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其他几个事不关己的部门经理忍不住都在憋笑，吴起一个老元老，面子上多多少少有些挂不住，跟吴起一向是一派的苏莹看不下去了，板着脸道：“梁经理，有话好好说，不过吴经理也是老同事了，你这样夹枪带棒的说话不大好吧？论起级别来，你还差我们吴经理一级呢。【】”

    梁丛薇还没来得及反驳，在圆桌上侧的于申明淡淡地开了口：“你们别争了，不要偏离主题。舒伟峰那边就照梁丛薇说的做。还有，梁丛薇升级的申请已经递交上去了。好了，就这样，散会。”

    吴起颇有些不满地看了梁丛薇一眼，梁丛薇也不怕他，冲他咧嘴一笑，啪地一声把椅子一推站了起来，拿起笔和本子就蹬蹬蹬走了出去。

    吴起在背后咬牙切齿：“看她还能得意几天。”

    梁丛薇脚步顿了顿，回头冲吴起一笑：“彼此彼此。”梁丛薇心中犹如明镜一样的，今天于申明在会上驳了吴起的面子，绝不是为了自己，大抵是因为要对吴起这一帮当年的元老、现在倚老卖老抱团的一帮管理层下手了。

    于申明基本上比梁丛薇早进来一年，一直对于吴起这帮子抱团的元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主要是因为还没站稳脚跟，自己的人还没带出来，所以才一直忍着。现在于申明已经有了自己的不少死忠下属，在业界自身也有了名气和人脉，该去的毒瘤，于申明不会舍不得下手的。

    如果没有陆极北那件事……梁丛薇淡淡地叹了口气，没有那根搅屎棍，说不准自己也是于申明拼命要扶持的一批下属之一。只是现在好了，于申明要对谁下手、要有什么动静，自己一概不知。想想不免有些心酸。不过也还好，梁丛薇想，自己反正也没想过多么风生水起，都是要离开的人了，她也不介意给于申明当一次靶子，当一次枪。

    梁丛薇自己简直被自己的圣母心感动了，感动得午餐都多吃了两碗饭。吃午餐的时候食堂的电视屏幕上正好在放张菲菲和冯历程参加的一个真人秀节目，是一群明星一起出去旅行的，经费节目组给定了，所以要精打细算。节目组似乎给张菲菲定位是娇气的大小姐，看到什么都想要；而冯历程是体贴的绅士男，比较宠着张菲菲，在一个旅游景点，张菲菲看上一个小吊坠，问了价钱又觉得太贵不买了，冯历程后面又悄悄地买了下来。

    这一段在网上引起了很大的争议，有人说张菲菲矫情公主病，也有人说冯历程不考虑之后的行程自作主张，张菲菲明明已经说了太贵不要再去买，冯历程还自己去买了，是装模作样……梁丛薇对于这种小打小闹式的争辩的懒得管的，反正掀不起什么波浪，这也是节目组要的效果——节目组辛辛苦苦鬼斧神刀地剪辑了那么多片段，配上断章取义的文字表述所谓的心理活动，不就是为了让各路粉丝争辩参与，好提高收视率么。

    梁丛薇看了那么多节目了，眼睛毒得很，就在吃饭的这十几分钟里，就瞅着那几处剪辑的破绽，暗暗地留了个心眼，想着如果张菲菲到时候被骂公主病矫情太过了，就去挑节目组剪辑的毛病，说他们是颠倒是非以博收视，虐一把张菲菲的粉丝，让他们也心疼心疼，加强一下战斗力。

    梁丛薇也想起了上次见到张菲菲的事情，看节目中张菲菲还是那样笑着对于各处吃的眼睛发亮，梁丛薇想着下午跟于申明碰面的时候好好地跟他说一说。

    只是跟于申明碰面的时间并不愉快。于申明虽然还是像以前那样，梁丛薇说话他回复邮件批阅文件，但态度冷了许多，也不怎么跟她说要紧的事情——这是梁丛薇看得出来的。梁丛薇心中有些难受，只是于申明并没有提什么要梁丛薇自己辞职的事情，偶尔抬了一下头，跟梁丛薇道：“对了，你的提级申请董事会已经通过了。年终奖你就照那个级别拿吧。”

    梁丛薇“嗯”了一声。她想问问于申明到底对自己是什么打算和看法，却张了张嘴开不了口；想了想，还是说到了张菲菲：“对了，于总，张菲菲那边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于申明打断了她，头也不抬，淡淡道：“丛薇，你越权了。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梁丛薇心猛地咯噔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回应，于申明又道：“不过对于张菲菲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跟刘通沟通。”

    梁丛薇也没什么心思继续跟于申明扯淡，把近期工作和下周工作计划汇报了一通之后，就老老实实地关上门走了。

    于申明太精明了，自己压根摸不透。梁丛薇想。觉得于申明是做好了自己离职的准备，但又给自己加级调薪，开会的时候护着；觉得是想让自己留，态度又很冷淡。或许是想整顿公司，划分好权限范围？梁丛薇挠了挠脑袋，随口往嘴巴里塞了瓣橘子，懒得去想了。

    又是匆匆忙忙的一周，到了周五，正好遇到了跟着张菲菲从海外一起回来的刘通，梁丛薇本来想着好好跟刘通说一下张菲菲的事情，只是刘通一看到梁丛薇就没个好脸色，梁丛薇开口刚说了个头，刘通就打断她的话：“我带了张菲菲四年，我比你清楚她多了。”

    梁丛薇本来也就忙，于申明还让她试验一下给几个没作品的新人炒热度——没作品你炒空气啊？梁丛薇正想着焦头烂额，好心想提醒刘通就得到这个态度。梁丛薇看着刘通那一副不耐烦的脸火气蹭蹭蹭就上来了，也是，张菲菲又不是她带的艺人，出了事谁也赖不着她，她急成个太监又是何苦？梁丛薇就冲着刘通冷笑了两声，然后踩着高跟鞋当当当就走了，她下午还约了诺诚日报的主编喝茶，好不容易约出来她可不敢迟到。然后梁丛薇就此不在提张菲菲的事儿。

    事后无数次，梁丛薇都会想起那时候的自己，意气风发，壮志凌云，似乎世界都把握在自己的手心上，什么都在围绕着自己转。什么最好的最差的所去何处都由得她掌握，一切都像她手心里握着的棋子；一切虽然明争暗斗，但是是一盘能看透的棋；任何局势她都能翻云覆雨，再差的局面她都能力挽狂澜。

    那些表象让她如此轻狂，轻狂到忽略了很多重要的东西。

    是重要得梁丛薇余生都在后悔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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