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公开
卫泽清在江边找到顾海瞳。 这一次，爱哭的顾海瞳竟然没有哭。卫泽清走过来，顾海瞳感受到。顾海瞳突然出声，叫住卫泽清：“你不要动！” 卫泽清果然停在离她三尺远的地方。 顾海瞳用出奇平静的语气，对他说：“卫泽清，你仔细看着我。你告诉我，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心里怀着对左溢的爱，却还在辰枫学长那儿找寻突然在生命中消失的关怀。占着辰枫学长的温柔，还怀念着从不曾逝去的对左溢的爱情。我就是这样，没有立场，左右摇摆，没有原则，是吗？所以会失去左溢，也失去辰枫学长。也许，有这么一天，我连你也会失去。因为生活对于我而言，就是挚爱的那些一一会从身边溜走的过程。我会孤独一个人，直到最后，是不是？” 人只有到最伤心的时候，才会说出这样滔滔不绝又条理清晰的话。 卫泽清听得止不住叹息，轻轻走上来，伸出手，从后面，用自己的身体，将她轻轻包围住。 躲在他的怀抱里，顾海瞳发誓不再流淌的泪水还是忍不住，像断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 卫泽清把她的身体扳正。 顾海瞳压抑不住，失声痛哭。 这一次，卫泽清没有放任她，伸出手，为她将挂满脸的泪珠细心擦去。 “海瞳，”他带着仿清泉一样的最纯净的笑容，有条不紊轻轻说：“打开你的视野，敞开你的心胸。你会有更广阔的天地、更好的生活——它们，其实就在那里，安静地等待你。所以，你不用这么难过，更加不要这么伤心？” “安慰人的话都是这样，事实上，我确实是个不好的人，我自己都觉得不能接受自己。” “没有那回事。”卫泽清好像哄小孩那样笑着说。 顾海瞳从他怀里抬起可怜兮兮的小脸，还不忘抽咽，“你就会骗人。” 卫泽清斩钉截铁告诉她：“没有！” “真的吗？” “真的！” 顾海瞳在他的环保下又抽泣了两声，很神奇地，憋了半天又爆发的眼泪突然全没了想要奔流的心思。 顾海瞳甚至笑起来，眼角还有一颗没擦去的泪珠，卫泽清眼明手快，很快又为她擦走。 呆在卫泽清身边，顾海瞳感受到很久很久没感受到的安定。似乎这个外表并不十分成熟的年轻人，内心却拥有极端强大的力量。 顾海瞳问他：“你说吴州的那位只是你的师父？” 卫泽清想不到她突然会有这样一问，微微一怔。 顾海瞳却又笑起来，认为自己必定想多了，而自我解嘲：“是啊，哪有那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呢？你和我都是一个人来这里，可是，你在系里的人缘比我好，做事情又比我稳重许多。连心态，都这样平和，大概是你并不笨，而我只是个笨女人。” “笨女人”，这是卫泽清对她的揶揄。说出这种话来的顾海瞳，内心又向他靠近一点。 他们手拉手，走回美食街上。没有豪华的晚宴，顾海瞳就做主，两个人在“酸辣小哥”里，每人吃了一碗米线。出来后，顾海瞳非常满足，对着天空呼了一口气。顾海瞳看着旁边的卫泽清，心情很好地说：“卫泽清，我现在才知道你这个人真的很适合你这个名字。泽被天地一片清明。我很开心来江州，然后认识你。” 卫泽清笑着说：“能让你这样评价我，也是我的荣幸。” 顾海瞳问他：“你说，幸福的日子一定会在后面等着我。如果一直都不会成真呢？” 卫泽清知道她问这句话的意思。从来就没有稚嫩过的他，低下头认真的想了想，抬起头注视顾海瞳的眼睛，他很真诚说：“就算什么都没有，我也会努力让你幸福。” 顾海瞳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 卫泽清不想她再哭，抢先笑起来，然后伸出手，把她轻轻拥抱在怀中。 且说在师大，已经顺利转入金融系的沈海潮埋伏在金融系系主任刘明每天都经过的岔道。在这里她已经蹲点好久，看到刘明从晨雾飘渺的地方走过来，沈海潮装作偶遇，一冲而上。