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6章 交出墨眉
通过山口后，第一队先锋军前往苍南小筑，第二队先锋军继续进攻四岳堂总舵，牵制四岳堂兵力。夫人，你可以卡住这一道山口，只要阻挡了四岳堂的人向苍南小筑移动，就是成功……” 曹参慢慢进入状态，各种战略布置井井有条，杨东知道自己选对了人，只是进攻典苍山可不仅仅是兵略，农家，这个天下第一大势力，绝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曹参留守中军，两支先锋军先出发，杨东和樊哙，还有花影，率领一百蚩尤堂弟子和五千秦兵前往第一道山口。 “报。” 大军在蜿蜒的山路中行军，后方一名士兵飞奔来报。 “伯爵大人，三个自称葬龙教护法的人说要见你。” “墨家的人？”杨东皱了皱眉。 “全军继续前进。”杨东对全军喊了一声，樊哙带着秦兵先行，让那士兵将墨家人带了上来。 待见到三个人，杨东一眼就认出三人分别是高渐离，盗跖和端木蓉。四人进了旁边树林，军队在树林外行进。 “参见巨子。”高渐离，盗跖拜见杨东。 “说吧，什么事。”杨东道。 “难道巨子不知？”高渐离道。 杨东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知道，所以我没叫你们帮我，同时我也知道你们来这里干什么，我要告诉你们的事，现在你们应该先回去，最好在农家人发现你们真实身份前，撤出东郡，否则墨家与农家的大战不可避免，那也有违你们初衷。” 杨东知道墨家在这个乱世的立场，自然也就清楚高渐离三个人来这里干什么。 “巨子，你非得进攻典苍山吗？你是墨家的巨子，应该知道我们墨家的志向，难道你要亲手葬送墨家吗？”高渐离突然激动地道，面色涨红，在来的路上，他就猜到杨东可能固执，可是却没想到杨东一开口就堵死了所有可能。 “首先。”杨东的语气平静：“我没毁掉墨家，你们要是现在不撤出东郡，暴露身份，那才是毁了墨家。 其次，我非得进攻典苍山，任何人劝都没用。” “难道就为了咸阳那个女人？”高渐离不可置信地看着杨东。 “是。”杨东直接回答。 “巨子，你怎么可以这样自私？就为了一个女人，你就要毁掉整个墨家的事业？那个女人有那么重要吗？” “对我来说很重要。” “难道比得上天下苍生吗？”高渐离说话越来越大声，他是个极其冷静的人，很少有如此激动的时候。 “始皇残暴，大秦民不聊生，不知多少黎民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墨家组建反秦联盟，就是要推翻秦国暴政，还天下一个太平。 如果成功，能解救多少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平民？如果失败，多少人会继续承受苦难？ 难道一个女人比万千黎民还要重要吗？一个稍微有侠义之心的普通人，也知道孰轻孰重，更何况是墨家巨子？比起兼爱平生，女人又算什么东西？” 杨东拳头缓缓捏紧，高渐离的话让他有些愤怒了。 一旁的盗跖看看对峙的双方，突然笑着插口道：“小高，注意下言辞，咱们旁边就有一个女人呢。” 端木蓉沉默不语，只是看着杨东，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对不起，巨子，我没有贬低你妻子的意思，但是，难道我们墨家成千上万弟子兼爱平生的事业，难道真的比不过一个女人吗？”高渐离不理解地看着杨东。 “小高。”杨东压着声音道：“如果换做雪女，事业和她，你会怎样选择？” “事业。”