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准备出击
沈春丽也风闻此事,但不知道底细,见老狐狸满脸揶揄之色才恍然大悟,原来前些日子黄宝去了东北。那么他回来了吗? 天色不早,飞机应该已经准备好。今晚就离开上海的佐佐木石根,顾不上嘴干舌燥,继续道: “此次诺门罕之战,德国派了一个高级军事观摩团,他们的意见对德日结盟至关重要。我需要知道德国人私下里对皇军的评估,沃勒尔不会对我说实话,你设法让黄宝试试。” 黑龙会头山满,早已在日本公开喊出希特勒万岁,主张日本与德国结盟,联合对抗英美。最新章节到百度搜索-。其实日本的小算盘是垄断独自攫取西方列强在东亚的利益,双人谈判紧锣密鼓,但德国佬也不傻,迟迟不肯答应,无非要高价而已。佐佐木石根是头山满的忠实信徒,担心日军在诺门罕之战中暴露了致命弱点,令德国佬失望,放弃结盟打算。 沈春丽点点头,保证尽快联系。佐佐木石根沉默一会才又道: “你与姜玉凤关系如何?” 沈春丽得意地笑笑: “相当好,老太太简直拿我当女儿看。” “嗯!春丽,从现在开始,放弃对姜玉凤的所有监视。只要她不离开上海,怎么着都行。” 欲擒故纵?让姜玉凤自由活动,老太太心粗心大,一个不小心露了马脚,郑元龙就死定啦!沈春丽心知肚明,暗中琢磨以后得逐渐提醒老太太加小心,这可不是玩!还没等她表态,佐佐木石根叹息道: “春丽,我现在已经不求郑元龙可信,只求他可控。帝国越来越需要在贸易上有所突破,初来上海时我们曾经尝试过,可惜不了了之,如今或许可以利用郑元龙。希望你与黄宝探讨一下,有消息马上通知鸠山君,这点是重中之重。 ” 护士不声不响出现在身后,显然时间到了。佐佐木石根的脸上再次露出长辈般慈祥的笑容,遗憾地对沈春丽道: “结束,否则我有说不完的话。” 回家路上,沈春丽脑海中不时闪过黄宝的身影,看看时间还早,她忍不住交代小林正树道: “去霞飞路!” 一路顺利,进饭店不等她开口,金发碧眼领班笑嘻嘻问: “您好,小姐,请问是坐十八号台吗?” 不等沈春丽点头,身穿双排扣条纹西装的黄宝已经来到她面前,孩子气地眨巴几下眼睛,挥手打发走领班,不顾周围众目睽睽,大言不惭地问: “能奖励一个拥抱吗?” 沈春丽狠狠瞪他一眼,自己却忍不住笑了!黄宝不敢冒失,得意洋洋与她并肩站一起,脖子溜直笑容暧昧,像清早起来遛弯儿的公鸡一般骄傲。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般扫描过来,沈春丽又羞又气,半低头威胁似的虎起脸。谁知黄宝根本不在意,伸臂揽住她肩头,一边向用餐的狐朋狗友扮鬼脸,一边手下使劲,示意上楼。 进包厢后沈春丽却没有像以前一样坐沙发上,却两手提着皮包站在屋子中间,脸色红红、含羞带sao、娇憨地偷瞄一眼黄宝,长长的睫毛忽闪着,好像并不拒绝拥抱。可惜,作秀时黄宝胆大妄为,孤男寡女时他却忘记了这事,忙着关门、按亮台灯、开电唱机,迅疾的动作令沈春丽心中一凛,马上冷静下来。 电唱机喇叭传来李香兰软糯的歌声: 那南风吹来清凉, 那夜莺嘀声凄怆, 月下的花儿都入梦, 只有那夜来香, 吐露着芬芳。 我爱这夜色茫茫, 也爱这夜莺歌唱, 更爱那花一般的梦, 拥抱着夜来香, 吻着夜来香。 …… 舒缓靡靡的音乐并没有影响黄宝脚步,他张望了一眼窗外,哗啦一声拉上窗帘,几步走到沈春丽他前,上下端详一眼后长吁一口气,并没有嬉皮笑脸,而是一本正经道: “我去东北呆了十来天,所以你找不到我。” 彼此之间间隔太小,沈春丽明显能感觉到他说话时吐出的热气,带一点雪茄味儿,挺好闻。也能明显感觉到他的目光在脸上逡巡,带着炙烤的灼热。受伤时的情形再次出现在脑海,一时间什么都想不起来,甚至不知道怎样开口。 两人都感到拘束,身体僵硬,最终黄宝先退一步去倒咖啡,同时还回身指指沙发。借此机会沈春丽总算回复正常,偷偷喘口粗气,赶紧往沙发里一缩,还没忘了把台灯转个个儿,防止灯光照耀她的脸。因为她知道,两腮此刻肯定比涂了胭脂还红。 其实黄宝也相当紧张,竭力压抑内心的冲动,泡咖啡时动作很慢很慢,完全不像刚进屋时关门、按亮台灯、拉窗帘那么利落。直到沈春丽坐好他才端着咖啡杯走过来,放下后坐在对面,顺手掏出一叠写满潦草字母的信纸,笑着道: “德语,我不懂,但你肯定喜欢。” 狐疑的沈春丽接过来一看,不由得又惊又喜,居然是诺门罕德军观摩团团长的电报稿。 她顾不得其他,匆忙阅读起来: “小松原得意地告诉我帝国观察团,日军一个师团可以击败苏军三个师,我帝**人对如此狂妄而又无知的态度非常吃惊。