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薪火相传
地球治安军的舰队掠过木星之后一份为二，绝大部分转向返回依托木星环修建的宇宙舰队基地,载着行星安全事务委员会官员和其他非战斗员的飞船和一些护卫舰只则继续加速向前,最后停靠地球空间轨道之外的军用宇宙港。【】 依照之前“不进入地球大气圈”的承诺,安东尼跟顾晗晗告别之后就先一步离开。顾晗晗则搭安委会的公务飞艇回到地球。飞艇地球表面降落地一刹那,顾晗晗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重新回到地球的感觉如何,”跟顾晗晗谈话的中年女性官员问,或者是刻意为之,她恰好坐顾晗晗旁边。 “一种自由而文明的味道,连呼吸的空气都是,尽管这很大一部分是造的假象。”顾晗晗回答说。 “不,那都是真实存的,并将永远存下去,”中年女微笑着说,“即便是假象，这里也是类文明最后的乐土与永远的摇篮。” “为什么会有一种薪火相传的使命感？”顾晗晗呆了一下，然后嘲笑说，“阿姨，高考语文不及格的，用这么复杂的词脑子会反应不过来。” 最后，顾晗晗谢绝了中年女安排警察或者安委会工作员直接送她回家的好意，自己叫了一辆悬浮车。 回到家已经下午四点了，打开门进去，发现家里来了客。沙发上坐着两名穿西装的男，李淑芬女士跟他们隔着一个茶几对峙，脸颊有点潮红，神情有点愤怒。茶几和周围的地毯上有许多扔散的文件。看来，这里刚刚闹过一场不愉快。 顾晗晗的妈对顾晗晗这么早回家很吃惊，勉强做出和蔼的样子问：“怎么没旅馆？” “想和顾教授了呗，所以赶着回来跟们团聚，”顾晗晗说着走过去，随便捡了一张落地上的纸，是一座知名外星学府的招生简章。那上面还有李淑芬女士长指甲抓破的洞。 于是，顾晗晗抬头看那两个男，问：“们是？” “教育局的！”顾晗晗妈眉头紧皱，脸色非常难看。 但两个男却非常高兴，站起来跟顾晗晗握手，并自介绍说：“们是教育局的高考志愿填报指导专员，主要工作就是指导这样可能取得特长加分的考生，以免们因为不了解当年的招生政策错报漏报，耽误正常上大学的机会。” “那今年是什么政策，从早上九点讲到现都讲不完？” “今年……” 一个刚要说话，就被李淑芬女士打断了：“们跟她说什么？不是告诉过她报哪所大学都听这个当妈的吗？” “女儿已经成年了，这种态度属于侵犯/权。” 李淑芬女士一听这话，当时就要狮吼。顾晗晗一拽她胳膊给拦下了：“妈，就让他们说呗，反正报哪个最后还不是咱自己拿主意。” 李淑芬女士大约是忌惮两个教育局的抓住“侵犯权”的问题不放闹报警，哼了一声，没说话。 两个男笑着对望一眼，其中一个开口说：“顾晗晗同学吧，见到可是太不容易了，无论家还是旅馆，从来找不到。按照考试中心留的电话打过来，接的又是母亲。最后，们只好先和父母谈，可没想到……” “们省略前戏，直奔主题行吗？”顾晗晗打断两个男说，“如果们还打算继续从下午四点说到晚上九点的话，只能请们出去。因为很累，要吃饭洗澡睡觉。十分钟，够吗？” 两名教育署的专员再次对望一眼，露出古怪的神色。然后有一个去整理了桌面和地板上散落的那些纸张。 “好吧，那们长话短说。”另外一名专员坐下来，慢吞吞地开口：“根据的高考成绩还有专业特长加分，教育局帮做了一个预评估。经过智脑筛选，得到了一个能够录取的学校和专业的范围。希望正式填报志愿的时候，能够作为参考。哦，们知道自己拿到成绩之后也会向学校递交加分申请，但很可能申请的不全面或者拿到的加分没有预想中的那么满意。没关系，们这里有绿色通道。只要是名单上的学校，都可以即刻申请，即刻审核，即刻拿到加分。” 顾晗晗接过整理好的一摞学校专业以及它们的招生简章，略微翻看了一下就问：“这些学校应该都是殖民星吧？” “是的，为此们还特意帮准备了学校所地对地球考生的各种优惠政策和补助标准，总体来说非常优厚，可以作为参考。”