喊破了喉咙,周衍卿都没有回头,一次都没有,甚至连脚步走不停,就这样消失在了程旬旬的视野里。 周衍卿走出监狱大门,并没有立刻上车,双手在身上摸了摸,郑江已经从车上下来给他开门,见着他脸色有些难看,双手不停的在口袋里反反复复的摸着什么。 他便小心翼翼的问:“五爷,你在找什么” 周衍卿不说话,只是反复着寻找的动作,片刻终于是不耐烦了,皱了眉头,怒道:“我的烟呢” 郑江立刻将自己的烟递了过去,然而却被周衍卿一把给打掉了,瞪着他,斩钉截铁的说:“我只要我自己的。” 周衍卿的反常,郑江看在眼里,想来他们的谈话并不愉快。郑江捡起了自己的烟盒,并没有再多说一句,只默不作声的站在旁边,等周衍卿自己将满腹的情绪化解。 其实他手里的烟跟周衍卿平时在抽的烟,是同一个牌子,连包装都是一模一样的,并没有什么区别。郑江余光一瞥,便看到了后座上周衍卿不小心掉下的烟盒,暗暗的看了周衍卿一眼,见他现在的情绪没有刚才那么大了。 便小心翼翼的提醒,说:“会不会是下车的时候不小心掉在座位上了” 周衍卿停了手,往车内一瞥,正好就看到那盒烟,安安静静的躺在座椅上。他吐了口气,顿了数秒,才弯身将烟盒拿了起来,取了一根,又往口袋里摸了一下,想了想,就对郑江说:“有火机吗” 郑江立刻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递到了他的眼前,周衍卿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点燃了手里的烟,吸了一口,转而缓缓的吐了出来,低声说:“刚刚抱歉。” “没事。” “你在车上等我,我抽完这支烟就过来。” “好。”郑江立刻识趣的上了车,今天过来只有他们两个人。 周衍卿借口来附近城市出差,在度假屋忙了一天,两人抽空就过来了,没有告诉任何人,自然也是不想让人知道。 郑江透过后视镜看到周衍卿的身影,他沿着监狱高高的墙渡步,一直往前走,身影越来越小。 说是一支烟的时间,可他却这样足足走了一个小时才回来,带着一身的烟味,但整个人已经恢复了平静,说:“走吧。” 监狱落座的位置很偏僻,一路过来荒无人烟,长长的公路上只有他们一辆车子在行驶,渐渐的监狱便消失在他们的身后。周衍卿坐在后座上,闭着眼睛,车内的气氛略显沉闷。 郑江透过后车镜,看了他一眼,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那日之后,程旬旬反倒是有了精神,像个上了发条的机器,吃饭睡觉做事,话依旧不多,但陆筱能感觉出来她现在是在很努力的让自己活下去,之前她都不爱吃饭,现在比谁都吃的多。 就连睡觉,陆筱都觉得她像是上了发条一样,看的她都有些害怕,怕她疯了。 但程旬旬却对着她微微一笑,说:“我不会死,也不会疯。筱筱,我还有孩子,我不能让自己有事,他需要我。我不能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当初是我坚持把他生下来的,我要对他负责,我要让他开开心心的长大。我不想让他受苦,不想让他跟我一样。” “这就是你终于想活下去的理由” 程旬旬点了点头,说:“是,你说过表现好,会减刑是不是” “也许吧,反正这个没发生在我身上。也许不但要表现好,还需要上头有人吧。” 程旬旬若有所思的往嘴里塞了一块rou,她现在只想早点出去,越早越好。 小诺的人生不能就这样毁了。 之后的日子,程旬旬一边在牢里努力表现,一边等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程旬旬脖子上的伤口日渐好转,终于她等到了她想等的人。 秋去冬来,程旬旬穿着土黄色棉袄,胸口标着她的编号,脖子上围着一块黑色的围巾,虽然她现在顿顿都吃一大碗饭,但整个人依旧瘦削,脸颊没有什么血色,像个营养不良的人。 孙杰上下打量了她一阵,啧啧了两声,说:“怎么变那么丑了” 程旬旬顿了一下,然后淡淡一笑,说:“我本来就不好看。” “跟你开玩笑的,你当什么真。” “谢谢你来看我。” 孙杰并不理会她的话,目光依旧不停的在她身上打量,低眸正好看到了她搭在台子上的双手,又红又肿,手指上还有伤口。 “你那手怎么了怎么烂了” 程旬旬闻声,立刻将双手放了下去,说:“天气冷,长冻疮了,过一阵会好的。” 