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不要多想
如果不是你走之后,发生的那一连串的变故,我真想一死了之。低到尘埃里的爱,我付出了我所能付出的一切,可是真的不是为了钱。我虽然虚荣,虽然浅薄,但一切都只源于对童话故事的幻想。 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的真情呢?为什么呢? 她轻轻地,哽咽着,唱着一首歌,一首甜蜜动人的情歌,那是热恋时,他送给她的歌。五年没有唱过的歌,歌词一句都没有错,仿佛不是印在脑海,而是印在心里。 孤独的没有一颗星星的天空,孤独的挂在天边的圆月,独孤的只剩蝉鸣的公园,孤独的哭泣的韶华。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抚摸在她凌乱的头发上,她在朦胧的泪眼里抬起头,看到萧礼那熟悉又陌生的脸庞。 是幻觉吗?她的眼泪掉的更急了。 那只手轻柔的拭去她的眼泪,微微一笑,富有磁性的声音像是治愈的良药:“傻瓜,你在哭什么呢?” “萧礼……”她从胸腔里挤出两个字,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只能呆愣地看着她。 “傻瓜,以后不会再让你哭了。”他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将她温柔环绕。 就在这一秒,漫天的烟花齐齐燃放,像是要将整个夜空照亮,那华丽的烟花像是生命中那一袭华美的袍子,要将动人的旖旎的故事演绎到极致。 温暖的烛光依次亮起,999根蜡烛将她包围在中间,仿佛要驱散她过往生命里所有的寒冷。她在摇曳的光影里流泪,萧礼的身体明明那么温暖,她却浑身颤抖。 这一切就像是一个奇幻的梦,梦醒了,她依旧是那个落魄的姑娘,为生活努力奔波,为命运奋力挣扎。 在梦的最后,萧礼单膝跪地,拿起早就准备好的一束玫瑰花塞在她手中,像一个向公主求婚的骑士一样,对她唱着那首动人甜蜜的歌:“生命中最奇妙的旅途,生命中最动人的故事,最美好的总是,你在我身边时。生命中最优美的诗,生命中最精致的词,总害怕下一秒,你会消失。 告诉我,你不会离开,亲爱的,让我们一起在岁月的长河里老去,告诉我,爱会永恒,亲爱的,如果失去你我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如果世界崩塌,能牵手也不怕,你在这里,那便是我存在的意义。只怕世界太大,若我没牵好你手,你在雨中,该怎么找到路回家。所以亲爱的,所以亲爱的,别离开,好吗?” 萧礼的歌声带着无与伦比的虔诚,仿佛在教堂前的祷告,看懂了他眼里的认真,韶华早已泣不成声,颤抖的手根本抓不住那一捧玫瑰,娇艳欲滴的鲜花摔在地上,微微滚了半个圈,沾染尘埃。 最后一句歌词的余音如同夜风一般袅袅散开,萧礼打开戒指盒求婚道:“韶华,嫁给我吧!” 韶华捂住嘴,颤抖地伸出右手,萧礼手执戒指,当那冰凉的项圈碰触到她的指尖时,她猛然反应了过来,缩回手—— 她站了起来,慢慢地地穿过明灭的烛火,头也不回,若不是那微微耸动的肩头,他甚至不知道,她还在哭。 他追了上去,想牵着她的手,她却将他的手轻轻地打开了,在这轻微的动作里,两人的距离不言而喻。 你一会儿看云,一会儿看我,你看云的时候很近,你看我的时候很远。 几次下来,萧礼不敢再牵她的手,只能默默的跟在她身后,保持一个人的距离。韶华像是失了魂魄一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泪腺像是坏了的水龙头,泪水怎么也停不下来。她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乱走,不知走了多久,居然走到了她以前的家门口。 家里一片灯火通明,温暖的光芒仿佛在等待着游子的归来,那熟悉的饭菜香,是她最爱吃的红烧狮子头和羊rou水饺。 家门大敞着,多少年了,这样的场景只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出现过。在模糊的泪光里,她仿佛看到了餐厅里的那张大圆桌,桌上有大腹便便笑的如同弥勒佛的舅舅,有不停地教训着堂妹的舅妈,有慈祥的外婆,有戴着眼镜笑得一脸儒雅的哥哥……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那些逝去的人,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 萧礼从她身后走来,将她冰凉的手紧握在自己手心:“韶华,我带你回家。” 回家?回家?多少年不曾有人跟她说过家这个字了?因为萧礼这句话,韶华再次泣不成声。 “韶华,以后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他将她的手举到唇边轻轻一吻。 “不……”韶华轻轻挣扎,不停地摇着头。 “韶华,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都过去了好吗?现在我回来了,你的家也回来了,这两天我亲自来到这里指挥他们装修,保证还你一个跟五年前一模一样的家,好不好?”他抚摸着她顺滑的发丝,轻轻地抚慰道。 “不……”韶华转身就走,“这里……这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我的家……我的家早就没了……我没有家……没有亲人……我只有我一个人了……” “什么意思?”萧礼慌乱地走上前来,抓着她的手腕,“外婆呢?哥哥呢?” 韶华使劲地摇头,声音崩溃,表情里透着一股死寂和绝望:“萧礼……我求求你别问了……你别再问了……” “韶华!