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追捕
身旁的鸠山寿行好整以暇地招呼服务员,文质彬彬地付账,显得从容不迫。【】 世界是多么的怪异,与张志平接触的女人正是奉命而来的沈春丽只不过她不是来完成司马竣赋予的使命与信使接头而是受佐佐木石根委托来考察。 张志平不知道,他苦苦等待的那个人就在眼前;松井义雄也不知道,自己瞪着狼一样的眼睛咬牙切齿寻觅的猎物,其实就在他身边。得意洋洋的松井义雄在饭店大堂衣帽间追上沈春丽,刚想张嘴,沈春丽不慌不忙穿戴整齐,淡淡地道: “松井先生,此地不宜详谈,晚上一起去将军阁下家里吧” 完美展示了自己的战利品,松井义雄本来想吹嘘一下自己的功劳,没想到沈春丽根本就不给他机会。随后赶来的鸠山寿行同样笑眯眯的,却扬手上了另外一辆车,急匆匆不告而别。 下午,沈春丽正在家里琢磨晚上怎样攻击张志平,制造营救司马骏的机会,外面客厅里突然传来吵嚷声,没等她听明白怎么回事,卧室门被一脚踢开什么人敢如此放肆? 暴怒的沈春丽应声而起,顺手cao起手枪 佐佐木的贴身副官身着便服肩背德制冲锋枪出现在她眼前,面对手枪一愣,气焰顿时收敛不少。新来的两个护卫跟在后面,惶急地显示自己无奈。确实,别说他们不敢阻拦佐佐木石根的副官,即使极其恼怒的沈春丽也不敢太过分,尽管吃惊尽管不悦。 她使眼色示意护卫关门离开,副官也没有道歉,立刻双手递上一张盖了佐佐木私章的手令,竭力压低声音有些气急败坏地道: “将军命令,请沈小姐穿便装跟我走一趟,不得带护卫。” 不得带护卫?难道自己暴露了?副官来逮捕自己?惊魂未定的沈春丽大吃一惊右手本能地抬高枪口,目光犹如利剑般直射副官,副官吓得赶紧立正,脚后跟一磕,上前一大步悄声道: “鸠山先生有特别行动,将军阁下要求您不惜代价保证他安全。我奉命带您前去,除将军与鸠山先生以外,此行只有我知晓。” 早上还在东亚饭店观察张志平,怎么一会儿工夫就去执行特别任务?真假?连松井义雄都瞒着也没有调动宪兵队究竟是什么样的行动?沈春丽脑海里连连划过惊叹号,看来情况相当危险,不然佐佐木石根不会出此下策。她仅仅受过做侍卫的训练,擅长贴身搏击一招致命,如何参与野战? 鸠山寿行到底什么来头? 究竟依仗什么?敢在满洲国戒备森严的首都私自行动,而且令铁石心肠的佐佐木石根牵肠挂肚?所有的疑问只能埋在心底 自身无碍令沈春丽稍微松口气,挥手打发副官退出,麻利收拾好一身劲装,掖好两把平时不用的大口径手枪,外罩一件黑色风衣,拎着装满备用弹夹的手袋迅即出门登上副官驾驶的吉普。 一脸焦急的副官早已发动汽车,没等她坐好就松开离合器,汽车像受惊的兔子一下子就窜出去,直奔城南 吉普车开出好远沈春丽才注意到身边放着一支德制冲锋枪和两个弹夹,这种枪火力惊人,即使德军现在也没有全部装备。她好奇地拿起来摆弄,副官赶紧解释: “将军阁下命令我为您准备的,他说您光有手枪。” 还专门给她配备了冲锋枪? 肯定有大事发生沈春丽不由得更加惊异,哗啦一声拉开枪栓,再拔下弹夹看看,她不习惯使用长枪,最近别列佐夫斯基叛变,佐佐木石根遇刺,张志平叛变,司马骏被捕,变故迭起研究所人人忙得焦头烂额。怎么鸠山寿行一点不安分,又想干什么? 安排她来支援会不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跟随佐佐木石根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碰上类似情况。 冲锋枪很重,拿着一点也不习惯,沈春丽笑了笑,自言自语地道: “果真出事,仅凭两支冲锋枪恐怕没希望。” 副官紧紧盯着前方,浑身绷紧,头也不回地道: “我们去要求鸠山先生取消行动,应该没问题。” 到底什么行动?副官不想吐露问也是白问。不过任务如此简单倒也安心,沈春丽怀抱冲锋枪闭上眼睛打盹,脑子里不断琢磨鸠山寿行。 