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九章
想着这些,辛羸自己都有些惊心动魄。 “这……”周聪顿住了。 弄出一个刘开已经可以收手了,再往查……他不想被贬谪,更不想得罪那些朝大佬。 更何况,官家已经不是十来年前才继位时的热血青年了,这一路撸去,官家指不定和稀泥,倒霉的,还是他这个查案的。 要知道四年前,富弼是因为得罪了吕夷简,因为官家和稀泥,富弼差点没被吕夷简整死在出使辽国的路。 更何况,当时的次相晏殊还是富弼的老丈人呢,有次相老丈人的富弼都差点被整死……他这个在东京无依无靠的转运使…… 周聪哈哈一笑,道:“此事容后再说,十一郎,可有兴趣参与端午会?” “会?”辛羸愣了一下。 周聪满脸善意的道:“不错,端午会,能说出‘四为’之言,十一郎才堪称无双,而你读于私塾,当是为科考准备,不若在端午会去扬扬名,他日若是进士及第,便可直接有了差遣,不必做那推官磨堪①虚耗时日。” 辛羸沉默。 大宋与大唐虽然隔了个混乱的五代十国,但,某些大唐风俗还是被保存了下来。 例如名。 唐时进京,举子都要提前去高官门前递拜帖,拜帖附举子得意诗。 那时,需要先有名声后有官。 不,到了唐朝期往后,甚至恶劣到了没有名声是绝对不可能进士的程度。 大宋也是如此,若没有太大的名声,便是状元,也得先从推官,也是预备官员做起,慢慢的熬资历。 可若名声滔天,如苏轼那般,便可不必熬推官,直接入得官家眼去,直接能得到有差遣有权柄的官职。 但,辛羸仔细思考了一下,他前世虽然是个旅行作家,可真要写诗,现代诗那种啊个没完没了的还能来两句糊弄糊弄人,但古诗这种十分讲究平仄押韵的体裁,他没把握了。 至于‘四为’,要是辛羸提前知道这个时代还没有这句话,当时他说什么也不会说出这句话的。 毕竟,他也是个字工作者,被抄袭、被盗版的感觉,真心不太妙。 所以,他也绝不会去抄袭那些宋朝以后的诗词去装。 想到这些,辛羸拒绝道:“太守公抬爱了,小子其实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子,远远不够格去参与什么会的。” “十一郎太谦虚了。”周聪大笑着道:“这么说定,今日三月十五,待到四月初十,我让秉给你送请柬过去。” ……!!! 辛羸无语。 但事情已经盖棺定论,无法扭转了。 再者,这会邀请,也是太守公看得起他辛羸,这才邀请他的,再推辞下去,是不给太守公面子,是敬酒不吃了。 辛羸和辛栩告退。 两人很快便出了城,在只有荒草与树的三五里小路走着。 如今,扳倒了刘开,两兄弟自然不用再跑路了,安居乐业才是正道。 正所谓‘此生若能得幸福安稳,谁有愿意颠沛流离。’ 但很快,辛栩的眉头皱了起来。 “十一郎。” “兄长有何吩咐?”辛羸很恭敬。 “刘开被抓了,那兆学私塾,应该是也要关了,你往后,去什么地方读书呢?”辛栩满脸忧心。 整个益州城西城,只有一家兆学私塾,其余的私塾都遍布在更加发达也更加路途遥远的东城区。 除了私塾外,便只有乡学和州学。 但乡学和州学,都不收白身学子,也是说,你好歹要是个寒门小地主,才有资格去乡学和州学。 但很可惜的是,辛家祖倒是算得是寒门小地主,但如今的辛家,在大房和二房迁去苏州之后,辛羸所在的三房,在五十年间,已经落魄到了只有两兄弟外加一间祖屋和二十六亩地的程度。 他们,穷得连寒门都不是。 而对他们这种彻彻底底的底层来说,想要改变命运,想要走仕途,只能去私塾念书。 可兆学私塾没了,东城区的私塾太远且收费高昂…… 辛羸微微一愣,笑着道:“兄长何须忧心?” “如何能不忧心啊,除了做官,我辛家再无翻身的可能了!”辛栩满脸愁苦。 在官本位的大宋,是官,便什么都有了,不是官,便什么都很难拥有。 “我不是说我不做官,是说不去私塾。” 辛羸开口道:“兄长,你也瞧见了那刘开是何种货色,去跟着那种人读书,贡举不可能,反倒会学得一生作jian犯科的本事。” “刘开还是当年的秀才呢,连他都如此不堪,东城那几个没有功名的夫子,又会好到哪儿去?乡学州学又不会收我……” “那你说,如何是好?”辛栩问道。 辛羸满脸自信:“读书何须夫子,买五经四书,时时看看邸报,乡试、州试、会试乃至于殿试,策论诗赋便不在话下了。” “这……简直胡闹,哪有没有老师的读书人!”辛栩怒喝。 辛羸满脸坚定:“那,兄长认为,我那‘四为’之句,可是夫子能教的?” “这……那老货是教不出……可……” “没什么可不可的,小弟可以自学,而且,人生在世,财物最重要,小弟也想将书本学到的东西,赚些钱,为兄长补贴家用!” 辛羸说得很认真,他打算趁机争取到可以去赚钱的机会,毕竟,二郎三人的千贯钱,还没着落呢。 辛栩脸色一沉:“竖子!太宗皇帝有言,书自有黄金屋,赚什么钱,你只得好好读书!待你进士及第,还缺什么钱?” 辛羸无语。 大宋风可见一斑,连从没读过书的辛栩,居然也能引经据典,说得你不好反驳。 毕竟,太宗皇帝的话,谁特么敢反驳? 辛羸是真的服。 那好,只能放大招了! 辛羸踌躇片刻,开口道:“兄长,你可还记得,刘开抓我去西城团练司的路,是谁救了我?” “你说的是三位好汉,怎么,你说谎了?”辛栩的脸色又阴沉下去一分。 “我没说谎!”辛羸道。 辛栩脸色稍霁。 辛羸接着道:“可,那是我许诺给那三位好汉一千贯钱,他们才出手救我的……” 什么? 一……一千贯?! 辛栩彻底呆住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