说着，他们又递过来一摞文件。 顾晗晗接了，但没看，压手底下，问：“有地球的吗？” “很遗憾，从的成绩来看，恐怕除了名单上的学校，其他学校录取的可能性不高。”一个说。 另一个紧接着说：“们可以提前向透露一些消息，咱们地球大学今年的招生政策不倾向于招收特长生。原则上讲，只对老少边穷的地区的考生给予特长加分。老少边穷地区理解不理解，就是很遥远的那些星球和国家，总而言之不是地球。另外对于社会实践加分也要严格审查，们可能听说过，这几年这方面的舞弊案件特别多。一旦……” “好了，理解了，不会开虚假证明，”顾晗晗打断他们说，“东西放下，们走吧，报志愿的时候会参考。” 两名专员对望一眼，迟疑着要不要进一步敲定，让顾晗晗现就选一个学校，甚至直接把志愿填了。 “们总要给时间看看这些学校，”顾晗晗笑了一下，“说实话，最近向推荐保证肯定会上某某大学的特别多，虽然这些学校没一个地球。” “好吧，们明天来。” 家里赖了一整天的两个终于滚蛋了。顾晗晗妈担心地看着顾晗晗：“闺女，可别听他们瞎说，他们那都是外星大学派来的托儿，拉一个头有奖金的。其实没那么夸张，地球的大学千千万，总有能给上的。” “知道，妈，就是赶紧把他们弄走完了，”顾晗晗打断她妈，笑着说，“李淑芬女士，今天能不能亲自下厨给做个烤鸡翅，突然可想吃了……” 于是，顾晗晗妈就积极性特别高的去了厨房。晚上，顾教授下班，一家三口围餐桌旁啃鸡翅的时候，顾晗晗忽然感觉到一种真实的幸福。 “大家地球的生活其实都很好，李淑芬女士和顾教授，还有其他所有的地球，”顾晗晗想起安委会那名女性官员的说的话——即便是假象，这里也是类文明最后的乐土与永远的摇篮。 一种说不清的酸楚涌上顾晗晗地心头，使她几乎潸然泪下。 第二天一大早，趁着教育局的两个上门之前，李淑芬女士又将顾晗晗轰出了门。顾晗晗要了辆悬浮车，漫无目的地天上飞。没做出决定前，暂时不想见安东尼。苏裕走了，旅馆似乎也不一定非她不可。她有一种无所事事的茫然感。 顾晗晗发了一会愣之后，鼓起勇气打电话给郑雯雯。电话是雯雯妈接的，说雯雯昨天跑去参加黄庄大学外星留学生的联谊会，结果有点儿太空不适应症，需要休眠几天让身体自动调整，现正留院观察。然后就挂掉了电话。 顾晗晗又想起李阿姨和她的草裙舞男孩儿，担心他们跟马尔斯的舰队一块化作了黑洞。想打电话过去，但遍翻了通讯录也没有找到任何他们的联系方式。顾晗晗怀着一种近似于恐惧与紧张的心理踌躇了几秒钟，最后决定亲眼去天轨上看一看。 天宫站出入境关口透明橱窗后面，顾晗晗一眼看见那个鼻梁上有几颗雀斑，顶着两个黑眼圈，横眉冷对所有旅客的美丽阿姨，内心中霎时间闪过一阵狂喜，眼泪不自主地就流了出来。 顾晗晗擦掉眼泪，准备扔掉检疫报告悄悄离开，耳边却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最后面那个女孩儿，拿着的表过来！嗨，说呢，就是，刚抹眼泪那个。有急事要赶时间，合情合理的不是不能给加塞儿，哭什么哭！搞得这儿一群大欺负似的。” 前面的叔叔阿姨们一听这话，赶紧给让出一条路，顾晗晗没办法，只好拎着表走过去。 “过去吧！”雀斑冷美干劲利索地给盖了个章，扔表出来的时候小声对顾晗晗说：“外面大厅等一会儿，马上下班。” 顾晗晗中央大厅等了五分钟，就见雀斑冷美换了套湖蓝色的裙子，摇曳多姿的从里面走出来。 “走吧，请吃个早餐，们顺便聊个天。阿姨跟谈点可能会感兴趣的事。” 顾晗晗一愣。 于是雀斑冷美笑着看过来，解释说：“不走远，就附近找家餐馆。要实不放心，咱们就站里的咖啡厅也行。只不过这里的东西又贵又难吃罢了。” “不是这个意思，”顾晗晗连忙说道，“只是不明白为啥是请。” “因为知道肯定比有钱。”雀斑冷美拍拍顾晗晗地肩膀说了，“行了，快说去哪儿请。” “……空间轨道上最贵的那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