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也未可知
我应该……继续向前行走下去吗? 距离检票员所站立的检票处的所在,其间相隔的路程已是逐渐变得极短。 约莫再有数十步,我就将抵达“他们”的近前。 可是,并未持有那张灰色门票的我,注定是无法顺利通过那里的。 甚至……还会被察觉到,我并非如周遭的人潮一般,是不具有自我意识的存在。 倘使,我的秘密被“他们”所发觉了的话……后续又会出现什么样的展开呢? 会被驱离……或者杀掉吗? 抑或是被改造成与身边的人潮一般无二的、活骸般的存在……? 在相应的结果创生之前,事态将会如何发展演变,皆是个尚未可知的谜团。 未知…… 这般未知之事……令我毛骨悚然。 “人类最古老最强烈的情感便是恐惧,而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则来源于未知。” 熟悉的话语…… 似乎曾经在哪里听闻过的话语…… 这是……谁的话语? 想不明白…… 但毫无疑问的是……这句话语确实道出了我当下的体验。 于此,出现了选项—— 假使继续前进的话……就必然会面临未知。 而如果停下了脚步,或许…… 不…… 这样的选项……其实早就已经消失了。 因为而今我正站在此处。 曾经,我答应过他,不能再像从前那样逃避了。 所以…… 我必须迈出脚步。 况且,一旦在这里转身了的话,周边愈发拥挤的人潮,一定一瞬之间就会出现混乱吧…… 即便是想趁着那阵混乱扰乱“他们”视线的时机逃离,如今人潮的密度也已经容不下任何人逆流而行了。 联想到上一次我轻举妄动时所引起的人潮的挤压和踩踏…… 若是被卷入到百倍于其规模的混乱的话……很难说由此而产生的结果究竟会是怎样。 “所以……这也是未知吗?” 我不禁自嘲地轻笑。 这般瞻前顾后…… 所得出的结论,到底是什么呢? 没有人回答。 是因为,就连我自己也不知晓答案吧…… 必须……做出决定了。 只要有了那张灰色的门票…… 即便是我……应该也是能通过那个检票口的吧。 可是……我又该怎样去获得一张门票呢? 回想起前时所见的画面…… 那些站在检票口前的人们,纷纷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纸包,然后将其打开,从中取出了一张灰色的门票。 那么…… 在我的口袋之中……会不会也有那样的一张门票? 我试探着摸了摸上衣口袋。 本以为里面什么都没有…… 可是意外地……我却从中摸到了一大叠纸片。 急忙掏出一看,原来是一张折成四块像明信片那么大的绿纸片。 “……” 见状,我不由得沉默了。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口袋里就放着这样的东西的呢? 而且……为什么是绿色? 这和人潮中的其他人们所持有的那张灰色的门票有什么不一样吗……? 我缓缓地将折上的纸片打开。 纸片上,印满黑色蔓草图案的花纹和十几个奇形怪状的字。 在默默注视的时间里……竟产生一种被其吞没的感觉。 这东西……真的是一张门票吗? 怀抱着这般的疑虑,我继续向前行走着。 终于……抵达了检票口的近前。 而检票员脸上那张似笑非笑……似哀非哀……似怖非怖……充斥着完全无法理解的……诡异的表情的假面……也离我越来越近了。 我微低下头……想象着那张被掩埋在黢黑的假面之下的脸。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想法—— 我要不要……尝试和眼前的检票员交谈看看? 如果“他们”真的和昭和时代的那起事件有所关联…… 那么……或许可以从“他们”的口中得知这个世界的真相也未可知。 …… (从本章开始,在惜夜纪主线章节,将不定时出现剧情相关的重大选择肢。 不同的选择肢,会对后续剧情的走向产生重大且深远的影响,并有部分选项将会导至BadEnd(死亡、破坏结局),从而进入下一周目的创世灭亡轮回,请慎重考虑。 关于选择肢的最终抉择,将综合考虑本章说及交流群中各选项的投票数量而定。) 选择肢—— α:与检票员交谈 β:不与检票员交谈 γ:出于恐惧而逃跑 …… 人类最古老最强烈的情感便是恐惧,而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则来源于未知。这是不争的事实,即使是心理学家也对此无可否认,而对它们的承认也斩钉截铁地确认了怪奇恐怖题材的真实性与严肃性,为其进入正统文学建立了条件。与此分庭抗礼的则是唯物主义学者们基于世俗情感与外部事件的各类嘲弄,和毫无美学动机的理想主义者所倡导的文学形式:即希望通过天真乏味的作品,促使读者接受其中盲目自大的乐观精神。不过,即便是在如此阻力之下,怪奇小说仍旧顽强地存活了下来,逐渐发展壮大至今,取得了非凡的成就;而其基本但深刻的原则——即使无法被广泛接受——必定也能对足够敏锐之思维产生深远的影响。 