孙杰单手托着下巴,盯着她看了一会,问:“你现在后悔吗” “什么” “后悔当初没有选择我啊。” 程旬旬嗤笑了一声,低垂了眼帘,脑子里不停的在想着要怎么开口,因此跟他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就有些心不在焉的。 孙杰就有些不高兴了,“你是不是不太想见我或者说你看到我很失望” 程旬旬闻言,立刻挺起了背脊,摆了摆双手,说:“没有,我看到你很高兴,其实最近我一直特别想见你。知道你来看我,我特别开心。” 孙杰挑了一下眉梢,看着她的模样,整个人稍稍往前凑了一点,低声说:“你怪怪的。” 程旬旬眨巴了一下眼睛,想了想,同样往前靠了靠,说:“你能不能帮帮我” 他摸了摸下巴,狡黠一笑,说:“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思,我不会白帮忙的。”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程旬旬点了点头,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眼神已经很明显了,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半晌,孙杰脸上那抹狡黠的笑容慢慢收敛了起来,转而换上了一副认真的表情,沉默了片刻之后,伸手用手指轻叩了一下眼前的有机玻璃窗,说:“你确定” “确定。” “你的想法” 程旬旬稍稍侧头往狱警的方向看了一眼,轻声说:“我放心我的要求很简单,六年我等不了,在里面我会表现的很好,只希望可以减刑,让我少坐几年,能早一点出去,越早越好。” “出去以后呢”他问。 程旬旬抿了抿唇,不等她开口,孙杰继续道;“要抢回唐氏要报复周衍卿” 她摇头,“我不抢,也不想报复他,我只想要回我的孩子。” “嗬,这是出去以后还要跟他和好啊” 程旬旬嗤笑一声,笑容里满是讽刺,“不会,我们永远都不会在一起。他不想,我也不会想。” “就凭你一张嘴,要我怎么相信你” “你要怎么才肯相信我”程旬旬反问,脸上的表情十分认真。 话音落下,孙杰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眼睛,良久扬唇一笑,说:“行,我回去想想办法。不过你不要报太大的希望,我父亲跟周衍卿的关系很不错,我想对你做点什么,容易被我爸挡着。但如果我真的成功了,你要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不能反悔,知道吗” “不会。” 孙杰再次抬手将手指抵在了玻璃上,“一言为定。” 程旬旬也跟着他做了相同的动作,说:“一言为定。” 孙杰来看过她之后,程旬旬脸上就多了点笑容,整个人看起来开朗了不少,都会跟陆筱打趣了。 “说起来,怎么好像一直没有人来看你。” 陆筱闻声,笑容淡了一点,耸了耸肩,道:“这说明你还是比我幸运一些,所以你要好好活下去,为自己活下去。” “我不为自己,我为孩子。”程旬旬摇摇头。 陆筱攥紧了她的手,强调说:“为了孩子,也为了自己。” 程旬旬没再说什么,只冲着她咧嘴一笑。 接下去的日子,程旬旬一直安分守己,尽心尽力,程旬旬还算心灵手巧,一些手工活,看过几次就会了,开始有些手生,后面就熟能生巧,工作量上一直保持在前几名。程旬旬很努力的适应着牢里的生活,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着小诺。 天气越来越冷,冬天来了,距离过年也越来越近了,原来在监狱里也能感觉到年味。程旬旬很少去关注时间,因为日子太难熬,自由的时候你会觉得时间流逝很快,可是在牢里简直度日如年,程旬旬只有很专注的去干活,才会觉得时间快了一点。 她在牢里安分守己,同狱友也一直是友好相处,除了跟陆筱的关系好一些,跟其他人都是敬而远之,点头微笑,不主动招惹,也不会太拒人于千里之外,总归是温吞吞的,也没有人会故意刁难她。 程旬旬看着像包子,但其实里面是石头,也不是那么好招惹的人。 然而,在过年前两天,她却跟人有了不大不小的冲突,起因是一件极小的事情。 