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走了

    满天星斗绽放出无穷无尽的光辉，融汇在一起，如同天穹上倒挂了一条涛涛大河，河水汹涌湍急，却又温柔地环绕着无界谷上悬浮的那名女孩。

    在她身上的时间似乎倒流了，让她回到了过去那个受人欺凌被人厌恶的时光，只是现在的她掌握了曾经一直回避的一切。

    牺牲的那些，似乎并不怎么重要。

    “我要走了。”这是分离后再相遇之时，叶修对卢凝月说的第一句话。

    卢凝月怔住了，她想过很多种重逢时会发生的对话，却没料想过叶修的这句话来得这么平淡，来得这么直接，来得这么不近人情。

    脸色忽然苍白的卢凝月咬住下唇，努力平复被叶修简单的一句话撩拨得凄凉无比的心绪，她还在压制天的反抗，不能轻易露出破绽。

    卢凝月在上，叶修在下，两人互相凝视着对方，似乎有很多话语正在无声地交流着，卢凝月却受不了这种氛围，因为她看不透叶修，也因为她知道叶修是来做什么的。

    卢凝月嘴角流下一缕鲜红的血，她凄苦地说道：“你从没真正关心过我，你只是觉得你欠了些东西，又用自己的方式去偿还。”

    “可我喜欢你。”卢凝月生怕他不明白，又说，“是你。”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眼中含泪，“你就真的忍心吗？”

    早在上次两人对峙的时候，她便明白，叶修的魂是女性，然而那无关紧要，因为现在的叶修站在她面前，她喜欢的就是面前的这个魔，她并不动摇。

    叶修摇了摇头，说：“可你也知道，我是从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中诞生的，我内心的情便只有他们二人。”

    没有破绽，叶修本就不是人，连自己的过往都要吞噬，又何尝有破绽给你钻。

    天煞根本无从下手，却也看不到处处优势的叶修有任何自得的神情，他至始至终都是风轻云淡，像是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看着天煞的时候却又没有在看她，他只是盯着卢凝月，这个天煞的外皮。

    这更激起了天煞的愤怒与恐惧。

    “凡人……”她将心中的忿恨与怨毒借着此时的激昂一同怒吼出来，“不过是个凡人！如何与天作对！”

    如同律令的言语化作了浩荡的天地之威，让无数人选择了匍匐，然而直面威势的叶修只是淡漠地看着她，说道：“我非人，否则如何求得今天的因果报应。”

    说着，他踏出了第一步。

    第一步，卢凝月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挥手，无数星光坠落，砸向地面上的那道身影，层层叠叠的几乎要撞在一起，但在那发生之前，十道黑色的线条轻然划过，星辰在一声锋利的锐响中碎成了残片。

    第二步，碎裂的星辰聚合在一起，映照出轻柔的月光，于卢凝月身侧凝聚成锋利的剑形，遥斩下位的叶修，半虚的剑光中没有杀意，只有无尽的温柔，能让人忘记一切，然而这温柔却被叶修直接吞了，不论是月光还是魂光，落到叶修身前就消失不见，只能在叶修身周勾勒出一个吞噬一切的球体，卢凝月眼神一变，叶修已经踏出了第三步。

    第三步，卢凝月脸上狞色更深，忽然cao纵着在各方主持大阵的星君跨过时空前来阻拦，无数的星武原相吞噬了原主的rou身，顷刻间达到了这个世间的顶峰，只是刚刚绽放出最为灿烂的光芒就被叶修抹去了力量，天煞的气息却也随之增强。

    她的职责本来就是清除过多窃取星力的星武者，满足了这一切的她在叶修的对抗中变得越发强大。

    第四步，站在远处观战的宣静伊等人身上忽然出现不同的星座图腾，星力的气息骤然增强，他们茫然地看着身体的变化，却又有新的意志支配了他们的身体。

    “别忘了，他们的力量也来自于我！”天煞的手上出现了与叶修牵连很深的数道人影，似乎只要她握紧手掌，就能决定他们的生死。

    就在天煞打算借助这个喘息之机讨价还价的时候，守在星光之外的冬雷再度发出一道震天动地的嚎叫，他的身形已然化成鳞兽，他的每一片鳞甲都在嗡鸣，底部渗出鲜红的血液，却也硬生生挡住了天煞的侵袭。

    天地之气凝结的核心节点，自然也让他变得无比强大。

    天煞掌中的影子才刚刚浮现就被冬雷的强势反扑给掐灭，让她没能第一时间痛下杀手。

    “那你也别忘了，他们身上也有我的力量。”这片星光凝聚成的界域忽然充斥着黑色的气流，束缚住了每一颗星辰释放的光芒，构成了夜色，让这片星空变得寻常了起来。

    天煞已然乱了方寸，曾经只是因为叶修的缘故留下外面那些人的性命，何尝不是为了留下一个制约叶修的后手，然而真当到了图穷匕见之时，她很快发现叶修的黑血封闭了天煞的影响，没有给她留下半点缝隙。

    第五步，无界谷内的星光震荡不休，撼动了大地，天上的明月也跟着摇动，震颤了天空。

    她厉声威胁：“别再过来了，再过来我就把这天毁了！”

    “与我何干？”叶修神色不变，心愿了结的他在此世不再有任何牵挂。

    第六步，叶修反问：“你的力量来源于天，毁了天，你能剩下点什么？既然你是为了毁天而诞生，那为何不早早动手？”

    振振有词的魔言轰入了天煞的内心，让她陷入迷茫之中。

    这明明应该是她无限接近于成功的一次，但是天煞却明白，自己只是这个世界轮回的一部分，她出现，削弱人间的力量，再被消灭，如此往复，创造了这个世界并规划了一切规则的那个人不会让她触及更高的领域。

    所谓的毁灭，所谓的使命，不过是他人赋予的意义。

    若真的颠覆了天，她也会消亡。

    “那你呢！你就真正有了答案吗！”天煞眼中散放出虚幻的光华，她抬手一拽一拉，本无形的缘线收束在叶修的魂魄上，快速收紧。

    这一次，叶修的脚步真正的顿了一下。

    他的心跳有些乱，是有剧毒攻入心房。

    他看到宣静伊等人爆散成鲜红的血，也看到记忆中过往的亲人魂飞魄散，“她”的毒被刻意释放出来，麻痹了叶修的躯体，让他想要回头去看无界谷外的那些人是否真的出了状况，然而他却回不了头，好像自己正处于那让人绝望的重伤状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某个结局降临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