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与敌同行（八）

    王永业朝洛封举起来的那张现场照片看去。

    这是一张拍摄坠楼尸体的照片，不过这张主拍的内容并不是死者，而是尸体附近的环境，王永业仔细看了两眼，才在照片边角的一处，看到了一家医院的大门招牌，只露出了前面的半个医院标志，也亏洛封注意到了。

    “嗯……好像确实是一家医院吧。”

    “那为什么不把我们就近送到那家医院去？还要跑几条街到这里？”洛封追问道。

    王永业双臂抱怀地答道：“这和制度有关。”

    “制度？”

    “对。”虽然不明白洛封为什么没事关心这个问题，王永业想想还是为他解疑道：“从上世纪开始，中心医院就一直是港岛警方的合作医院，几乎为全港岛警察的身体健康服务。最重要的一点，凡是有警察身亡的案子，尸体都会送到这里来进行尸检，所以我想你们也是被顺路送过来的。”

    “为什么警察死了反而不送去法医那边进行尸检？”洛封在这时表现得颇像是一个好奇宝宝。

    王永业抬抬眼皮子，瞥了他一下，就摇摇头，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在市民眼里，公务员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港岛法医科的在职法医一共不到二十人，整个港岛有七百五十万的人口，忙的时候要集体出动，谁有空去管那些大部分在执行公务中死亡的警察？反正警察的死因大多都很明确，以前又出过市民投诉的例子，所以在很早以前警务处就有了这条规定。”

    “听起来怨气还挺重的样子？”

    王永业的言下之意洛封当然听得出来，说好听点这是给港岛警察的一个特殊福祉，说难听点，这就是港岛警方为了避免社会舆论等不必要的麻烦才采取的一个举措。

    他低头整理起了被子上那些散乱的照片，语气同样不太友好，“不过今天我可没怎么感受到你们港岛警方对市民的关怀。再怎么样，两个活人也总比一个死人重要吧？”

    “那是因为总台联系医院的时候就是按照规定来办事。”王永业冷眼看着洛封，神色肃穆，“还有，我希望你能对我的同事放尊重一点。”

    “呵，同事？难道你不怀疑他是唐琛的卧底？”

    一瞬间，王永业听到传进自己耳中这句轻笑，脸色就陡然一变！

    “你……说什么？”

    洛封整整齐齐地收拾好那些照片后，就递还给了王永业，然后才在其惊疑不定的目光之下，平静地说道：“我最开始的时候，以为你们口中的这个‘黄Sir’应该是‘同行计划’的负责人。因为据我所知，‘同行计划’的成员名单和机密内容只有黄Sir一个人知道，所以在卧底交接消息的时候，应该也是跟他碰头才对。但看到照片之后，再看看你的反应，我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可能是我对‘同行计划’有什么认识上的偏差吧。但不管怎么样，看到你来找我，我就基本上可以肯定了……这个你们口中的‘黄Sir’，十有八九是个黑警，对吧？”

    “你这么说的依据是什么？”王永业下意识皱了皱眉，仍有点惊异地盯着洛封，他的思绪一时还没转过弯来。

    “很简单的思路。首先先原谅我的没礼貌，不过你们自己也知道，港岛警察的忠诚度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未知数，所以我不信任你应该也可以理解对吧？”

    “你直接说重点吧。”王永业沉声摆了摆手，他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感觉和洛封推拉了这么久，这家伙总算要漏出点什么了。

    “我的重点就是，现场的情况我们都一目了然，无非就是警方和唐琛的争斗。人是我推下去的，刘信明和我之间也友好不到哪里去，所以案发现场的阵营就直接划分成了两组，我一个人一组，刘信明和你们那个黄Sir一组。要么我是好人，他俩是坏人。要么我是坏人，他俩是好人。现在的问题是，在我看来，跑来找我套话的你，无非也就两种身份，要么你就真的是正义的警察，要么你就是唐琛派来的黑警。”

    话说着，洛封就对王永业晃了晃两根手指头，苍白的脸庞上挂着一个浅淡的微笑：

    “那么让我们来逆向推导一下，就可以很轻松地得出结论：如果你是黑警，你想套我的话，那我肯定就是警方的那个卧底了，因为你是黑警，你肯定比警方清楚，那个被我推下去的家伙他的真实身份，要是他是清白的，那我肯定和你是一伙的，刘信明才是那个卧底，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费时间？换句话说，你要是黑警，被我推下去的那个，他肯定也是一个黑警；那你要不是黑警呢？那我的身份就暂时还不明确，不过有一点可以得出来，那就是……那个被我推下去的人，他的身份，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