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其实根本不算什么事儿,不过她撞到的人,是个大姐大,并不是那么好惹。好些人都对她是点头哈腰的,撞人的是她,她倒是反过来让程旬旬道歉。 程旬旬只是在道歉之前看了她一眼,就因为这一眼,竟结下了梁子。程旬旬在干活的时候,总是能感觉到有个目光一直在盯着她看,可转头,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过年那天,监狱里组织一起吃年夜饭,菜色比平日里稍微好了一些。程旬旬先过来饭堂,陆筱肚子难受上厕所去了,程旬旬打了饭就准备找个位置坐下来。 她迅速的扫了一眼,发现一个角落的位置,正准备过去的时候,身后忽然猛地转过来一股力道,让她一下子重心不稳,她低呼了一声,“小心。” 然而,站在她对面的人丝毫没有躲避,她的盘子里有一碗热汤,一下就泼在了眼前人的身上。 程旬旬还没来得及道歉,眼前这人忽然重重的将手里的空盘子砸在了地上,伸手一把揪住了程旬旬的头发,不由分说就拽着她的脑袋往桌角撞了过去。程旬旬一下子就被撞晕了。 这个时间,饭堂内的人多,一下就闹了起来。 打程旬旬的人就是之前跟她结过梁子的大姐大,听说她在外面的时候就是在道上混的,手段特别狠辣,人长得有点壮。程旬旬在她手里,就像一只布娃娃,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整个人晕乎乎的,整个人脑袋疼的像是要裂开了一样。 耳边闹哄哄,有叫骂声,还有尖锐的叫声。她睁眼,那些人就在眼前,一个个面部表情都特别狰狞,明明程旬旬就在他们之间,可那些打闹的声音却好像离她很远。 这牢里的人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老实,再者女人本就容易拉帮结派,有小团伙,监狱里的女人更不是省油的灯。 好好一个年,却打闹了一场,最后是怎么收场的程旬旬不知道,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上好像被人浇了一杯温水,有液体缓缓的流下来,染红了她的眼睛。 昏迷的过程中,她迷迷瞪瞪的醒来过一次,隐隐约约还听到有人说话,似乎在说:“快点把东西拿出来。” “她好像醒了。” “赶紧。” 紧接着她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再然后她整个人又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夜幕降临,周衍卿正要出门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一边换鞋子一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是安盺。 他换好鞋子出门才接起了电话,不等他开口,就听到安盺在电话那头说道:“来了吗都到齐了就差你了,快来吧。” “好。”周衍卿应了一声就把电话给挂了。 周衍卿到星河湾的时候,别墅内的气氛十分热闹,大家似乎是在开陈枷枷的玩笑,他更一进去,就听到他们的笑声。 “老四来了。” 周衍卿手里拿着一些礼品,像个登门拜访的客人,何嘉莉见着,苦笑着看了他一眼,说:“回家买这些干什么,就算你有钱也别这么浪费啊,你工作那么辛苦,赚钱也不容易。” “都是给您补身子的。” “是吗”何嘉莉看了看,确实都是补身子的补品,脸上染了喜色,佣人要过来替她拿着,被她给避开了,空出一只手拉着他往客厅走,说:“先坐下,一会就开饭。” 等周衍卿坐下,她又转头吩咐佣人泡茶,自己则拿着礼品上了楼。 宋培礼微笑着看了周衍卿一眼,笑问:“怎么那么晚才过来,今天总不忙吧” “难得有空,就睡了一整天,出门才起来。” “厉害。”陈羲和在一盘打趣,说:“我是好多年都没睡懒觉了。” 周衍卿一出现,这屋子里原本热热闹闹的,莫名就静了下来,安盺从卫生间出来,见着周衍卿笑道:“你来了,刚还给你打电话呢,这么快就到了。” “路上车不多,你说人都到了,怕你们等,就超速过来的。” 宋培礼说:“不怕等,这一天我们等的够久了,不差那点时间,安全为主。” 