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挨骂
京城的气氛和顾牧走时似乎没有不同,但只要稍微敏感些的人就能发现那外松内紧的氛围reads;逆命之反派上位穿书。【】 清安和顾牧在宫门口分开了,清安被直接请去了慈宁宫,顾牧则被领去了养心殿。 去了养心殿,也没能第一时间见到景帝,而是被领到了后面的暖阁里,暖阁内以明黄、深棕、墨为主,搭配着满室油亮的深色檀木家具,显得厚重大气,肃穆非常。 一溜十个小太监和小宫女排成两列,见到何保引着顾牧进来,一群人整齐无声地跪了下来。 “这是”顾牧挑眉看向何保。 何保笑道,“皇上有吩咐,请您就在此处沐浴更衣,慢慢来,不用着急,好好休息休息,待皇上处理完奏折,再召见您” 都这么说了,顾牧还有什么话可说,他虽然始终待在马车里,但毕竟条件所限,除非是住进城里,否则洗浴时别想了,况且他还有伤在身,天气又冷,他一路走来,连擦身都捞不到,早觉得自己脏得不能看了,能洗个澡再去见景帝当然正和他意。 他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这种安排,不过转念一想,又回转身,冲跪着的这群人扬了扬下巴,“行了,给我弄点吃的,這些人留下,那些宫女让她们出去。” 老子可是有主的人,让这群宫女伺候着沐浴算怎么回事顾牧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这句话 何保简直无语,小爷唉,你风流名声都传了多少年了,还在乎这一时一刻的清白 不过,何保心里虽然腹诽,面上却丝毫不敢怠慢,反而笑得脸上沟壑深深,都透出点谄媚了虽然说这位小爷早已形同过继,但毕竟不是真的过继了,只要皇上心里后悔了,那是分分钟就能重新回归皇室,如今看皇上连自个那从没有被第二人使用过的暖池都大方地给他用,得,还有什么可说的,敬着呗,反正比敬着当年的太子还要恭敬就对了 何保冲着那群宫女挥了挥手,让人退了出去这位小爷不好惹,他的心上人,杂家照样得罪不起,还是小心谨慎点为好。 顾牧不去猜何保的心思,进了暖阁浴室,围着那偌大的白玉池转了两圈,被里面的热气差点熏了眼,随后三下五除二地退了衣物,扑通一声跳了进去。 赶了十几天路,被暴风雪又堵了好几天,虽然眼下并不是放松心情的时候,顾牧还是长出了一口气,整个僵硬的腰背被热气蒸得一阵酸软,胸前的伤疤也微微发痒,新长出的rou芽仿佛一只只软绵绵的小手,挠在胸腹上,真是钻心地痒。 顾牧却仿佛完全没感觉似的,闭着眼,坐在池壁旁,不一会儿,两个小太监就抬着一方两尺长宽的木桌进来,这木桌造得如同缩小的木船,放在水中,飘飘荡荡,却也十分平稳,船底放着一盘凉菜,一荤一素两道热菜,两碟咸甜点心,一碗碧绿的粥,两枚金色的柑橘,盘碗碟都不大,刚刚好放满船底。 顾牧瞭了一眼,不满地扬声道,“何总管你给我拎壶酒,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一语未毕,门外踏进来一双明黄缎面的长靴,一道冷冷的充满威仪的声音响起,“伤成这样,还敢喝酒” 景帝面无表情地进了暖阁,不悦的目光直接放到顾牧赤、裸的胸膛上,那盘踞着一条巨大的丑陋的蜈蚣,最是触目惊心,仿佛是要将人从中劈开一般,那血红的颜色,翻开的皮rou,凹凸不平的伤疤,无不展示着它的主人曾经遭遇的凶险至极的境况 景帝闭了闭眼,差一点,就差一点,他这个亏欠良多的儿子就要折在江南那群贪得无厌的蛀虫手中 “我执行任务近百,有半数都会受点伤,命悬一线的险境也遇到过好几次,以前也没见你心疼,如今做出这副模样,太怪异了,你看我头皮都麻了” 顾牧看见景帝难得流露出来的表情,嗤笑一声,扬着脸嘲弄地道reads;翡翠女王,霍少的复仇妻。 “你是在怨恨朕” 景帝皱着眉头问,双目一瞬不瞬地看着顾牧。 顾牧耸了耸肩膀,长若寒剑的眉毛微微一扬,双目一凝,坦然无惧地回视过去,那一瞬间,与景帝的神情竟惊人地重合了,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就绝对不会怀疑两人的血缘关系。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那样的安排对那时的我而言,也不失为一条活路,怨恨谈不上,只不过,我这么多年为朝廷做的,总能抵消这活命之恩了吧我的婚姻,总算能自主了吧若是您还有那么一点点觉得对不起我,便同意了我和靖安的事,岂不皆大欢喜” 这次,景帝罕见地没有立即反驳,他的目光先落在顾牧那露在水面上的伤口上,那样九死一生的伤口,据说若不是安儿去得及时,只怕这个孩子就要失去了,说起来,这也是两个孩子的缘分,如果没有那道批命,想来此次回京,就是他给两个孩子赐婚的时候,但如今,儿子的拼命触动了他的内心。 而那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却如同一根尖利的楔子,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头,事实证明,他的心也是rou做的,也会疼,也会紧缩成一团,也会在刹那涌现出诸如后悔、悔恨、痛苦、惆怅等等情感。 然而,事实却不允许他有丝毫感性,他最终叹了口气,“安儿是朕看着长大的孩子,论理,你们身份家世上并无不配,只是你的差事决定了你给不了安儿平稳安定的生活,而安儿家境特殊,婚姻唯有招纳赘婿一途,与你也并不可行,你们走在一起根本就是一个错误,但你这次破釜沉舟,朕本来已经被打动了,只是你可知道,安儿的命格” 顾牧心里一个咯噔,来了。 他垂头掩饰了一刹的情绪波动,淡淡地笑道,“那您可曾将我们的八字拿去合过甭管安儿的命格是好是坏,只要和我是天作之合,那对于我便是最好的姻缘,安儿的命格若是好极,便是我有幸分享她的气运,若是坏极,那便将我的气运分给她便是,没什么大不了。” 事实上,在他甫一对安儿动心后,他就拿着安儿的八字和自己的八字合过,防的却是别人拿两人的八字做手脚,他和安儿的八字,可是极端契合,他那会儿得知,心里简直美透了 如今却歪打正着,堵住了景帝的后路, 景帝沉吟半晌,也不好在儿子初回来时就逼迫他们分开,他到底没舍得,只能无奈地道,道,“行了,朕说的你好好考虑一番,你你若是想更进一步,更要对人生当中的每一次选择谨慎以对” 养心殿这边父子俩气氛还算可以,慈宁宫那边可就没这么平和了 慈宁宫西小佛堂内,太后脸色冰冷,仿佛每一根白发的发梢都迸射出一股子愤怒的火星,她指着低头不语的清安,斥道,“跪下” 清安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她如此顺从乖巧,太后不但没有消气,怒火反而更加旺盛了 “你看看你,你看看你,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你给哀家说老实话,你这段时间到底去了哪里你舅舅的话我是一个字都不信,他把那小子当亲戚遮掩,却忘了谁才是他真正的亲人,光记得明妃为他而死,所以百般照顾她的娘家,可他大约是忘了,我的阿曦到底是为谁牺牲,明妃的命是命,我的阿曦就一了百了,身死情谊消,留下的独苗也什么都不算了” 多少年了,太后没有这么愤怒过,小佛堂内的人都被屏退了,可那种压抑的气势却透过门窗xiele出去,佛堂外伺候的,有一个算一个,都麻溜地跪了下来,诚惶诚恐。 暴风雨中心的清安,可没有顾牧那么好的待遇,本就精疲力竭,被太后一阵痛骂,脸色更是惨白,眼泪顺着面庞就滚滚而下,但此时太后心里疼恨交加,可顾不上心疼外孙女了reads;世界这么大。 