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克雷格的担心（二）

    班萨塔克丘陵防线。

    略显发红的太阳慢慢爬上了半空，山坡上吹起阵阵凉风，一些枯黄的野草随着风在空中打转，天上盘旋着几只无聊的小鸟疑惑的看着下面的两拨人类。

    卡布里全身重甲站着山丘的防线上，看着下面黑压压密密麻麻的乔治领士兵，倒吸了一口冷气。

    当初进驻班萨塔克知道将要对付的是领主私军的时候，他还觉得这不算什么，那些私军自己又不是没见识过。

    在他的印象中贵族领主的私军只是招募一些佣兵和一些吃不上饭的穷人胡拼乱凑在一起，只能在领地内狐假虎威，欺负欺负老实本分的农户。

    人数多算什么，一冲就散的乌合之众而已，东部军队连比迪斯正规军都见识过了还能怕那些私军么？

    可现在看到山坡下那些士兵的装备和气势丝毫不逊于任何一支正规部队，卡布里发现自己错了。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大人会不断的加固山丘的防御了，这不是一支普通的私军。

    对方挂着私军之名却有着正规军之实，如果自己自己被对方迷惑，还坚信自己可以轻松打败他们，不依靠山坡坚固的防御进行防守，那占据劣势的自己肯定会失败。

    格雷克站在山下的军营中，抬头看了看前方的的山丘对身后的传令官说到：“命令第二旗团进攻。”

    这并不是真正的进攻，而是试探而已，格雷克派出一个旗团进攻山坡就是想要试探东部军队的真正能量。

    当然如果东部连一个旗团的兵力也阻挡不住的话，也就不必试探了，跟在后面压阵的其他旗团就会一拥而上，将他们彻底压垮。

    已经休息充足的文森特站在格雷克旁，准备观看接下来的战斗，对于格雷克的指挥他一向都不插手。

    随着军号声的响起，一个个步兵方阵开始排着整齐的队列向山丘缓缓的压了过来。方阵中的士兵右手手里拿着明晃晃的长矛，左手平举着巨大的方盾，有条不紊的慢慢前行。

    双方的距离在一点点的接近，班萨塔克丘陵的气氛也变得越来越凝重。

    似乎承受不住这令人窒息的压力，原本在高空中嬉戏的鸟儿也不见了踪影，调皮的秋风也不忍看到接下来的惨景，躲了起来，寂静的山野上只能听到整齐的脚步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上弓手准备！投石机准备！”

    山坡木桩后面的深沟中，最前排的长矛手迅速蹲下，露出藏在他们身后的山地长弓手。

    这些只穿着单薄链甲，露出有臂膀的弓箭手们，用异于常人粗壮的胳膊拉开了长达两米的巨弓，箭囊中的长箭也早已全部被取出插在脚下的泥土里，以备随时能够抓到。

    位于山丘顶端的投石机也早已装上了石弹，橡胶与藤条混编而成的投石索将绷簧拉的咯吱吱作响。

    站在山顶观看战斗的凯恩暗自点了点头，卡布里学得还算有模有样。

    跟随凯恩多日的卡布里虽然没有领悟到吃货在远程尽量消耗敌人力量打法的精髓，但也学得八九不离十。

    除了依靠角度掌握射程的投石机，他将所有的长弓手与弓弩手全部安排在山坡的最前端，敌人进入攻击距离就拼命大面积覆盖射击。

    等到敌人靠近后，就有近战兵种迎上，不善近战的长弓手早已趁机撤回山腰处继续射击后面的敌人，这样就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杀伤敌人的最大化。

    “放！”最先打破平静的是固定在高处的投石机，经验丰富的队长看到山下的敌人已经走进射程之内，赶紧挥动沉重的石槌砸在绷簧上，释放出早已不堪重负的投石机。

    随着第一发石弹的射出数十架投石机也发出了疯狂的咆哮，投石手们红着眼睛争先恐后的填装圆石，拉动绞盘。

    这是他们最佳的射击距离，一旦错过很可能再也没有发挥的余地。

    在东部军队中军功代表了一切，想要得到军功就要杀敌，投石手从来都不是主战兵种，其他兵种每次打仗都能分到不少好处，他们却只能在攻城战或有限地形的战斗中发挥作用。

    现在东部还没有真正有过几次攻城战，好不容易碰到个露脸的机会自然要拼命的表现。

    “碰！”巨大的石弹飞射上高空然后重重的砸了下去，有的石弹直接砸在正在缓步前行的步兵方阵中，有的石弹则在落地后由慢到快的向下滚动，沉重的圆石在方阵中碾压出一道道血路，青色的石面早已变成血红色，巨石滚过的地方只留下砸扁的盔甲和混合着rou泥淌出来的血浆。

    落后的工艺和大撒网式的抛射，注定使石弹的命中率不高，被石弹砸中的只是少数方阵，很多方阵早已提前躲开了巨石的落地处。

    虽然石弹的威力不大，但给私军士兵们造成的心里压力却非常的巨大。

    并不是所有人能在高空随时有可能落下沉重巨石直接连人带盔甲直接砸扁的情况下，保持原本的心态。

    “该死！”

