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节世态炎凉中总有情义闪光
围住客栈的泰安军以及捕快等都灰溜溜地撤了。 这些人当官、当兵、当捕快、当官宦家爪牙,为的是跟权力享受利益,能在繁华处耍威风享受不劳而获高人一等的快活,可不是为了上官痛快了,自己成替罪羊甚至是先死鬼,或得点小钱逃到荒无人烟处躲藏着象见不得人的野兽一样苟且偷生靠自耕自食辛苦劳碌无聊下半辈子。若效力的结果是离开繁华有趣,离开权力获益,那为权力冒险卖命又有什么意义? 说到底是人的名树的影,沧赵家族和梁山势力凶悍强大早已得到证明。 若换个对手,哪怕他是路过的朝廷要员,是江湖高手,这些兵痞地痞爪牙也敢扑上来试着逞凶。 反正出了事有上官担着,他们只是奉命行事,有罪责也极轻,关键是没有后患,动手也就没有多少顾忌。 可刚才若真杀了赵岳,首先面临的就是梁山对他们满门的凶残追杀报复。 冲动攻击受挫,脑子一醒,这些人就吓缩了。 赵岳很清楚,这些人不是一冲动就掏刀子捅人根本不顾后果的十几岁二蛋少年。 都是在军营在社会混久了混出生存经验的成年汉子,虽然凶狠无良,却正是无良自私歹毒一心只为自己活得快活,对涉及自己切身利害的事反而格外敏感,对什么对象可以逞凶什么对象得忍让分得很清楚,都害怕对手象他们一样凶猛歹毒报复。 也不是没有忠心主人的死士愿意不顾一切, 但没那个本事冲破护卫阻拦,杀不了他赵岳,再有心效忠也只能干瞪眼跟着大流退走。白死,死士也不会干。 至于梁山好汉会不会用歹毒手段报复,这个从客栈掌柜、捕头等落得生不如死下场就晓得了。 他们只是奉命来威逼恐吓的,上官并没有明确下令弄死赵岳, 既不想死在这,又承受不起后果,那不退还干什么? 倒霉的是,丢了人折了威风还不能掩面直接利索地离开。 得顶着观众各种异样的眼神把客栈外的尸体全及时清理掉,不能老横在那。 否则尸体腐烂容易引发瘟疫不说,这起军官残杀平民和官兵的恶**件传扬开来,一旦让朝廷知道了,又是场罪责风波。 有大队官兵捕快在场,自觉安全的百姓又踊跃聚过来热烈围观,结果又受牵连倒霉了。 这些闲得无聊的围观汉子被抓了劳役,强迫参与清理尸体和血腥可怕的现场,一个个没被残缺尸体吓死也恶心得够呛。 这下总算是吸取教训了。 强撑着干完可怕的收尸活一哄而散。再也不来高盛客栈围观沧梁小霸王会如何争锋如何在地头蛇威势下出丑了。 冲动下奋勇抢功的弓马捕头被手下架到附近一‘蒙古’大夫那治疗,实际是丢下就不管了。 断了脚筋,成了废人,捕头指定干不成了,以后怎么生存都是个问题。 没用了,最是势力眼的官场群体谁还愿意搭理他这个废物。 刁滑老捕快和新补的地痞捕快皆是无耻之徒,都忙着站队讨好可能升老大的副捕头,忙着从捕快利益重新洗牌中保住位子或争取好处,谁有时间浪费在注定悲惨的弓马捕头身上,能通知废物的家人赶来照顾就已经是同事一场仁至义尽很够意思了。 弓马捕头孤零零趴躺在那,满脸死灰,心中只有无尽懊悔。 临来前,县太爷私下嘱咐过他见机行事,但不要逞强出头得罪沧赵太狠,免得招来大祸,可他想表现一把,想攀上州城高枝,又自负本事,一冲动就忘了这种层次的争斗中暗藏的巨大风险…… 懊悔后就是极度不甘心。 