话音刚落,一直在厨房内的宋静笑呵呵的过来,说:“时间差不多了,都入座了,开饭了。” 这时,何嘉莉也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个红色的盒子,走到了周衍卿的身边,将盒子塞进了他的手心里,说:“拿着,我的孩子一人都有一个,我早就准备好了的,终于有机会给你了。” 周衍卿本想婉拒,何嘉莉紧紧的捏着他的手,笑说:“你是我儿子,这本来就是要给你的。” 他想了想,也就收下了,说了声谢谢,何嘉莉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就露出温和的笑,拍了拍他的背脊,说:“行了行了,快入座吃饭,这可是我们宋家第一次一家人团聚在一起。” 她说完,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宋培礼一眼,说:“楠木呢他怎么还没回来” 宋培礼应声,说:“羲和,给楠木打个电话,看看他是在飞机上,还是已经到了。” “刚打过来,已经来了,他让我们不用等。” “不行,必须等他回来。”何嘉莉说。 随后,一家子坐在餐厅内等着陈楠木回来。 约莫二十分钟后,门铃响了起来,佣人匆匆去开了门,陈楠木和小蒋一块进来,两人皆是风尘仆仆。何嘉莉闻声立刻起身去门口迎接,见着陈楠木的双腿,不由皱了一下眉,说:“怎么不盖个毛毯” “没关系。妈,你不要担心,我都那么大了。” “再大,在我眼里也都是个孩子。” 终于一家人算是团圆了,等陈楠木入座,宋静说完一句开饭之后,莫名就哽咽了,眼眶微微泛红,立刻侧过了头,迅速的将眼角的眼泪给擦干了,哈哈的笑,说:“今天这些饭菜可是我亲手做的,你们必须吃饭,知道吗” 宋培礼和何嘉莉自然能体会到宋静此时此刻的心情,宋培礼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脊,笑说:“今天我们应该高兴的。” “是啊,应该很高兴。终于可以高高兴兴的过个年了,老四也回来了,我们这一家总算是团圆了。”短短句话,她说的几度哽咽,有兴奋也有心酸,总算大仇得报,总算苦尽甘来,只是心里忽然就有些空了。 顿时,屋子里就安静了,大家都端端正正的坐着,面上带着微笑,齐齐的看着他们。 片刻,这几个人像是说好了一样,异口同声的说:“新年快乐,红包拿来。” 唯独周衍卿和陈楠木没动,安盺坐在周衍卿的身侧,暗暗的撞了他一下,并用眼神示意了他一下。 过了一会,只听到陈楠木弱弱的说:“我这么大年纪,还能拿红包吗” 随即,大家就哈哈笑了起来,气氛有变得和乐而温馨。 “真是一个个都那么大了,还跟孩子似得。”宋静嗤笑了一声,却还是从口袋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红包,一个个分了过去。 分到周衍卿这里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他没有伸手,是有些不好意思,可其他人都拿了,他若是不接受好像又不太好。 宋静笑说:“拿着吧,这是我们宋家的规矩,红包分到结婚成家为止。”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倒是更加显得尴尬了,周衍卿是成过家的,连孩子都有了。宋培礼闻声咳嗽了一声,宋静也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是说错话了,迅速打了个哈哈,直接将红包塞到了他的手里,说:“你就拿下,也就分个开心,不是什么大钱。别不好意思。” 周衍卿低头微笑,也将红包收下了。 之后的气氛还算和谐,大家都有说有笑的,周衍卿虽然不太参与,但脸上的笑容一直都维持的很好,适时的陪着他们笑笑。 饭后,几个人凑了一桌麻将出来,周衍卿本想避开,却还是被拉到了座位上跟宋培礼他们一块打。 打了几圈之后,周衍卿把拿到的三个红包的钱,全部都输了出去,还贴了不少,随后就找了个借口换了人。 陈楠木在旁边看了一会就去客厅看电视了,陈枷枷和小蒋在陪着他,周衍卿去上了个厕所,就过去坐在了单人沙发上。 陈楠木看了他一眼,笑问:“怎么不打了我刚刚看你风头不好,一直输,就这么放弃了” “我一会还有其他事,坐一会就要走。” “噢。”