    担任方阵前锋的大队长心中暗骂，对方的抛石机竟然超乎常理的将石头扔出那么远，这让他有些始料不及。

    在以往的经验，抛石机扔出的石头现在才能够到最前面的方阵，可对方的石头都快TM的扔到整个队伍的中间了。

    “不要乱！保持队形，快速向前！”

    大队长制止住有些sao乱的部下，示意身旁的旗手挥舞战旗向前冲锋。

    这些乔治领士兵都是经历过战斗的老兵，而能成为先锋的自然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们很清楚投石机在投射后，都会有一段填装的时间，这段时间可不短，沉重巨石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放入抛射篮的。

    士兵们经过最初的慌乱后很快就镇定下来，听从军官的命令纷纷加速向山坡冲了上来。

    “射！”等待已久的长弓手们也终于开始了杀戮，作为东部最著名的兵种，长弓手的待遇非常高，获得功勋的速度也是其他兵种所不能比拟的，当然与之对应的就是长弓手强大的远程杀伤力。

    成排成排的长弓手按批次飞快的向高空抛射箭簇，然后拿起插在脚下的长箭继续抛射。

    他们最喜欢这种行动缓慢的步兵方阵，根本不用瞄准，只需要向人数最密集的地方射出弓箭就可以。

    “竖盾！”

    经验丰富的私军将领们看到远处的空中飞来的黑点就知道这是东部令人恐惧的强弓，慌忙扯着嘶哑的嗓子高喊。

    听到命令的士兵们整齐的举起手中的方盾，最外围的士兵平举着盾牌将整个身体都缩在后面只露出眼睛，方阵里面的士兵则将盾牌放平举过头顶。

    整个方阵紧缩在一起不在乎落下的漫天箭雨继续向前行进，只要踏过第一栏木桩，那些弓箭手就是他们屠杀的猎物。

    飞速驶来的箭簇撞上盾牌，一时间班萨塔克丘陵响起阵阵的叮当之声。

    山丘上射来的大多数箭簇被包裹在外面的金属外壳挡在了外面，只有少数射了进去。

    虽然前进的队伍也不断有士兵伤亡，但扔在接受范围之内，从高空上望去山丘下面好像有无数个巨大的金属盒子在白色暴雨中向山丘快速靠近。

    卡布里看着山下靠近的军阵，眉头紧缩，对方作战经验的丰富出乎他的意料。

    当然也只是让他惊讶而已，还远远没有让他觉得不能对付。

    同样正在观看战斗的文森特脸上则露出了笑容，传言号称不败之军的东部军队也就是这样而已么。

    看来距离自己捉拿那个东部总督的时刻不远了。

    站在文森特身旁的克雷格却没有任何的放松，在他的了解中东部军队的战斗力不止于此。

    他们还有其他的依仗，至少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弓弩还没有使用出来。

    虽然强弓并没有对前进的步兵方阵造成太大的困扰，可长弓手们脸上依然没有露出惊慌，仍旧是平静的射出手中一支支箭簇。

    “弩车准备！箭车准备！”在卡布里的命令下，一名名传令官挥舞着传令旗，骑着战马奔走于山坡之间。

    “快！快！快！”

    上百辆装有轮子的弩车箭车从深处被推到了最前排，它们早已被填装完毕，里面的粗壮箭头闪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在上次莱茵河发现长弓对比迪斯精钢铠的作用有限后，凯恩就格外注意弩车和箭车的制作。

    弩车每次射出的弩箭数目比较少，但穿透力非常强，弩箭也非常的粗壮，无论是身披重甲的重骑士还是手拿大盾的重步兵都能一穿而过。

    箭车虽然威力比弩车弱了一些，但比弓弩的威力要大得多，而且射出弩箭的数量多，便于填装。这两种武器组合起来现阶段还是非常好用的。

    “嘣！嘣！嘣！”紧绷的弓弦发出嗡嗡的震动声，粗壮的弩箭眨眼间就化成道道黑影飞射了出去。

    方阵前举着盾牌的士兵被强劲的弩箭射中，赖以依靠的方盾顿时四分五裂，方盾后面的士兵直接被重弩在身上穿出了个大窟窿，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尸体撞在后面的人身上，而劲力不减的弩箭又直接穿透了后面的士兵，紧紧依靠在一起的方阵顿时被撞得四零八落，刚刚严整的队形也彻底散乱。

    随后从高空落下的箭弩则落在了毫无防备的士兵身上，长弓手的威力终于显现了出来，锐利的箭头直接穿透铠甲钻入里面蹦起点点血花，整个冲向山坡的方阵集群最前方好像被刀放平砍下了一块，士兵齐刷刷的倒下了一片，哀嚎之声响彻山丘。

    弩车箭车摧毁着士兵们防御的阵型，而长弓手射出的箭弩好像死神的镰刀不断收割着暴漏在盾墙之外士兵的生命，前面方阵的悲惨遭遇，让后面的私军方阵顿时减缓了步伐。

    山下观看战斗的文森特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转头看了看面色如常的克雷格，心中又安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