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破碍前行

    过了好一会卞安才隐约听到草丛中发出悉悉索索的轻微声响，这还是江元修故意弄出来的，他终于明白了自己跟这两位的差距并不是原先认为的一点点。

    原本卞安在离州军中算精明强干的优秀战士，但自从来到山城军后，总觉得跟不上他们的节拍，刚开始他以为只是还未适应而已。如今，他懂得了，这是长期战场上用血和生命交换回来的经验，这都是他这种从未杀过敌的新兵是无法了解的。

    他还在发愣和感叹，江元修的脑袋已经钻出草丛，这位年轻的都统随手拍了拍身上沾到的尘土，将擎在手中的双弩收回腰间。

    他对自己刚才的表现还算满意，因此嘴角也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十四个暗哨，百余名客汉士兵，深深地潜伏着，被他像捡豆子一样次序狙杀掉，其间并未有任何人有机会发出警报，全都是一箭毙命。

    还要抓紧时间，按柳三查探到的情报，敌军的巡逻队大约每一刻钟会在寺门周边巡视一趟，江元修算准了卞安他们回来的时间，在敌军巡逻队刚巡完回营的时候开始动手，只用了大约三分之一刻钟的时间。还剩下很短的时间，要将原先的计划马上付诸实施。

    他一边想着，一边快手将双弩组成奇张长击，只见他突然趴下，将弩架好，右掌往后一伸，“箭呢？”

    卞安连忙将自己和柳三带回的两筒火箭递上。

    江元修顺手接过，瞟了一眼，赞道：“自燃箭啊！不错。”

    原来客汉运送出去的可是火箭中的上等货色，一般的火箭都只是裹着浸满油的棉布，点燃后再发射，不仅破空时阻力较大，而且还易熄灭，更容易在未发射前就被对手发觉。

    而这种自燃箭，是在箭头与箭杆之间用了较松动的装配方式，箭杆接近箭头的那段藏有硝石、磷粉等易燃物，当箭头撞击到目标时，因为紧急制动而停止，后头的箭杆摩擦上去才引燃后段的油杆。

    看着这个江元修脑海中突然想起曾经在那本古籍中看到过的记载，前朝有人用硝石、碳粉等配置出一种黑色的粉末，放在陶罐之中点燃后能引起爆炸，还有人曾以之制造突火枪和火炮。据记载杀伤力远胜于弓弩。

    不知这种东西的配方如今哪里还能找得到？

    他这么一愣神，马上就将思绪拉回到现实中，抓紧啊！

    其实卞安还是不太明白，即使在这么远的地方，也可以看到客汉军早有防备，靠近铁蒺墙的这一段距离内，所有助燃的木栏、房屋，除了那些瓮房之外，都已经被推倒，这段距离内根本烧不了什么东西，即使烧了瓮房，似乎意义也不大吧？

    可是江元修瞄准的却并非瓮房，而是深处于双塔寺内的某处。

    他调匀了呼吸，随着呼吸的节奏在对准了心中的目标。

    柳三不时地跟他低语着什么，帮助他调整角度和寻找目标。

    “嗯！”一会儿之后，江元修回应了一下，弩中的自燃箭连贯地激射而出，他以奇张撑地的一脚为支点，向几个方向变换着，连珠箭带着地狱里传来的声音呼啸在半空之中。

    “敌袭！”钟鼓声伴随着客汉战士的呼喊声喧闹了这个清净之地。

    马厩、粮仓、装备库、中军大营，这几个重要的位置同时失火。

    在北风的辅助之下，火势迅速地蔓延开来。江元修一扬手，已然带着两个侍从借着草木的掩护迅速地靠近了寺门。

    在穿过草场的时候，卞安瞟了一眼，看到遍布在各个位置的客汉暗哨尸体，他们横七竖八地胡乱躺着，只有极少数人手靠近了背上的步弩，但也还没来得及取下就已经再也没有机会还击了。

    双塔寺高处的哨兵并未看到有什么敌军靠近，所以防御也就没有必要做起来。当然寺门处的几个倒霉蛋也都是在颈部一下剧烈的疼痛，眼前光线被完全吸走的时候才猛然醒悟，确实有敌人靠近了！

    他们三个动作太快了，像鬼魅般靠近时，腰间的匕首已翻到手掌之中，中间没有任何停顿，已经闪到敌人身后，锋利的刀刃在敌军咽喉处划过，紧接着将敌人的尸体往边上一扯一带，自己站到他的位置上，因为他们穿着也都是客汉军服，倒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既然未曾发现敌人的影子，当然是先救火了，客汉战士都在忙于这件大事，忽略了化装成客汉军士兵混进来的这三个渗透高手。

    进入双塔寺之后，三人马上混到救火的队伍之中，跟着跑来跑去，不过他们关心的可不是火情，江元修揪了个空子，拽着两名侍卫逐渐远离了人群，径直往后山奔去。

    铜墙铁壁一样的双塔防线在不知不觉中已被他们攻破，他们抛下身后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寺门，快步往后山行进着。

    “好奇怪的火！”隐约听到有客汉战士这样抱怨，又没有敌袭，这火烧不是白烧吗？这么多的客汉兵，还不是轻易扑灭。

    确实，他们的效率相当的高，也是训练有素，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漫天大火已被他们控制了下去。双塔军营内逐渐恢复了平静。

    但这个时候，他们三人已经抵达了目的地——双塔寺的后山，此时已入夜，非常微弱的脚步声被满山遍野野兽的嚎叫和鸣虫的喧哗给掩盖了下去。

    深夜，这山中本该是野兽的地盘，对于这三个闯入者，这些地头蛇当然也未曾表现出欢迎来。

    卞安抱定了当学生的心态，紧紧随着这两位前辈老兵，亦步亦趋地模仿着他们的做派。

    续断一般生长于土壤肥沃、潮湿的山坡、草地之中，江元修根据以往所学的知识借着微弱的月光辨识着在身边飞驰而过的植被，想要在它们之中找寻到自己所需的物件来。

    他太专注于找寻药草了，忽略了逐渐靠近的野兽的脚步声，直到柳三猛然警觉拉了他一下。

    “狼群！”卞安也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到了令人恐惧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