告诉我,发生什么了?”他握住她的双肩大声问道。 “家没了……我的家不在了……”她的口中翻来覆去的只有这两句话。 “韶华,别哭别哭,”他手忙脚乱的擦拭着她的泪水,“我现在带你回家好吗?跟着我,我带你回家好吗?” “萧礼……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了……”她推开他,再次漫无目的地朝前走去。 “韶华……” “你走吧……别再来找我了……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韶华,你为什么就不能再相信我一次呢?” “因为……我已经一无所有了……”若再相信,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了,当年那样的绵长而深刻的痛,经历过一次便已足够,她再也承受不起。 萧礼站在原地,看着她渐渐走远,就像他们分别的那五年,明明是短短的五年而已,却横亘着巨大的鸿沟。他能肯定韶华的心中必然还有他,只是,如今的她,性格早已不是当年的勇敢和开朗,真的要一步步逼着她接受他吗? 回到暂住的旅馆,她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疲惫的她几乎是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鸟儿的啁啾由远而近地响起,一排白色的鸟儿扑棱棱的从树上跃起,飞到另一棵树上栖息,阳光从两旁的遮天古木里射下金线般的光芒,投射在晶莹剔透的白色鹅卵石上,沿着曲折的幽径往前走,能闻到阵阵兰花的幽香,白色的兰花像是星辰一般点缀在古木间的草地上,微风袭来,暗香浮动,娇羞迷人。 远远地能听到优雅的琴声,如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伴随着潺潺的流水声,令人心旷神怡。 来者身穿天青色华服,上面绣着白鹤祥云,腰间的玉佩发出轻微的响声,似是怕惊扰了这片宁静。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享受着这树、这光、这花、这琴音…… 曲终,他越过一棵几人合抱的大树,来到精致玲珑的亭前。 为了应景,这亭子盖的是青色的琉璃瓦,刷的是绿色的油漆,与这大自然浑然一体。 亭中有一琴桌,桌上一架通体晶莹的青玉琴,一个女子素手微微探出袖子,用勺子从一旁的盒子里舀出一些香料,放进一旁的香炉中,手微微的扇了扇,保持热度的均匀。 红袖添香,赏心悦目。 “参见公主殿下。”男子恭敬的行礼。 “你来啦,”女子兴奋地提着裙子朝他跑了过来,头上金玉饰物叮当作响,“沧水哥哥,自从你学业完成后,你好久没来宫里看我了。” “微臣事忙,还望殿下见谅。”裴沧水微微一笑。 “你怎么每天都那么忙啊,”韶光不满的嘟嘴,“我在宫中无聊死了,都没有人说话。宫女们见到我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而父皇的那些妃子,父皇不许我跟她们走的太近。” 自从当年韶光被掳后,皇帝哪里还敢让他的那些妃子们靠近韶光。一晃九年,斗转星移,皇帝再无所出,举国目光都落在了年方十四的公主身上,可公主天真烂漫,不通帝王心术,实非可交托祖上宏业之人选。 皇帝一方面宠着她,不忍她见识这世上的阴暗面,另一方面又惶恐不安,早在七八年前,便着手为公主布局,望自己百年之后,公主能有一帮旧臣帮衬。 尤其是这两年,眼看公主渐渐长大,朝中暗流涌动,关于征选驸马之事也是一提再提,可惜都被皇上给压下去了。皇上心中必然有他的顾虑,只要他一天不倒,这大周的江山便是属于姬氏的。若是他所托非人,那他驾崩之后,驸马必定会挟天子以令诸侯,等他掌握大局之后,公主能否留下性命,都难说。 “公主也知道,微臣乃是外臣,非诏不得入宫。” “那我跟父皇说,让父皇每天给你下一封诏书。你每次来都是先看jiejie,再来看我,难道我在你心中不及你jiejie重要?”问到此处她又有些气苦,“算了,她毕竟是你jiejie,我计较这些做什么。” “公主大量。” “不,我小量!小量的很!谁让你那么久才来看我一次!”韶光走回琴桌前,愤愤地趴在桌上,看也不看他。 “公主恕罪。”裴沧水好脾气地笑笑。 “不恕!”韶光很硬气。 “那殿下要怎样才肯原谅微臣?” “你要是每天来看我,我就原谅你。”韶光狡黠地说道。 “这……” “裴沧水!”韶光愤愤地站了起来,“你若是以后成婚了,也这么对待你的妻子吗?整天不回来看她?” “微臣……” “够了!”韶光气得眼眶红红的,“昨天父皇还跟我说,他属意你做我的驸马,原本我还挺高兴的,现在我要跟父皇说,我不要你做我的驸马,你就知道欺负我!就知道欺负我!” “公主……” “别叫我!”韶光扭过头去。 “公主,”裴沧水叹了口气,“殿下可知,这家国大事并非儿戏,若一味的儿女情长,只会误了大事。” “沧水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韶光委屈的哭了起来。 “公主别哭,”裴沧水赶紧掏出手帕给她擦拭泪水,“微臣并非……并非……” “那你就是喜欢我咯?”韶光破涕为笑。 “微臣……微臣……”太多的话积压在心中,却开不了口。 “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啊,你至于这么纠结吗?还是说你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只是迫于我的地位,不好跟我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