他点了点头。 陈枷枷吃了个橘子,目光在他们两个的身上扫了一眼,坐了一会之后,就识趣的走开了。 陈楠木喝了一口茶,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说:“你的茶呢” “不用,我坐不长。” 他低笑,说:“你就那么肯定你能走的了” 周衍卿侧头看了他一眼,浅浅一笑,说:“应该能吧,他们应该能体谅我。” “父亲其实很执着的。” “看的出来。”周衍卿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去美国,是要做什么吗” “想问周婵的事儿”陈楠木抬起了眼帘,同他对视了一眼,浅浅一笑,说:“看来你到现在还没有彻底摆脱周家人的身份,周衍卿我们告诉你的一切,那不是故事,那是真事,真真切切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 他说着挽起了袖子,露出了自己的手臂,上面是一块烫伤的伤疤,“你是宋家的人。” “我知道。只是这句话到底是在提醒我,还是在提醒你自己,我想你比我清楚。” 陈楠木微微的笑着,脸上的表情不变,两人对视数秒之后,他才收回了视线,整了整袖子,说:“周婵暂时没事。” “其实感情随着时间的流逝总会过去的,只要不纠缠,各自安好。慢慢的,她就会变成回忆里的人,令人无法忘怀的也不过是回忆里的那种感觉而已。” “你是在告诉我,你已经不爱周婵了” 陈楠木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的笑着喝茶。围围女巴。 周衍卿一直坐到九点才离开,宋培礼并没有太为难他,他们都心知肚明周衍卿接下来要去看谁。周衍卿到橡树湾时,徐妈还没睡,小诺也没睡,但已经有些困了,趴在徐妈的身上一动不动的。 徐妈见着周衍卿,十分激动,说:“先生你终于来了。” “嗯,小诺睡了吗” “已经困了。” “哄他睡吧,等他睡了,我就回去了。还要去收拾东西,要出去几天。”周衍卿坐在了她的身侧,看了小诺一眼,不知何时他已经睡着了。 徐妈想了想,说:“先生。要不然,要不然你跟他们说说,我带着小诺去见见旬旬,好不好” “徐妈,你何必明知故问。” “可是” 周衍卿并不给她多说的机会,淡声道:“以后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我跟旬旬已经离婚了,孩子的抚养权是我的,我不希望他们见面。” 徐妈皱了眉,她虽然嫌少出门,但新闻还是看的,周衍卿的事儿她也十分关注,多多少少是猜到了点什么,想了想,终究还是什么都没问,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周衍卿只待了一个小时就走了,推开门出去,就看到安盺站在他的车子边上,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围巾包住了大半张脸,低着头,正在来回渡步,大概是听到脚步声,她停住了脚步,稍稍侧头看了他一眼,说:“你怎么趁着我去上厕所的时候就走了,一出来你人就不见了。” “想说跟你一块过来看看宝宝,你却先走了,刚刚本来想摁门铃来着,可是怕宝宝水睡了吵着他,所以只好在门口等你了。”安盺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色,笑说:“今天天气真好,不下雨也不下雪,就是冷了点。” “冷还不回家” “不想回去,家里冷清,就我一个人。”安盺瘪瘪嘴。 “我送你回去。”周衍卿开了车锁,走到车边,拉开车门并没有直接上去,像是想到了什么,说:“星河湾的别墅里应该有准备你的房间,或者我送你回星河湾,你自己选。” 安盺没动,晃动了一下身子,歪头道:“我请你吃夜宵吧,我还有三个红包,怎么样” “明天要早起,我要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想早点休息。” “不过12点你也睡不着啊。” “我打电话给罗杏。”周衍卿说着,就直接拿出了手机,准备打电话。 安盺笑道:“好啊,那我们三个一起好了。” 