一路向南,那里是通往沈阳方向的重要门户,天色已晚,或许魔鬼不忍看人间变成地狱,才撒下黑夜这张大网,借以麻痹人类的心灵。 一个小时后吉普车前仰后合地在一条小河里颠簸,突然间前方传来激烈的枪声,不待副官刹车关闭车灯,反应极为敏捷的沈春丽早已怀抱冲锋枪蹿出车门,在雪地里一个横滚趴在一堆砂石后面,几发子弹击中车前盖迸出一串串火星 车灯强烈的光线几乎照亮河滩,前方三四十米处有两人躲在河堤后面拿手枪拼命向外面树林射击,对方占据制高点还击得更加猛烈,并且用的是长枪时不时也赏吉普车一梭子,看样子至少有五六人。树林后面村子里也枪声不断,分不清到底几拨人在厮杀。沈春丽想也不想,拔出手枪当当两声击灭车灯,自己眼前也变得一片漆黑。 鸠山寿行在哪儿? 等待眼睛适应黑暗的沈春丽不停地琢磨,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紧跟着匍匐前来的副官牙齿不住打架,看样子他也认不出鸠山寿行。焦急万分的沈春丽不得不厉声问道: “怎么回事?谁袭击我们?鸠山先生现在在哪?” 这当口,河堤边的枪声像爆豆一般响起,手雷爆炸声更加刺耳。毫无准备的佐佐木副官,本来以为只是来接应鸠山寿行,压根没准备来场枪林弹雨,此刻浑身哆嗦带着哭腔道: “约好在前方村口大树下见面,联系不上就发红色信号弹,鸠山先生以手电筒回应。现在我也不知道什么状况。沈小姐,我发信号。” 长期跟在佐佐木石根身边狐假虎威,根本没有实战经验,说着不等沈春丽回话立刻连发两枚信号弹,看见他举起信号枪沈春丽顾不得阻止,如同离弦之箭飞快地钻进几米开外的灌木丛,信号弹升空时她已经成功地滚进一个砂坑。 信号弹把河道照得如同白昼,刚才的藏身之地立刻成了对方的靶子,成串的子弹像冰雹一般呼啸而至,副官一边拿冲锋枪还击一边到处寻找隐蔽处,一边拼命呼喊鸠山,整个一鸡飞狗跳。 河堤边的一人看见信号弹,挥舞一下手电筒马上往这边跑来,沈春丽暗骂一声蠢货瞄着他头顶抬手就是一个点射,冲锋枪剧烈跳动特别不顺手,子弹飞得很高,但仍把对方吓得趴地上熄灭手电筒。 趁此机会沈春丽打手势命令副官用冲锋枪掩护,她扔了冲锋枪和弹夹,掏出手枪不顾一切跳出沙坑猫腰向冲去。 刚才晃动手电筒的果然是鸠山寿行,沈春丽连滚带爬来到他面前,像拖狗一般把他拖到一块大石头后面,严厉地道: “鸠山君,这时候你还敢亮电筒?对方什么人?” 如果不是沈春丽刚才往他头顶来一梭子,拿着手电筒的鸠山寿行此刻恐怕已经玩完。他十分狼狈,帽子也掉啦,大衣也不知哪去啦,连累带吓气喘吁吁浑身直哆嗦,但看见沈春丽还是勉强一笑: “谢谢相救,王哲本来以为手到擒来,谁知还没等行动开始,突然又来一拨人马,黑灯瞎火的上来就一顿扫射。我们猝不及防损失好几个人,队形也被打散了,靠手下拼死掩护我和警卫才冲到河边。” 王哲? 沈春丽吃了一惊来不及多想她立刻斩钉截铁地道: “将军命令取消行动,由我保护你的安全,现在我掩护,您赶紧撤退到副官那儿去,立刻发动汽车离开,其他什么都不必管。” 鸠山寿行刚想张嘴,沈春丽把他揪起来狠命一搡,回身举起双枪,两梭子弹呼啸着喷出枪口,她换了弹夹继续举枪射击,状如疯虎一般,依仗灌木丛掩护猫腰向鸠山的警卫冲去,完全是敢死队冲锋的打法。 没办法,她对野战战术完全陌生,上次随渡边上山是她唯一一次真正见识,可惜根本没机会开枪。 这时候副官端着自己的冲锋枪背着沈春丽丢弃的冲锋枪已经赶来,什么话也不说,拉起鸠山寿行猫着腰就想撤退。看着沈春丽矫健的身影,与其说鸠山寿行被她近乎疯狂的英勇感动,还不如说面对她的英勇觉得屈辱,一个男人的屈辱。 “大佐,马上撤退,到汽车里。” 副官再次催促,同时拼命地拉扯鸠山寿行的衣袖。因行动失败而恼怒因沈春丽英勇而耻辱因武士道精神而内疚的鸠山寿行,异常果决地挥胳膊摆脱拉扯,把副官搡一趔趄。他咬咬牙扔了手枪,冲到副官面前夺过冲锋枪,哗啦一声拉开枪栓,野狼一般嚎叫着: “跟我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