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净界山门
“在我心中,过去、现在和未来相会 各执一词,争吵不休。 林林总总的欲望,掠取着我的现在 将‘理性’扼杀于它的宝座。 我的爱情纷纷越过未来的藩篱 与解放出双脚的梦想一起,舞蹈不停。 于我,xue居人攫取了先知, 佩戴花环的阿波罗 于亚伯拉罕的聋耳边吟唱。 我心有猛虎,在细嗅蔷薇。 审视我的内心吧,仁慈的朋友,你应战栗, 因为那才是你本来的面目……” 低沉的话音,回响在视线无法触及的至高之穹。 行走间,一头咆哮的雄狮的虚影逐渐浮现在季木的身后,吼声震耳欲聋,巨大的日轮自阴暗的山背升起,化为一团光芒悬浮于渺远的天穹。 那阳光打在他的身上,无法将他的躯体穿透。 就如《神曲·炼狱篇》中在诗人维吉尔的引领下穿行于炼狱山间的但丁,他同样是有血rou的活物。 这在炼狱中是很不一般的,甚至会让来往的魂灵惊恐——他竟有影子。 “就快要到了……炼狱之门——第一层的入口。”他的影子说。 季木微微颔首。 前方不远,便是山坡断开之处,犹如一道裂口把墙分离。 一扇大门位于螺旋阶梯的终点之处,门下有通到门口的台阶三级,每级台阶颜色各有不同。 “我们来到那里;第一级台阶是白色大理石, 它是那么明亮洁净, 我像对镜自照一样,从它上面如实地映出我的身影。 第二级台阶的颜色与其说是灰暗,倒不如说是深黑, 它是用粗糙而干燥的乱石砌成, 纵横之处布满裂缝。 第三级台阶高高在上,硕大沉重, 我觉得它似是斑石所做,色彩火红, 恰似血管溅出的鲜血淋淋。” 那台阶的样式,正似《神曲·炼狱篇》里所说。 “光,暗……和血。” 季木于那三级台阶之前停步。 而后,他逐级登阶,直至站在炼狱的大门之前…… 门上有两个锁眼,但形状却并不相同。 要打开这扇门,必须将两把钥匙先后在锁孔中转动。 他以右手在胸前拍打了三下,而后用指尖于额前划出了七个“P”字。 这是《神曲·炼狱篇》中入门的步骤。 划出七“P”的时候,指甲的尖端刺破了他额上的皮肤。 他的指尖染血,色泽恍如熊熊燃烧的烈火。 一本通体金黄的古书沉降于眼前的虚空,季木将指上的鲜血洒落。 书籍浴血,化为了《窄门》的黄金匙。 与此同时,那道凝固于他心间的、莫名的光,也变成了钥匙的式样。 那把泛着银白的光泽的钥匙,似乎是他心中的某物所化。 仔细体会那道光芒,季木才发现……那光亮正是他对于天国的构想。 心念的具象化…… 原来这便是他的第二选修——《神曲》的雏形。 唯有对天国的荣光心怀向往的人,才得以入此门。 与地狱之门的“入此门者,必当放弃一切希望”相反,炼狱之门的要求,是“入此门者,需先秉持一切希望”。 对这个世间全然绝望之人,断无进天国的理由。 他先用那把白色的,后用那把黄色的,把门打开,这使他感到称心如意。 而后,季木开始推开那扇门户。 两扇门板沉重得可怕,以至于他竭尽全力才勉强可以推动。 大门的枢轴在合叶里转动,发出宛若雷鸣一般的巨大声响,仿佛天势震动。 恍惚之间,季木像是听见了那门中传来的赞美诗,伴随着管风琴奏鸣的声响…… 那乐声令他感到熟悉,有一种模糊的印象。 音色清澈而悠扬,似乎是由许多稚嫩的孩童唱响。 这或许应了耶稣关于“天国里谁是最大的”的回答。 “我实在告诉你们:你们若不回转,变成小孩子的样式,断不得进天国。所以,凡自己谦卑像这小孩子的,他在天国里就是最大的。凡为我的名接待一个像这小孩子的,就是接待我。” 只要再向前一步,他就正式进入到了炼狱山的内部。 炼狱一层——傲慢之狱。 如果不出意外,他将可以在这里与女孩相见…… 这是季木当下最渴盼的事。 …… 上帝的天使在这级台阶上放着双脚, 他端坐在门槛之上, 我觉得,那门槛似是用金刚石制造。 我的导师拉着满心欢喜的我, 登上这三级台阶,说道: “你该谦恭地要求他把门闩拔掉。” 我虔诚地扑倒在那神圣的足下, 我要求他发慈悲,为我开门, 但是,我先在胸前拍打了三下。 他用那宽大的剑锋在我额前划了七个“P”字, 并说道:“等到你进去之后, 你要注意把这几个剑痕洗净。” 烟灰或挖出的干土, 与他的衣衫似是同一种颜色, 正是从这衣衫之下,他拿出钥匙两把。 一把是金的,另一把是银的: 他先用那把白色的,后用那把黄色的, 把门打开,这使我感到称心如意。 他对我们说:“不论是两把钥匙中的哪一把失去作用, 不能在那锁眼中顺利转动, 这条途径就不能畅通。 这一把更为贵重;但是那一把在开门之前, 也要求运用太多的技巧和才智, 因为它是一把能解开症结的钥匙。 我从彼得那里拿到这两把钥匙;他曾告诉我: 宁可把门错开,而不可把门错锁, 只要有人伏倒在地,拜倒我的脚下求我。” 他随即把那神圣的大门的两扇门板打开, 说道:“进去吧;但是我要让你们明白: 向后看的人就要回到门外。” 那扇神圣大门的枢轴是用金属制成, 声音很大,又很坚硬, 在合叶里转动时竟发出这样大的响声, 连塔尔佩阿岩洞也不曾发出这样的尖叫,也不曾显得如此难以启动, 当时,那善良的梅泰洛曾被人从它那里推开, 后来,它终于被剥夺了钱财, 我转过身去,注意倾听那一声雷鸣, 我觉得似乎听到人声与甜美的乐声混合在一起, 高唱“上帝,我们赞美你。” 我听到的歌声使我产生一种印象, 这种印象恰好与人们在欣赏 有管风琴伴奏的歌唱时常有的印象相同; 那些歌词时而听得清,时而又听不清。 ——《神曲·炼狱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