鬼怪恐怖题材往往是小众的偏好,因为它既对想象力有一定的要求,还需要读者的思维脱离日常生活的局限。相对而言,仅有少数人有足够的精力挣脱每日工作的束缚,以便回应那来自彼方的呼唤;而描述众所周知的感受与事件,或那些衍生自这些感受与事件、多愁善感的故事演绎,总会无可争议的成为大众追捧的对象。这一点或许毋庸置疑,因为人类经历中的主体便是由这些平凡的事件构成;但思维敏锐之人总会存在于我们中间,而有时这些精湛的头脑中某块不为人知的角落则会被某股奇思妙想所占据。如此看来,没有任何合理化论调、人格改造、抑或弗洛伊德式心理分析能够彻底抹杀阴森的树林或耳边不经意的低语所带来的快感,而此处涉及到的传统思维或心理规律,如同其它任何传统与心理规律一般,也早已在人类的集体意识中根深蒂固。它与宗教意识同时出现,也与其中的各个方面紧密相连;同样,它也是我们最原始的生物性遗产,对我们种群当中那些人单势孤但缺一不可的少数派来说,对这种能力的保持与维护是绝不可怠慢的。 一个人的天性和情感决定了他在某个特定环境中的行为;种种可明确理解的情感大多基于欢乐与痛苦,同时也构架于种种来龙去脉均无比清晰的事物之上。而当他接触到自己无法理解的事物——早年间世上充斥着这种东西——形态各异的拟人,天马行空的演绎,与崇高无上的敬畏之意往往便会由此发展而出,恰如这个在当时思维简单贫乏,且经历有限的年轻种群所做的一般。未知即是不可预测,而对我们的原始人祖先来说也便是值得敬畏的全能之源,恩赐与灾祸会以神秘且超乎想象的原因从中而来,降临在人类身上。因此,它们显然属于某个完全不可知晓的存在,我们也绝对与它毫无关联。梦境这一现象帮助了幻想世界或精神世界这一概念的发展,而总的来说,人类文明初期那野蛮残酷的生存环境在很大程度上也导致了对超自然的依赖,毋庸置疑,人类遗传的精髓同样也早已被各种宗教与迷信所浸透。作为无可争议的科学事实,这种宗教与迷信的浸染,考虑到潜意识思维与生物本能之间的联系,对人类的影响也是永久性的。虽然人类认知里的未知领域在数千年间不断缩小,外太空仍然笼罩着几近无穷的秘密,同时,无论某些曾经神秘的事物现已如何为人熟知,神秘感的强大冗余依旧附于其上。况且,在我们的神经组织中也仍尚存着对旧时本能的生理依赖,即使是将表意识中的好奇性完全抹杀,这一部分仍会在潜意识中不由自主地发挥效应,产生影响。 正因我们对痛苦与死亡威胁的记忆比欢愉更为长久清晰,也因为我们自古以来便将来源未知的恩赐形式化,并以宗教仪式保存至今,所以这些更为长久清晰的记忆便与宇宙之谜中偏向黑暗与邪恶的部分一道成为了民间超自然传说中的主角。危险与未知联系紧密,这种对待超自然的趋势也自然而然地被这一事实所支持,于是任何未知的世界也因此成为了邪恶与危险丛生的世界。当好奇随后无可避免地萌生在这邪恶与恐惧的土壤中时,与之而来的便是一种混合了敏锐的情感与丰富的想象力的聚合体,而这种聚合体无疑将与人类共生共灭。孩童总是会畏惧黑暗,而对滞留在心智中的本能冲动敏感的人则会无一例外地对那些隐蔽无形的神秘世界敬畏有加——无论它们是在遥远深空中悸动着怪异生命的星球,还是地球上那些只有逝者和狂人才能窥见的黑暗角落。 以此为基础,表达对宏广之恐惧[注]的文学创作的存在则显而易见。作为文学体裁,它们自古便已存在,今后也将继续存在;而那些时不时驱使一些作家在个别的作品里加入这些元素,那些迫切希望将萦绕在脑海里的某些虚无缥缈的形体倾泻于纸上的冲动则更是体现了它顽强的生命力。狄更斯便是因此作出了数篇恐怖故事;布朗宁则由此写出了那可怖的诗篇《罗兰少爷》;赫尔姆斯博士那微妙的小说《艾尔西.维奈尔》;亨利.詹姆斯和他的《扭转的螺钉》;F.马理昂.克劳福德的《上层铺位》与其他几篇故事;社会工作者夏洛特.佩金斯女士的《黄色墙纸》;而即使作品一贯幽默的W.W.杰可布斯也曾受其感召撰写了如《猴爪》般耸人听闻的故事。 不过,种围绕着恐惧的文学作品须不可与另一种看似相同,但表达的思想却大相径庭的体裁所混淆——那些仅触及恐惧的毛皮的作品,多数以庸俗的血腥暴力使读者感到恐惧。诚然,正如正统的、异想天开的、甚至稍带幽默的鬼怪故事一般,即使因形式主义作祟,或是作者特意加入幽默将本应是主题的病态不自然感完全淡化,它们在读者心中也占有一席之地,并深受喜爱。但它们绝不是纯粹意义上的的广义恐怖,而真正的怪奇作品也不只是关于秘密谋杀案、血rou模糊的尸骨、或者带着枷锁、蒙着白布的鬼魂之类循规蹈矩的传统作品:一种无法解释、源自人类理解之外的未知恐惧必须存在于故事之中,并以此创造出使人屏气凝息的恐怖气氛。而其中也必须具备严肃且充满恶兆的暗示,并以此不断触碰人类思维中最为可怖的构想——即违背并打破一切自然之规则。它们之所以能令人感到邪恶异常,全因为这些自然规律便是人类对来自混乱与深不可测之星空中的邪魔唯一的防线。 ——《文学中的超自然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