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意外
敬爱的党组织上已经发出呼唤,说明已经到了关键时刻。【】碧血丹心的沈春丽反复权衡,一定要不惜代价完成党赋予自己的神圣使命但杀掉别列佐夫斯基需要机遇,并不是牺牲就能换取。根据她自己的判断,她历来相信自己的判断,或许拿到别列佐夫斯基的情报更容易 想拿情报就必须制造混乱,因此她淡淡挑起争论。本来希望松井义雄借此展开长篇大论,为自己的失败寻找借口,滔滔不绝之间自有信息流出。谁知情况远超预料,场面即时火爆 如此不堪的局面,绝对严重伤害佐佐木石根的自尊。向来高傲的老狐狸尽管极为理智,可自以为是已经变成基因,容不得来自外面的丝毫质疑,哪怕关东军上层也不行。今儿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面对来自下属的谩骂面对来自对立派的嘲讽面对后辈的蔑视,他能不发作?沈春丽静静地等待机会到来。 然而,她错啦 令所有人都难堪的风暴,并没有丝毫影响到佐佐木石根,他仅仅微笑着,嘴角轻轻吊起,饶有兴趣地注视着松井义雄,仿佛狸猫看耗子挣扎爷爷看孙儿玩泥巴老神仙看小鬼儿耍魔法。目光宽和慈祥略带无所不知的嘲弄。 作为火药桶,倍感屈辱的松井义雄也是第一次发作。别看他历来强硬得近乎粗鲁,但同样不白给,否则也没资格位居军刀组行列。骂完以后立刻清醒后悔。至少在现在在研究所在没拿到雄厚资本以前,他不具备与佐佐木石根一较短长的实力,卖弄口舌只能证明自己是个孬货。短暂失控后他马上冷静起来,罕见地诚恳地甚至谦卑地站起来,先把身体挺直再弯腰: “将军阁下,刚才我的发言不当,请内部处罚。” 从始至终,最高领导人佐佐木石根保持着沉静,既没有否定沈春丽的推断,也没有解释海拉尔事件。即使松井义雄发飙时也不为所动,此刻被严重冒犯的他呵呵笑了几声,挥手示意松井义雄坐下,开口语重心长却扯到了天边,令所有人都茫然: “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客观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客观规律是什么你们信服吗?我信某种意义上说,这条理论特别适合从事情报工作的。为什么?从事情报工作,首先就要告诉自己,尽人事听天命,天命就是客观规律。” 作为最老牌最坚定近乎于歇斯底里的**分子,他居然给大家上马克思主义原理课?不要说松井义雄等诧异,连西村佳彦也糊涂啦,唯有沈春丽一点都不觉得好笑。即使上帝选择佐佐木石根做对手,若想赢就永远别低估他,永远别相信他,永远别宽恕他。犯了以上错误,天堂毕将血海淹没。 超级自信的老狐狸没有因为被侮辱而抓狂,他相信自己仍然牢牢掌握着研究所牢牢掌握着关东军的情报收集权牢牢掌握着情报的解读权。破例讲述马克思主义原理,无非想警告松井义雄,要清楚研究所的客观规律是谁? 海拉尔的事,是人事?是天命?彼此心中有数。 不等大家反应过来,他又用缓慢的语调分析道: “德国方面派来的人叫沃勒尔,公开身份是上海滩一个冒险家,经营贸易公司,他每年都会来满洲采购山货毛皮,跟白俄人打得火热。真实身份谁都明白。沃勒尔在远东经营着一个专门针对苏俄的巨大情报网我们以前曾经有过合作,当然,做我们这一行,无论同行来自敌方还是友邦,永远是对手他住在一个白俄商人家里,一直处于宪兵队监视之下,对友邦人士不能来硬的。今晚我在东亚饭店宴请他,酒席上再察言观色。松井君不必气馁,这里是天皇陛下的满洲国,别列佐夫斯基如果真的叛逃,即使德国人暗中接应,他也飞不上天,遁不下地,早晚是我们的盘中餐。不吐露关于苏俄的秘密,他哪也去不了。既然身体受伤,最近的具体行动你就别参加了。等会你给宪兵队打电话,绝不允许沃勒尔离开视线。” 基本可以确定,出现在海拉尔的别列佐夫斯基是假的,但谁在幕后策划还难以判断,佐佐木石根的嫌疑并不比德国人小。不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别列佐夫斯基活着,他的情报还在。 屡屡受挫的松井义雄或许急于挽回面子,或许急于修复与老狐狸的关系,此刻象发现猎物的野狼一般,眼睛登时发光,不顾胳膊上面的枪伤,罕见地啪地一声来个立正,响亮地回答: “哈依” “春丽小姐,”佐佐木石根递过来一纸文件,这是他发号施令的方式,很多无关紧要的事情都需要书面证明,“你定购的书籍资料从香港邮寄过来啦,等一下拿我的手令去总务领取。另外,我今晚在东亚酒店宴请西村君,同时也邀请沃勒尔,由你作陪。” 虽然冒着巨大风险挑起风暴,但风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沈春丽心中犯嘀咕,有些失望。但面对佐佐木石根和松井义雄这样强大的对手,她不敢大意,只能浅尝则止,种种迹象表明佐佐木石根近期精神极为亢奋,必须保持高度警惕。 最能体现沈春丽被老狐狸信任的,并不是她高级职务,也不是她可以接触很多日本人也没资格接触的情报,而是她的额外身份研究所人所共知,作恶多端嗜权如命的佐佐木石根心里明白,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扒他的皮吃他的rou喝他的血尤其一些满洲上层,不管是汉jian还是高丽的二鬼子,甚至包括关东军实权人物,都想除去他而后快。但进出上层社会不可能带着一些五大三粗的赳赳武夫,不仅不礼貌也显示自个儿胆怯。 因此沈春丽在日本留学并接受特工训练时,佐佐木石根私人重金聘请特战高手,培养沈春丽格斗和枪械技能,花了许多时间终于把一个年轻貌美的学者,生生打造成一个出手犀利的武士。回到中国以后佐佐木石根每次外出,沈春丽都以助手或者女伴的身份作陪,俏丽文雅的她精通几种语言,学识渊博,走到哪都不会引起别人的警觉,但实际上一直充任保镖。甚至可以说,她是佐佐木石根的私人安全顾问,负有全责。外人尤其是日本军官,当然不惧怕一个中国学者。但对佐佐木石根的私人安全顾问,却不能不有所忌惮。 “东亚饭店?那里不行” 别人听来还好,西村佳彦却对沈春丽霸道的语气感到吃惊。 为了向世界展示所谓的满洲新气象,美化自己的侵略罪行,日本鬼子把东亚饭店当成对外窗口,因此不得不装大方,对饭店的混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各国的记者特工情报贩子黑道上的亡命徒,甚至连抗联都可能混迹其中。 饭店是白俄人日里诺夫经营的,此人在关东军上层有后台。即使渡边贤二的宪兵也轻易不敢去招惹。再说地处闹市,有六七个出口,周边又有密集的建筑,佐佐木石根去那里,安全没法保证。 职责所在,在这种问题上沈春丽从来不谦虚,甚至有些蛮横,唯有保护好佐佐木石根,她才能潜伏的更深更久,因此断言表示反对。 “阁下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阁下坚持去那里,只有一个办法,请渡边大佐把饭店包下来,彻底清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