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雨榭小筑日微微

    一路上，然儿一手挎着篮子，一手牵着青莲。不时询问青莲：

    “青莲meimei累吗？”

    “jiejie，青莲不累。”

    虽然因为下雨，看不到青莲额头有汗水，但是青莲的手却是越来越热乎。走了有五六里地，然儿蹲下身子，对青莲：

    “来，让jiejie背青莲走。”

    “青莲不累，不要jiejie背。”

    “青莲要听jiejie的话，记得吗？”

    “记得，青莲真的不累。”

    不论然儿怎么，青莲就是不要她背，也只好作罢。为了照顾青莲，然儿放慢了脚步。心里清楚，这么的孩子走如此远的路，不累是不可能的。为了转移青莲的注意力，然儿不断询问青莲的来历。

    “青莲能记起是从哪里来的吗？”

    “我们村子叫西浦，离这里很远。路上走了好几个月呢。”

    “青莲爹爹叫什么名字，记得吗？”

    “爹爹叫杨再昌。”

    “西浦那里还有爷爷奶奶吗？”

    “没有了。听爹爹，夜里发大水，爷爷奶奶都被冲走了，还有家里的粮食也冲走了，才来找伯伯的。”

    因为青莲坚持不要然儿背她，二十多里地，两人走了快两个时辰，到家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中了。下雨天，天黑得格外早，远远看到山溪边的一处院落，然儿指着道：

    “青莲meimei看到没，那里就是jiejie的家。”

    青莲扬起头看了看，没有话，继续低头紧跟在然儿身后。然儿知道，此时的青莲已经累得不轻，只是咬牙坚持罢了。这么的孩子，就这样懂事，怕是跟着后妈没少吃苦。于是，紧了紧拉青莲的手，柔声道：

    “坚持一下，到家jiejie给青莲meimei做好吃的。”

    “青莲不要吃好吃的，吃jiejie一样的饭。”

    “好吧，jiejie做了，和青莲一起吃。”

    沿着溪岸边的一条窄窄的沙土路，来到院篱笆围起的院门前，然儿随手推开篱笆门，一只大黄狗摇着尾巴走到然儿眼前，兴奋地甩了甩身子，溅起许多细碎的水珠，带着腥气，落了然儿和青莲满身满脸。之后又转向青莲，用力嗅着。

    “大黄，这是青莲meimei，以后要好好看顾着。”

    “青莲meimei，它叫大黄，很听话的。”

    青莲随然儿来到院北边两间低矮的屋子里，见然儿放下篮子，就要去做饭。不由问道：

    “jiejie家里的人呢？”

    “jiejie和meimei一样，家里也只有jiejie一个人。青莲meimei坐下歇歇，jiejie做饭去。”

    随手给青莲倒了一杯白开水，然儿便忙活着做两个人的晚饭。从院西边的一座草亭边的地里，拔了两根葱，磕四个鸡蛋在碗里搅匀后，用卖鸡蛋的钱从路上买来的油盐炒了，又焖了一锅米饭。青莲喝了几口然儿倒的白开水，自觉地帮着然儿烧火。然儿看那样子，怕是在家里经常做。

    两个人匆匆吃罢晚饭，然儿倒院子里，把鸡窝的门关好，又把篱笆门从里面用跟树枝别上。因为一天下来走了不少路，都已经十分疲乏，然儿领着青莲简单洗了洗手脚，来到东间的土炕上，躺下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早晨，两个人是被窗外的鸟鸣声唤醒的。青莲一骨碌坐起身来，就要穿鞋下炕。

    “青莲meimei要干什么？”

    “嗯？”

    见青莲用力揉了揉眼睛，满脸茫然地四处看了看，之后，不好意思地对然儿笑笑：

    “青莲忘记这里是jiejie家了，还以为在青莲家呢。”

    “青莲meimei在家里的时候，都要起很早吗？”

    “是啊，不然娘要打的。”

    然儿一听，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想，青莲在家时定是受了后妈不少虐待。不由心疼地伸手把坐起身来的青莲拉到身边躺下，道：

    “meimei以后不用再害怕了，jiejie会照顾你的。”

    “jiejie比娘好。”

    两人在炕上又躺了会，见窗户上已经有阳光射进来，才起身。然儿见青莲拿起昨天穿的棉衣，便伸手抢了过来，放到炕上，对她：

    “今天太阳出来了，再穿棉衣会热的。meimei等一等，jiejie找几件以前穿过的衣服来，meimei先换上，等过几天赶集，给meimei做身新衣服。”

    “青莲不要新衣服，不能乱花钱。”

    起床后，然儿见天气晴好，不由长长舒了口气。连续七八天yin雨霏霏的，炕上的被窝都潮乎乎的，现在好了，可以拿出来晒晒。另外，地里的活也要开始了。娘留下的仅有的二亩水田，要耕，要耙，要插秧，又要忙活大半个月。

    一想到水田，然儿又犯愁了。不是愁着干活，是愁和青莲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二亩水田年景好的时候，只能得十石稻谷，要交一石的税，剩下的还要拿出一部分卖掉，供日常花销。娘在的时候，还能做绣活拿出去换钱，现在除了四只老母鸡每个月五六十个鸡蛋外，再没有进项。就算是和青莲省吃俭用，恐怕也不够。要是年景不好，就更不用了。

    从起床后，就像尾巴一样，跟在然儿身边的青莲，见然儿许久没有动，也不话，不由怯怯地问道：

    “青莲是不是给jiejie添麻烦了？”

    “meimei怎么会这样想呢？要是怕添麻烦，jiejie就不会领meimei回来了。以后不许再这样想。”

    想不到的青莲会如此敏感，为了打消青莲的顾虑，然儿的语气故意加重了些。

    “青莲会听jiejie的话的。”

    “这才是jiejie的好meimei。青莲想知道jiejie的名字吗？”

    “嗯。”

    “jiejie叫然儿，是娘取的。好听不？”

    “好听。”

    “来。”

    然儿拉着青莲来到院西边的草亭里，亭子是用四根木头支起来，上面用茅草打两个圆锥形的。夏天和秋天的时候，娘总是领着然儿在草亭里乘凉。偶尔，娘也会独自在草亭里发会呆。然儿问了几次，娘都不为什么发呆。

    然儿抬手指着草亭里高处的一块刻着字的木牌，对青莲：

    “那是娘写的字，好看吗？”

    青莲并不认字，不过还是顺着然儿的意思道：

    “好看，jiejie那几个字念什么？”

    “雨榭筑。”

    见青莲没有听懂，就接着讲道：

    “雨榭就是雨中的亭子，筑呢，也是亭子的意思。”

    “哦。”

    青莲似懂非懂地了头。

    “jiejie能教青莲识字吗？”

    “好啊，jiejie也是跟娘学的认字。青莲想学，jiejie就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