他还要当捕头威风凛凛活着,不能就这么成了废物从此生不如死。 冲只会简单上点药包扎一下的大夫如发狂的野兽般凶恶大吼:“想一切办法治好爷爷的腿,否则本捕头要了你全家的命。” 这位蒙古大夫先是被吓了一跳,苦着脸解释谁也没办法治好断筋,求捕头体谅,不要难为他家,但片刻后突然想明白了,立马翻脸强横起来,不再作揖哀求,抱着胳膊不屑地冷笑瞅着捕头只能挥舞一只手疯狂叫嚣威胁他实际趴那什么也做不了,看猴戏一样直到捕头疯狂干叫唤到没劲折腾了才冷淡地说:“尊贵的捕头大人,小人就这本事,你不满意就去别处吧你。” “还有哇,小店本小利薄,赔不起医药费。捕头大人得赶紧让家人把费用送来。不然,小人可没法给你治伤。” 这大夫是顾忌县衙或捕快借机找碴敲诈他,他才没敢招呼伙计把这指定完了再也威风不起来了的捕头直接丢出门去。 弓马捕头没想到一向在他面前如瘟鸡一样的大夫居然也敢对他拿捏着耍威风脾气,角色还没转换过来,仍是往日官老爷的心态,一时接受不了这种巨大改变,气得发疯,暴叫如雷, 但得到的却是大夫冷笑一声丢下他不管了。他只能趴那干叫唤。 与之相比,高府那几个受伤的似乎待遇好多了。 断了筋成废物的打手被带回了州城和断腿的高管家一块看大夫。 实际上这些打手都会被秘密灭口。 高通判决不会放过这些知晓他不少罪恶的没用手下继续活着,也舍不得在没用的人身上多浪费一个大子。 这种事,自然不用通判老爷下令,高管家就会自觉地为老爷分忧,在重伤巨痛中也不忘安排人悄悄把这几个打手清理干净首尾。 这点事是小事一桩。 但高通判受到的刺激不轻。 想以坐山虎的优势凭兵力之盛重挫赵岳的威风,找回场子,挽回面皮,保住客栈的利益,没想到反被教训,损失更大,面皮丢得更狠。 预想和结果的巨大反差让土皇帝一样在本地强势太久的高通判气得暴跳如雷满脸狰狞,忘了士大夫儒雅体面风度。 权力的属性实际是一种规则暴力。 当权力遇到规则内更强大的权力,或是规则外更强有力的暴力时,它的威力就失灵了。 高通判惊讶发现自己擅长的政治手段和以权力玩惯的暴力,以前无往而不利,可谓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但遇到沧赵家这个嚣张纨绔赵老二就全不起作用了。 这让他万万接受不了,无法咽下这口气,立即怒气冲冲又去找温知州。 “知州大人,赵老二一再当众行凶,已经犯了重罪。我们完全可以合理合法拿下他问罪让他伏法。还等什么呢?” 高通判参与对付赵岳可不是为了讨好下台的蔡京。 他也不知道擂台杀人这主意是蔡京在背后不惜逼反赵公廉争复相位而策划布置给温知州的。 他和朝中有关系,但和权大却也太贪婪难满足的蔡太师没联系。 此人也算有自知之明,明白以自己的能耐和根基想在朝堂混大佬只是受气找虐甚至找大祸,所以没幻想当权力和威风更大,风险也更大的官,连知州一把手都不怎么热衷追求,打点朝中,有适当的靠山罩着只为了保住泰安通判的位子。 他在泰安这当着二把手,活得威风自在,更捞到了太多实惠利益,虽然不是泰安本地人,但家人和亲近亲族都早已搬到了这做了财主富商,一个个活得骄横滋润得意,泰安这好地方已经成了他一族的真正第二故乡,根基就在这。 