周衍卿没理会她的话,直接给罗杏打了个电话,约在了市民广场。 安盺坐在副座,周衍卿专注开车,她便时不时的看他一眼。半晌,才兀自笑了起来。周衍卿脸上的表情未变,仿佛并没有听到她的笑声。 “一会你把我送到罗杏身边,是不是就打算走” 周衍卿不说话。 她又呵呵笑了起来,旋即一本正经的说:“说真的,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在撮合我跟罗杏。” “请你吃个夜宵就这么难啊” 不管她说什么,周衍卿始终认真开车,全神贯注的,也不跟她说话。 车子到达市民广场,周衍卿找了个地方停好了车子,就带着她跟罗杏汇合。 安盺便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他停下脚步的时候,安盺一个没注意就撞了上去,周衍卿纹丝不动。 “啊,抱歉,我有点走神。”安盺连忙退后一步。 “没关系,那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家,不要玩太晚。”周衍卿转过身子,随口嘱咐了一句。 “好。”安盺抬头冲着他笑,周衍卿要走的时候,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服,说:“你等等。” “怎么” “明天你来接我吧,我不想开车。” 周衍卿看了她一眼,默了一会,才点了一下头,说:“好。” “嗯,那明天我在家门口等你了,你别忘记啊。” “知道,就算我忘记了,他们也不会忘记你的。” “不一定。”她笑容浅淡,松开了手,冲着他摆摆手,说:“你走吧,再见。” 罗杏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安盺一直看着周衍卿的身影消失,才转身,说:“那我们去吃烧烤。” “嗯。”罗杏应了一声。 “不好意思啊,又麻烦你了,每次我找他,他总是把你拉出来陪我。” “你明知道结果,这又何必。” 安盺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只笑不说话。 “安盺,你明知道他已经对你已经没有感情了,这样又何必呢。” “不说这些,大过年的咱们聊点开心的。一会去放烟花怎么样” 安盺一直都避谈这件事,罗杏总想劝,但一说安盺就转开话题,总归是不听劝。她的不甘心,一直占上风,怕是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隔天,周衍卿早早给陈羲和打了个电话,然后他就在小区门口等陈羲和,等两人汇合,又去接了安盺。 他们一家子要去老宅,分两辆车。 周衍卿昨天睡的晚,上车之后就闭目养神了,整个车程就没有睁开过眼睛。 宋培礼在年前物色了很久的地皮,找了很久,仍然找不出比周宅的地理位置更好的地方了,因此他决定要对原来的周宅进行改造,就安排在年后进行。 而老家的宅子和墓地,在他的监工之下,在年前全部收尾了。 过年前一天,他还找人去老家收拾布置了一下屋子,准备大年初一过去。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天色渐暗。宅子的门口站着两个佣人,专门是来迎接他们的,还挂了两串鞭炮。 他们一行人进去,宋培礼亲自点了鞭炮,在噼里啪啦声中,他们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回了家。 宅子的建筑,宋培礼是按照记忆中的老宅所建的,几乎是一模一样,当然也有改动,比过去的老宅要更完善了一些,后院的绿化做的特别精致。 他们到这里,天空就开始落雪了,洋洋洒洒的,更是给这个年添了不少年味,而且在乡下,过年的气氛更加浓重一些。 家家户户都特别热闹,据说这村子里过年还有本村的风俗活动,大年初一的晚上特别热闹。 他们来的正是时候。 他们进了家门,各自去了自己的房间放下行李,就去餐厅吃饭。饭后,一家人就出去参与了村子里的活动,有个篝火晚会。 天空还飘着雪花,山间的天气很冷,但村民的热情如火,气氛热烈,好不热闹。 周衍卿只在外围看了一会,就走开了,他没那么心情,安盺则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偶尔会说两句话,但不多。