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伏击
王哲是走私烟土的得力助手,而走私烟土又得到关东军高层鼎力支持沈春丽如此坦白说出来渡边贤二当然紧张。【】 但他同时也暗自庆幸,可以借机表白自己推脱责任。因此沉默一会儿揣度沈春丽的心思,假装悔不当初地嘟囔道: “我相信王哲与东亚饭店一案有牵连,但绝对不相信他是潜伏特工那是个好吃好喝好玩的主儿,尤其认钱 从哪方面看他都不是那块料,顶天被人利用而已。他怎么逃走的我不清楚,不过他有出入满洲国的特别通行证,别小瞧了那个家伙。 就像松井君控制不住朴部长一样,王哲在东北军时就与关东军上层有联系,有时候我也拿他没办法。 特高课的人其实也认可我的观点,但需要给佐佐木阁下一个交代,他们只好让王哲背黑锅啦。我本来担着天大干系,再争辩就有推脱责任的嫌疑,只好认啦。” “哦?”沈春丽赶紧追问道:“阁下认为王哲是个什么样的人?佐佐木先生不会轻易认可特高课的想法,您详细说说,如果有机会我可以把阁下的观点上报。” 后面的话显然是诱惑 渡边贤二心中大喜,忙不迭地道: “王哲协助刺客有可能,他讲义气。但做事没有原则,只要有好处国家民族统统可以出卖,甚至包括他连老娘。这样的人哪个组织也不会要,所以他不可能是潜伏的敌人特工。” 反复声明王哲不可能是特工,就不会牵涉到反日,明显在减轻自己的罪过。否则自己身边长期潜伏一个敌人,追究起来还得了。沈春丽当然明白。她别有用心地感慨道: “多事之秋啊,松井君的海拉尔之行险象环生,我们现在日子也不好过。沃勒尔在佐佐木阁下面前公开抱怨,好像十分忌惮部分日军军官,不知道渡边君是否也在此列?” “观点之争,哪个国家都有,”渡边贤二居然坦率地回答,“至于我个人怎么说呐?沈小姐,我没有松井君的自命不凡,也没有佐佐木阁下的理想,血雨腥风没少经历,所以我强硬但不激进。” 渡边贤二顿了顿,又把话题拉回到王哲身上,颇不甘心地补充一个更有说服力的理由,: “王哲一直抱怨大日本帝国对不起他。当年由我介绍,他早早投靠关东军,本来以为可以混个高官,结果背个汉jian罪名才闹个便衣队长,心里一直憋着股火。也许这才是他参与刺杀的原因。” 没有大批汉jian的鼎力相助,像个畸形儿的满洲国不可能顺风顺水出生。沈春丽十分清楚,在酬劳汉jian和高丽二鬼子方面,早期掌握着整个东北和朝鲜半岛情报的佐佐木石根,曾经拥有相当大的发言权。 极端重视个人举止的佐佐木石根与匪气十足的王哲确属两类人,加上王哲与渡边贤二走得近,被赏穿小鞋穿很正常。 但王哲因此就敢怀恨在心?并且大肆报复?好像不太可能,佐佐木石根只要愿意,用两根手指就能捏死他。 沈春丽不太相信,还想接着问,前面的沃勒尔停了下来,拿手电照了照沈春丽的脸,竖起大拇指,语调夸张还多少带点嘲讽: “沈小姐了不起啊,居然能够坚持到现在。可以休息啦,请你告诉渡边先生,把士兵分成三队,随我的人分别去这三处地方,喏,请看地图,别列佐夫斯基肯定在其中一处。 前面是军事禁区,由日本人出面更妥当。你们安排吧来回大概需要三天。这里的凶险程度远远超过德国的黑森林,我走不动啦,就在这里等候。” 好像存心找别扭,或者为了显示白人的优越感,明知道渡边贤二懂汉语,沃勒尔偏偏说德语,末了指了指三个白俄保镖,抱膀子打量周围。沈春丽详细向渡边贤二转达了他的意思。 “另外,我要强调,这里距离俄国边境很近,除非有重大意外发生,派出去的三部步话机不可以轻易启动,防止苏联人发觉,引来猎杀队可不是好玩的,海拉尔的杯具不能重演。” 耸肩撇嘴的沃勒尔几乎像演讲一般,最后一句与其说是幽默还不如说是嘲笑。沈春丽赶紧跟渡边贤二商量,看不出破绽自然照办。 但渡边贤二却拒绝亲自带一队士兵,宣布自己得保证沈春丽安全其实他不想吃苦,因此也不管沃勒尔如何咆哮,径直去安排士兵分组,委任了各个小队长。 一切交待完毕,又命令士兵搭起一座军用帐篷再出发。沈春丽与沃勒尔一见帐篷搭好立刻躲进去,渡边贤二尽职尽责,望着三支队伍消失,才悄悄地在帐篷里坐下。 