他瞅着一任任知州来了,任满三年离去,甚至来了屁股还没坐热又调走了,一把手按制度流水一样变换,他长久甘居老二,被朝廷忽视掉,以贿赂钻了制度空子,所得远比匆匆而来又转眼匆匆而去的一把手大得多,享受了土皇帝一样的好处。 这次经温知州一勾通鼓动,积极参与,高通判是觉着整治赵岳顺合趋势,得罪沧赵一家却能赢得满朝权贵欢心。 这笔买卖怎么算都划算。 长远利益太大。 也是早早站队向朝廷表明立场。皇帝知道了,都满意了。如此,他在泰安的利益就更有了保障。 算计得很好。 但没想到赵老二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不按游戏规则行事,不鸟王法官威那一套,只凭强大暴力硬干,稍被挑衅就重手行凶。 高通判盘踞此地当事实上的土皇帝太久了,顺风顺水惯了,万事随心,难免目空一切自大起来,一怒极就想暴力强推。 赵公廉官高权大,梁山势力不弱,赵老二有这些依仗又怎样? 犯法被捉拿问罪,难道梁山势力还敢来和泰安官兵交战和官府作对行造反一样的行径不成? 合理依法拿下赵老二狠狠泡制,上报朝廷获得认可和支持,赵公廉再强势又能怎么着? 沧赵家族若敢行暴力势力硬来,那正好落得个不臣的罪名,遭到朝廷打击,他更能狠狠报复掉沧赵家族。 高通判管司法,也能管军队,正好可用权力报复,怒火冲动下也忘了此前的种种顾忌了。 但他自大冲动,温知州不冲动。 温知州本是蔡京家的坐馆先生,也就是负责教教蔡家子弟读书并兼任狗头军师的角色,玩的就是阴谋,久在京城也深知赵公廉果断冷酷的一面和不动则已一动就动个狠的厉害手段特点,眼界不是高通判这种沉在下面的自大官吏能比的。 但他实际也不知蔡京不顾大宋江山安危也要夺到相位重掌大权的可怕盘算, 不知他自己也只是蔡京准备随时牺牲掉的一枚棋子。 他不乏知识不乏政治手段,但政治大智慧有限,哪比得了老谋深算如鬼精的蔡京,素来深深信赖佩服的就是蔡京的老辣,听了忽悠,感觉巧妙拿草民赵二开刀打击了赵公廉的强势和威信符合朝廷的心思,更能让受了憋屈的皇帝出气和满意,大大有利于老主靠山蔡京复相,他又确实有点迂腐忠心,很想帮老主出把力,于是就听安排设了借刀杀人擂台。 他要以最擅长的阴谋尽可能玩死赵岳,但尽可能避免和赵公廉发生正面冲突构成私仇,保障自己能安全置身事外。 有擂台这一妙手,此时,他是决不会带头行暴力围杀赵岳这种不智之事的。
能那么干,赵老二岂能嚣张活到今天? 早被仇视沧赵家族或痛恨赵老二的其他官僚仇家下手了。 但他不会阻拦高通判这么干。 这位自大的二把手能冲动搞死赵老二,那可好了。 有这么个他内心很讨厌的强势二把手的大头自愿顶在前头承受风险,一切就省事了。 所以,连提醒风险都不提,只顾虑重重摇头拒绝下令。 “高大人,你是通判,有司法权,你若想把赵岳小儿绳之以法,那是你的权力。本官也不能强迫你不准依法行事。” 他这么一表态,高通判的官场斗争经验和敏锐立即起作用了,反而压下愤怒冲动不急着以权力暴力报复了。 高通判鄙视温知州懦弱胆小无能,心中暗骂知州真是个京城温柔乡泡软骨头的瘟鸡书生,也配当一州之长? 想让本官当出头鸟为你这瘟骨头做事顶风险,你也太高看你的政治智慧小瞧我了。 本官能盘踞泰安十几年甘当老二就是有耐性,我能忍。 就等等看你顶在前面怎么弄死赵岳。 你和赵老二冲突起来,本官正好从中钻空子下毒手,既报仇解了恨,又没风险。 