注:小松原是日军23师团指挥官。” “日军的战前训练令所有在场的德**官目瞪口呆,居然主要练习白刃战和冲锋,简直还处在日俄战争时代。” “日军的坦克技术连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水平都不够,整体设计非常落后,装甲薄弱火力差,很难称之为坦克,且全国只有一个坦克师,战斗力之弱难以想象。” “5月27日第一次战斗,日军坦克像军用罐头一样被一个个掀开,骑兵愚蠢的进攻苏军喷火坦克连,很快被全歼,据我观察,日军的战术还停留在一战之前,非常呆板和僵硬。” “6月20日起,日军开始攻击,使用坦克师团正面强攻,步兵迂回,这简直匪夷所思,在平原上不用机动装甲部队迂回包抄,却使用步兵,完全是装甲作战的门外汉。” “7月4日苏军击溃日军后迅速使用两个坦克旅穿插日军坦克师团,日军坦克很快被打成废铁,坦克师团基本被歼灭,苏军损失很小。” “小松原固执的不听从我们的意见,命令士兵发动夜袭,值得一提的是矮小的日军士兵装备的是一种刺刀长达半公尺多的步枪,明显是为了白刃战而设计的,但愚蠢的密集冲锋被苏军自动火力击溃,小松原说伤亡不足一千,但据我观察不下三千人。” “目前日军完全失败,战术陈旧,装备运用不当,为了珍惜坦克居然使用步兵掩护坦克,不可思议,日军的战争水平完全停留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前。” “日军为了显示其勇猛居然允许高级指挥官和部队一起冲锋,代价非常惨重,完全是缺乏必要军事指挥常识的愚蠢蛮干。” “日军的战斗力是非常薄弱的,帝国与之结盟实非明智之举动,卑职惟恐其挑衅苏联之举动破坏我帝国计划,应在外交上格外谨慎,不可与日本过分亲密。”
天呀,这可是绝密中的绝密! 简直是德军观摩团对希特勒的现场直播,不但有解说,还有评论和现场感受。如此重要的电报,怎么可能流出来?沈春丽惊讶地抬起头,晃晃手里的信纸问: “你怎么弄到的?” 一丝得意爬上黄宝的眉梢,他又一次翘起二郎腿,掏出一支雪茄叼着,不动声色地抓过信纸,神秘地笑笑后点燃雪茄也点燃信纸,直到信纸在烟灰缸中化为灰烬,他才轻轻吐出一口烟,笑着道: “交易!电报统统由沃勒尔的秘密电台发出,我们经手三分肥,留了底稿。呵呵,他和我共同经营,要四条小金鱼。” 气氛好玩极啦!沈春丽冷哂一声,挖苦道: “想得美,我已经看过了,不知道我过目不忘吗?” 黄宝呵呵笑,像看小孩子一般打量她一眼,好久才语重心长地道: “你呀,没在正规情报圈子里混过,不懂规矩。别说你口头复述了,即使拿这几页手抄信纸回去,佐佐木石根的上司也不会信!告诉你,我有原件的相片,连观摩团长的签名都清清楚楚,这才值钱。” 职业情报圈子里没有信仰,各组攫取自己的利益,彼此之间根本没有信任一说,所以情报的流通必须有凭有据,捕风捉影的东西一钱不值。而沈春丽是党的一份子,她凭借的是自己的忠诚,关键时刻付出的是热血甚至生命,平时只要把自己听到的、看到的、领悟分析到的传递出去就可以!当然不懂黄宝所说的规矩,闻听之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用钱买来的情报,还有价值吗?” 黄宝没有解释,从衬衣口袋中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笑着道: “胶卷!老鬼子佐佐木看了以后,肯定乐意掏金子。” 说着说着探头过来,声音压得很低: “有孙惠宗的消息吗?我们动员了所有力量,差点把租界的下水道都翻个遍,还是找不到这个混蛋,急死啦。” 这才是他急着见面的原因!沈春丽有些内疚,摇摇头,不知不觉也压低声音: “孙惠宗自个儿不出面,叫代理人与日本人谈判。原来由鸠山寿行接洽,没谈出结果。现在由松井义雄主导,渡边贤二带领大队人马全面撒网,也没有进展。传闻德国人赫德与他有联系,也不能确定。放心,我会关注。” 本来怀着巨大的希望而来,闻听之下黄宝脸上堆满了失望,略微叹口气,听见赫德不由得一愣,两眼顿时放光: “赫德?开制药厂的?难怪小泉次郎一直监视他!” 既然叛逃到上海,孙惠宗早晚得露面,不急一时。大平光一的樱花银行才要命,大量的伪钞源源不断流出,祸害多少同胞?同时又给小鬼子补充战争能量,必须干一票!略一沉吟,沈春丽直接道: “你知道樱花银行吗?” 话题转的太快。而且跨越的太远,黄宝一时反应不过来,打趣道: “知道,一点不起眼。干嘛?你想调查它的信誉?” 沈春丽诡秘地一笑: “鬼子的伪钞全部由樱花银行流出!负责的叫大平光一,隶属陆军参谋部。整个行动代号松计划。” 啊!黄宝差点跳起来!随手把雪茄丢烟灰缸里,又惊又喜地道: “终于找到源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