高渐离脱口而出，并且没有半分后悔的意思，态度非常坚决。 “那么，我与你没有共同语言。”杨东转身就走。 “巨子。”高渐离大声叫住杨东，杨东豁然回头。 “高渐离，我告诉你三点，首先，拯救万千黎民未必需要反秦，墨家有其他道路可以选择，是你们自己束缚了你们自己。 其次，就算秦国真的要灭亡，也不是因为成千上万的墨家弟子，是天下黎民自己的选择，如果秦国不自取灭亡，以大秦六十万边军的实力，没人能灭得了它。 如果秦国失去天下民心，那整个大秦帝国覆灭就是顺理成章，墨家也未必能起多大作用。 再次，我很反感你们说的什么拯救黎民苍生，包括前任巨子在内，也只是想要复兴燕国，就好像项氏一族想要复兴楚国一般。 可以说，无论秦始皇是好是坏，大秦对百姓是善是恶，你们都得反秦，高渐离，你扪心自问，你难道不是想为荆轲报仇？你难道不是想复兴燕国？你难道不是想完成当年的易水之志？ 你们这样的初衷，又能比我这个为了女人放弃黎民苍生的人好多少？” 杨东一番话，高渐离，端木蓉和盗跖都愣住了。 “高渐离，我再告诉你，比起现在秦国的暴政，你们的理想是我更无法接受的，复兴燕国？复兴赵国？复兴韩魏？复兴楚国？ 战国数百年，死的人还少吗？再来一次统一战争，又会死多少人？你们要让这片土地分裂多久？ 始皇帝之罪，罄竹难书，但是他一统天下，归并中华，也是万世功勋，你们这样逆流，又对得起天下苍生吗？” “可……可是……现在百姓过得比当年七国征战还要不如，难道还有什么比百姓过得好更重要吗？”高渐离似乎找回了一点道理。 “所以，我并没有打算帮秦国。”杨东道：“我承认，现在百姓过得比七国分裂还要不如，但是你们要知道，统一是大势所趋，因为这片土地的人民，文化经济都在融合，他们不可能一直分裂下去，分裂越久，百姓付出的代价越大。 战国数百年，男子几乎全上过战场，每年战死沙场多少人？有必要吗？攻城略地又是多少百姓遭殃？虽然现在大秦百姓的日子更加不堪，但战国百姓遭受的苦难是长期的，从统一到分裂，对百姓绝对没有好处。 换句话说，你们和大秦，都没有真正为百姓想过，所以我既对大秦的政权没兴趣，也对你们的事业没兴趣，我只想着救一个女人，没错，就只是一个女人。” “可是你是墨家的巨子。”高渐离道。 杨东按着额头，感觉脑袋有些隐隐作痛，再次后悔当初接下了燕丹的任命。 “没错，我是墨家的巨子，既然我当了这个巨子，那我就会对墨家负责。如果墨家放弃固执的反秦，我可以给墨家一条出路，一条可以拯救黎民苍生的出路。”杨东道。 “什么出路？”高渐离问道。 “辅佐公子扶苏登位，帮助他治理天下。”杨东道。 “公子扶苏？巨子要我们墨家帮秦国人？”高渐离不可置信地道。 “怎么？忘不了燕国，忘不了荆轲，忘不了易水是吗？” 杨东的话，说到了高渐离心里，现在高渐离突然隐约发现，杨东好像说的是对的，自己一直沉浸在当年的易水送别中。 荆轲刺秦，为的是保燕国，如果照杨东的话说，那岂不是荆轲的牺牲毫无价值？樊於期的死也毫无价值？太子丹这么多年的谋划毫无价值？墨家这么多年的坚守就是一个笑话？ 高渐离绝对接受不了这个结论。 “巨子，秦国当年扫灭六国，山河破碎，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我们墨家人几乎人人与秦国有不共戴天之仇，你现在让我们去辅佐秦公子？光耀它秦帝国？”高渐离眼睛直盯着杨东。 “有何不可？根据我的观察，扶苏一定是一个心系黎民的好君王，如果你们真是想拯救黎民苍生，这绝对是一条通天大道。”杨东道。 高渐离沉默，盗跖没说话，端木蓉更不知道该如何插口，寒风吹过树林，高渐离感觉到好像比当年的易水，还要更寒冷一些。 “巨子……”高渐离一字一句地道：“你是墨家的巨子。” “如果你们连这也接受不了，一定要我和你们一起反秦，那我只能告诉你，这个巨子，我当得很累，早就不想做了。” 说出这句话，杨东突然轻松了，一直以来，因为觉得接了燕丹巨子之位，就对墨家负有责任，这句话杨东从来不会说出口。而现在，终于把内心的想法释放出来，杨东只觉得浑身一轻，哪怕眼前的高渐离端木蓉和盗跖都呆住了。 “杨东，你别这样说，其实大家对你当巨子都没有异议，只是……” 端木蓉觉得这时候自己该出来说句话了，但是杨东示意她不要说下去。 杨东长出一口气道：“师父，这不是有没有异议的问题，是现在我与整个墨家的理念，有根本的矛盾。 如果你们一定要现在反秦，那我的确做不了你们的带头人，所以我也无法做你们的巨子。” 杨东从武侠空间拿出墨眉，看着上面的黑色纹路道：“这把剑承载了太多东西，它是一把德之剑，但并不适合我，你们还是把它交给一个合适的人吧。” 杨东将墨眉递给高渐离：“不过，我还是要最后提醒你们一句，就算要反秦，也不是现在，始皇不死，反秦的没有一个会有好下场，包括墨家，执着地现在反秦，会给你们带来弥天大难，你们……不要自取灭亡。” 其实这才是杨东不想要墨家反秦的真正原因，因为杨东知道历史上，这个时候很快会发生一件大事，一件惨绝人寰的大事，那就是……焚书坑儒。 焚书坑儒可不只是坑的儒家，首当其冲的还有墨家，阴阳家，墨家也几乎是在这一场劫难中覆灭的。 杨东觉得，既然自己做了这么久的巨子，就应该对墨家的安全负责，所以，杨东真的不想墨家飞蛾扑火，始皇帝活着一日，那六十万边军就战无不胜。 “巨子，你是在危言耸听吗？”高渐离道。 “我是在非常非常非常认真的对你说话，也希望你转告墨家的其他人，我从内心不希望墨家遭逢劫难，但是，你们一定要执着下去，没人救得了你们。 小高，无论你对我的选择有何不满，也希望你把我这句话听进去，毕竟，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最后剩下的也只是毫无意义的伟大。” 墨眉剑在高渐离眼前，高渐离沉默好一会，似乎拿定了注意，抬起头对杨东道：“巨子，我知道你是在认真说话，也相信你不是对墨家一点感情没有，但是反秦本来就是危险的事业，如果一帆风顺，那我们又何必如此辛苦？ 所以，我和大家只能谢谢你的好心提醒。 另外，巨子交接是大事，我们三个无法做主，我们需要回去和其他头领商议，墨眉剑还是保存在巨子这，不过巨子刚才说的话，我会原封不动地向其他头领带到。” “好。”杨东收回墨眉：“你们回去选出新巨子，我随时可以交出墨眉，如果……” 杨东看了一眼白茫茫一片的典苍山：“如果我……我无法亲手将墨眉还给你们，你们三个做个见证，无论你们众头领选出的新巨子是谁，我都接受，也就是说，那个人就是正统的墨家巨子。” 杨东说完就走了，此时杨东的心情，难以用言语表达，有压抑许久的轻松，同时也担心墨家的命运。 杨东是真的担心，他从内心不希望墨家出事，但是刚才高渐离那番话，看似理智，其实根本就是意气用事，只有当墨家上万弟子面临生死大劫时，高渐离才会知道，说刚才那番话容易，但真的为冲动付出代价，是一件极其沉痛的事。 可是，杨东已经没有办法做更多了，就好像高渐离一样，墨家弟子多与秦帝国有不共戴天之仇，更何况这么多年的口号，早已对墨家弟子洗脑，不反秦，他们恐怕已经不认识这个世界了吧？ “我们真的要选新巨子吗？”盗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