两个狗官各打着盘算。焦点赵岳反而暂时轻松没事了。 却说玉麒麟卢俊义回到客房,当听完仆人关于楼下又发生血腥冲突的汇报后,对打了水正给他细心洗脚的燕青道:“小乙,我看这个沧赵二少爷此次来泰安是成心闹事,而且有备而来,根本不怕事。你上去打擂,代赵公子出手,咱们以此还一还恩情却不是不必了。“ 燕青哦一声。 ”主人,可相扑到底不是拳脚比武。那个任原肯定是个罕见相扑高手。怕是赵公子没人手能对付了。“ 卢俊义笑着摇头道:”小乙,你这话就缺见识了。“ 燕青笑道:”小人有什么见识?能有这点能耐都是主人恩赐教的,凡事还得请主人教导。“ 卢俊义很享受马屁,或者很自负本领和眼光。 他微笑道:”以前听传闻只觉得赵家这少年只是凭家世和手下任性使气逞霸道的纨绔,今日亲见才知不然。“ ”我总觉得这个赵岳不简单,别的不说,只怕自身的武力就极高。怕是我和他交手也得好生忌惮。“ 以卢俊义的骄傲自负,能这么评价一个人已经是最大的肯定了。 燕青门清赵岳是何等强勇可怕,没想到主人只初次看到本人就能有此判断。 他掩饰着惊讶,顺嘴道:”主人是说赵岳是个罕见高手,亲自上台打擂也有稳赢把握,用不着小乙代劳?“ 卢俊义摸着胡子,缓缓道:”相扑说到底也是武艺一种。朝廷不就是通过相扑推广民间武勇并从中选拔好手补充军队?真正的高手一法通万法通,即使没专门练习过,想相扑取胜也没多难。“ ”擂主任原是个力大的巨人。但依我看,赵家老二也是神力惊人的主,力量不比任原差,收拾任原怕是轻而易举。“ 燕青嘴上嗯应着,心里却极想上台教训任原代赵岳出口气。 卢俊义不知燕青秘密身份和心事。 ”好了,小乙,咱不说赵岳了。打擂也没必要。今天咱们就回去。休息一会儿就走,争取早点回到家。“ 燕青听了很不乐意,但不能违拗主人心思。 却听卢俊义又说:”小乙,回去后,你记着尽快调取金银一百万贯,再加上,加上一,不,就三千石粮食吧,麦子大米等搭配好,走运河尽快送到沧州,交给赵庄,一定要老太君收下。“ ”......啊?“ 燕青呆了一会儿才回神问:”主人,你是想以钱粮回报?......可一百万贯是不是太多了?“ ”多?“ 卢俊义摇头笑道:”是不少,可也不多。“ ”以前我卢俊义号称大名府首富虽不算假,但百万家财也就是别人瞎猜着说说。这些年,你做得好,和沧赵商务的关系打理得极通顺,咱们得了人家太多照顾,从无刁难,生意真做大了,财富何止翻了数倍。这是份情义。“ ”别人如何为人行事与我无关。我卢俊义有仇必报,有恩也必还。” “以前报恩,人家不稀罕,也不需要咱们回报。咱们硬来,反而显得功利。可如今沧赵家族遭难了,正需要帮助,却断了商务根本,对天下商人来说没用了,世态炎凉,怕是少人肯伸出仗义之手,正是咱们报恩的时候。“ ”之前,我还不急。可今天看赵岳连此间客人那点银子也要收,虽说应该惩罚教训那些无良客,但如此做却是连家族名声脸面都顾不上了,由此也可见沧赵家族和赵庄的生活已困窘到急红眼的程度了。赵岳逼不得以什么弄钱手段都得用。“ ”如此就不能耽搁了。救灾如救火。不能让文成侯的家人乡亲挨饿无助。咱们不能贪看明天的打擂,得快马赶紧回去cao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