也就是陪着他在村落里走走看看,每家每户门口都点着红灯笼,晚会的气氛,几乎是充斥着整个村子的角角落落。 他们两个一前一后的走着,周衍卿知道这人是赶不走的,所以也就没有费力气去说什么。 宅子还是有些阴森的,即便开着暖气,周衍卿都觉得有股寒意,一夜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起早起来,打开窗户,映入眼帘的便是白茫茫的一片,雪中染着有点红,特别好看。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一夜之间,成了白雪皑皑的世界。 宋培礼决定好了今天上去扫墓,就算雪没停,他们一行人也打着黑色的伞,上了山。 墓地修的很好,一个挨着一个,墓碑上的字也刻的十分齐全。想来宋培礼是真的花了心思下去,只是没有照片。 宋学晋的子孙永远都无法知道自己的爷爷或者外公到底长什么样。 大雪封山,他们原计划住三天就回去的,但这雪连着下了三天,出不去,就只得留下来等道路通了,再出去也不迟。 这天,周衍卿在房里待的发闷,就想着去后面的院落走走。 偏巧,在院落里听到了安盺在打电话,她是躲起来打的,周衍卿又走的无声无息,因此她并没有看到。 “事情办妥了” 不知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安盺道:“只要她真的忘记一切,等我回去会给你打钱。” 周衍卿一顿,前天他接到消息,说程旬旬在监狱里闹事被打了。这两天他一直在想这件事,现在听到安盺的话,自然就想到了一块。 等安盺刚挂断了电话,周衍卿的声音就在她的身后响了起来。 那语气比这天气还要冷上几分,“什么事” 安盺吓了一跳,手里的手机差一点就掉下了,回头看了他一眼,镇定的笑了笑,说:“没什么,我的私事。” “私事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他往前走了一步,直接踩进了花坛里,“程旬旬在监狱里被打的事情,是不是你们做的” “你们是不是答应过我,只要她坐牢,只要我跟她以后再不纠缠,你们就会放过她。所以,你现在在做什么能不能给我一个解释” 安盺连连退了几步,便退无可退了,她握着手机看着他,说:“我们也是为了她好。” “是吗你真的是为了她好” “你忘记她之前的自杀了我们只是让她失去所有记忆重新生活,你有什么好怕的忘记所有,这对程旬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你难道还想跟她在一起所以你怕她忘了你” 周衍卿狠狠的瞪视了她一眼,数秒之后,便愤然转身,他不由停了一下脚步,不知何时宋培礼竟然站在了他的身后。 他顿了顿,微微皱了眉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稍稍低了一下头,就快步的回去了。 安盺看着他的背影,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片刻才侧了一下头,同宋培礼对视了一眼。 夜里,周衍卿房间的门忽然一响,躺在床上的周衍卿没醒,睡死了一样。来人带着口罩,无声无息的走到了他的身边,将一个小瓶子放到了他的鼻子前。 程旬旬醒来的时候,在监狱内的病房,她睁开眼睛周遭没有人,只有她一个,一只手用手铐铐着,跟床连在一块。她稍稍动了一下,脑袋便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她吸了口气。 这时牢门哗啦一声打开了,陆筱从外面进来,见着她已经醒来,露出了一丝喜色,快步走到了床铺边上,说:“你总算是醒了。” 程旬旬看了她一眼,满眼的陌生,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之后,讷讷的问道:“你认识我” “啊”陆筱愣住,“我是陆筱啊,是你的狱友。” “狱友我坐牢了为什么我是谁”她的眼里全是茫然,木讷的看着她,等待着陆筱给她一个答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