三天三夜悄然而过 鹅毛大雪开始肆虐,山林里充盈着沙沙的雪声。按照时间推断,派出去的三支小分队按理应该回来啦,可音信皆无。 冻得像冰棍似的渡边贤二却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会儿出去眺望,一会儿回帐篷里通过沈春丽追问沃勒尔,一会儿又紧盯着步话机,可步话机和那个话机兵一样死气沉沉。 相反,沃勒尔却一副无事一身轻的样子,困了就睡,饿了就像狗熊一样啃带冰碴儿的干粮。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说,更别提启动步话机,他压根也不搭理周围的人。 沈春丽尽管焦急也不能表现出来 半夜,蜷曲在帐篷一角的沈春丽,正倾听着远处断断续续的狼嚎,默默想心事。 沃勒尔像冬眠的狗熊一般酣睡,渡边贤二带着那个步话机兵出去巡查还没有回来,下哨的横野一郎抱着一枝三八大盖坐在帐篷门口打盹。 突然帐篷外似乎传来枯枝折断的声音,隐隐约约好像还有人啊了一声,那几匹马也不太安分,厚厚的积雪发出吱吱声,听上去感觉有好几个人。 外面放哨的是三木正芳,沈春丽暗叫不好,难道鸠山寿行杀来了混蛋,为什么没有按照约定发个提醒暗号? 难道别列佐夫斯基已经被俘获?一瞬间她来不及考虑,掏出手枪一把掀开帐篷下摆 雪光映照的大地宛如白昼,迎接她的是好几支黑洞洞的枪口 有人不由分说夺了她的枪并且把她踹翻在地。足足有七八个人,一律反穿羊皮袄,戴着巨大的狗皮帽子,脸上遮着黑布。 笨重的打扮导致一个个像粗壮的木桶,完全看不出高矮肥瘦。而渡边贤二与三木正芳还有那个日本兵,早已躺在雪地里被枪指着。 是不是鸠山寿行? 沈春丽悄悄回头望一眼帐篷,沃勒尔与横野一郎也被枪指着,横野一郎浑身哆嗦几乎无法站立。但沃勒尔一点也不惊慌,他经过对方允许后,居然点了一支雪茄,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好象清点人数一般。 别列佐夫斯基还没有露头 鸠山寿行不可能现在动手,情形不对反应过来的沈春丽大吃一惊但容不得她多想,外面的蒙面人硬生生把她拖出去再次摔在雪地里,还没等她爬起来, 身后简陋的行军帐篷已经被掀翻,几匹战马也被人缴获,有人推搡她和其他人集中到一起,这一举动立刻使沈春丽确定来人绝对不是鸠山寿行和他的小分队。渡边贤二恨声不绝地对沈春丽嘟囔: “妈的,碰上胡子土匪啦。” 话音未落,身后一人挥起枪托,狠狠砸在他后腰上,痛得渡边贤二一个前趴,马上又被踢了好几脚。 这些人尽管都不开口而且穿戴笨重,但动作极其迅速,各自有分工而且配合默契。行军帐篷被折叠得板板整整,宿营地转眼间就被打扫的痕迹全无。 尤其那个领头的,居然非常熟练地把步话机背在背上,并且还调试了几下,再看他们的武器,清一色手提机关枪,连烧蓝都清清楚楚,一流的步兵装备,绝对不是土匪 土匪无非抢粮抢钱抢军火甚至可能打沈春丽这个美女的主意,见到眼前的一切早就欢呼雀跃啦,怎么可能一声不吭有地打扫营地? 沃勒尔笔直站着,不像其他俘虏规规矩矩低头哈腰,眼睛看着地面,而是像监工一样直勾勾地盯着那群人忙活。可是并没有人来干涉沃勒尔的傲然姿态。难道是沃勒尔安排的伏兵? 突发意外,完全没有头绪。沈春丽紧张地思考着,这当口三木正芳突然打个趔趄,看管的人冲上去揪他. 沈春丽还没来得及考虑反应,就见躺地上的三木使出他的柔道功夫,一把抓住对方的手,两脚夹住对方的腿一个横滚,登时把来人放倒两人扭成一团在雪地翻滚厮打。 必须不惜代价摆脱眼下的困局,三木正芳的勇敢带来难得的机会,机不可失沈春丽被沃勒尔横野一郎渡边贤二以及那个步话兵挤在中间,她立刻低低叫一声“渡边君,动手” 怀着同样念头的渡边贤二刚往前迈一步,背着步话机的头领端起机关枪照他们头顶就是一梭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