她对这个外孙女,当真是恨铁不成钢。 “这么多年,哀家就是这么教你的教你追着个男人不放,把你父母和哀家的脸面都放到了地上踩,你要是看上个人中龙凤也罢了,你看上的顾牧那是什么人连哀家这个深居宫中的老婆子都听说过他的风流名声,多少闺中好女孩为他茶不思饭不香,跟他的名字连在一起的女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家里干净又有什么用你是那等无知女子吗哀家是那等只看到丁点儿小利的人吗说什么没有通房没有侍妾就算干净了,外面那些红颜知己就不算女人,就不跟你抢男人当初你是怎么看不上白若萱的你都忘了古清安,你太让哀家失望了” “祖母,祖母,孙女儿错了,您别生气,别生气”太后的话实在太重,清安难堪得不由自主地啜泣起来。 “你现在知错了有什么用你大好的名声,就毁在了姓顾的小子手中,从今往后,谁都知道你对姓顾的一片情深,除了顾家,谁家会想娶一个心有所属的媳妇就算是顾家,怕也看不上一个先追着顾牧不放的媳妇” 清安默默地流泪,她知道此时此刻她说什么都是错,可若是不说清楚,祖母心里憋了气,只怕事后更不愿听她解释了,“祖母,祖母,听安儿一言,安儿绝不敢忘记祖母的谆谆教导,安儿与顾牧,也不似祖母所想顾牧答应安儿,将来入古家门为婿,子女随母姓” “什么”愤怒伤心中的太后闻言怔住了,她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向清安,直到安丫头肯定地向她点头,她还有些恍惚。 赘婿 清安见太后态度松动,趁热打铁道,“不瞒祖母,安儿与顾牧因为生意上的往来,相识于几年前,自认对他尚有几分了解,外头流传的那些,不能说全无其事,但他有他的苦衷,此事不好从安儿口中说穿,祖母尽可问舅舅。这几年相处,安儿和他对各自都有了更深的了解,安儿觉得他就是最适合安儿的人,还请祖母成全” 太后怔怔地坐在榻上,半晌,方才语调低沉酸楚地道,“安儿,你想好了,别因为人家一提入赘就心动,这世上甘愿入赘的好儿郎是不多,可并不代表没有,有你舅舅和我出面,你无须担忧,虽说你的姻缘不及旁人顺遂,可香火再重要,也不及你的幸福重要。古家的香火便是就此断绝,那也不是你的错,别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扛,是祖母不对,给了你太多压力,让你都不敢挑剔” 清安擦了擦泪,又膝行上前给太后擦了擦眼角,眼眶通红地笑道,“祖母把安儿看得忒高尚了,安儿虽在乎古家的血脉,却不会为了血脉就不择手段,若是顾牧性情为人一无是处,安儿岂能看上他祖母,安儿活了两这么大,从未对人心动过,这回,却想试试。且看那些世人传颂的恩爱夫妻,纵然旁人看着天作之合,也实际却有可能相敬如宾,不过是冷暖自知罢了。自古做上门女婿,必是要被人议论的,顾牧本身的条件在那里,并不是非我不可,他有他的一片心意,我也觉得,给咱俩一个机会,将来是好是歹,总还是要靠经营的。咱们有这个感情基础,也比旁人幸运得多。” “这么说,你是下定决心了”太后扶着清安的手,郑重地问道。 清安眼眶鼻翼微红,面上泪光犹存,然而那垂眸苦苦一笑,恰如雨后白丹,清丽不可言状,又无端地漾起一抹清愁,“祖母,您怕是不知道,这件事儿,到底成不成,还要看舅舅。” 太后凝眉,“怎么说” 宣xiele一番后,太后总算稍稍平息激烈的情绪,恢复了理智,对外孙女的话里有话也有所察觉,她毕竟是历经两朝的太后,对很多皇室秘闻或心中有数,最次也有所耳闻,苍老的眼眸半眯,不掩凌厉,“难道这顾牧身份上有问题” 清安苦笑,岂止有问题,简直是太麻烦了,她这里虽然说通了太后,却不敢保证舅舅那里能够过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