险些撞到刘明，所以她低头躬身连连道歉。 美丽的女孩任何时候都容易得到别人的谅解，刘明也没被撞着，很好脾气让她不要介意。 刘主任都已经开口，沈海潮立刻打蛇顺杆上，笑着问好：“刘主任，你不认识我了吗？”又自我介绍：“我现在还是计算机系一年级的学生，我叫沈海潮。音乐系的樊教授应该向您提及过的，金融系的课程，更适合我的发展，相关专业的学分，我也获得得不错，这学期已经提出正式申请，如果您看到的话，大概会有印象咯。” 刘教授没有要在这时候谈工作上事宜的意思，他一边走，一边面无表情淡淡说：“我现在要去早饭。” 沈海潮立刻说：“是去七喜早餐对吗？” 刘主任诧异：“你怎么知道？” 沈海潮连忙解释：“您在学校里可是个大人物，随便和别人聊聊，就会听人提起啊。” 刘主任有些警惕，但抹不去的还有开心。沈海潮锲而不舍叮在旁边，快到七喜早餐时，刘明说：“沈海潮同学是吧？你的申请我一定会认真考虑。如果双修学分都很不错，我想，应该是有很大希望。” 沈海潮表露出非常惊喜的样子，轻叫：“真的吗？那就太好了。”目送刘主任进入七喜早餐，面带赤诚。 其后好长一段时间，她都制造着这样的偶遇。跑步经过那个茶道，或者，干脆也培养自己在七喜吃早餐的习惯。七喜的早餐很丰盛，刚出炉的烧饼是刘教授最爱，有时候排队的人多，沈海潮就提早到这里，抢先给刘教授买好。吃了好多趟沈海潮同学给提早排队买来的烧饼，刘教授再怎么装冷淡也装不下去。 距离崔婉婷决定出国不过两个月，沈海潮正式敲定她要转系的事实。 与此同时，因为得到刘教授的赏识，她还被在任班级辅导员推荐，从原本学生会宣传部一个小办事员，顶替已经升任宣传部部长的同学成为宣传部的副部长。 至于原宣传部部长，正是已经出国的崔婉婷。 这么一来，沈海潮不仅可以凭借琐事进入理工大学。大学生篮球联赛第一场赛事，她还公然组织了师大的球员，去隔壁又隔壁的财大特别观战。 虽然这是无可挑剔的她应尽的责任，但是，若有心者会发现，沈海潮之所以这么在乎大学生的篮球赛，是因为球赛开始第一场，正是是财大和理工大的比赛。 财大的男篮是所有大学里可算最弱的，理工大对战这样一支篮球队，比赛到最后简直就成了理工大球员的专场表演。 噢，不，严格说来，简直就是队长刘辰枫的个人专场表演。什么助攻、上篮、远射，甚至是灌篮，这一场，理工大共得78分，刘辰枫一个人拿了40分。 沈海潮带领师大的球员，堂而皇之给理工大的队伍加油。 比赛结束，沈海潮旁顾左右而言他地让其他人先走，她一个人在财大的体育馆门口等理工大的球员。师大的人都晓得怎么回事，后来出来的理工大球员也知道怎么回事。双方人马一前一后报以调侃的口哨，刘辰枫留到最后。沈海潮要替他拿行李包，刘辰枫随她拿去。两个人结伴，这才离开。 后来理工大和邮大的一场比赛，沈海潮也去了。因为是假期，她干脆带上自己的女伴。女孩子嘴巴多敞，一场比赛，算是奠定了她和理工大校草的恋爱。 而针对这样的情况，刘辰枫并不否认。 于是，悠悠众口更坐实这个事实。 这已经是刘大校草第几次恋爱了呢？谁也说不清。不过，大家都还是好羡慕沈海潮。因为，只要是可以坐上卡宴兜兜风，四年大学都不白上呢。更何况，据说刘大校草出手阔绰，礼物啥的，那是琳琅满目数不胜数，且每一件都很昂贵。 顾海瞳又找过沈海潮两次，可是，不论从和左溢的感情角度出发，动之于情，还是从刘辰枫每段恋爱都不超过一年出发，晓之于理，沈海潮皆油盐不进。 沈海潮双臂环抱，冷冷嘲讽：“每个人都会失败，不代表我就会失败。花花公子的心终究要有稳定的一天。你怎么就肯定，让辰枫稳定的那个人不是我呢？” 最后一次，顾海瞳拉住她的手，言辞凿凿：“你，和他，从哪儿说，都不配！” 从容不迫从脸上退却，沈海潮美丽的眼睛开始发射出寒光。 沈海潮咬咬牙齿，一字一字对她说：“顾海瞳，不要再用固有的眼光看人。我和你，早就已经不一样。” 顾海瞳不让她走：“海潮，我们再谈谈。” 沈海潮居然用力推了她一把。 冷冽的表情让漂亮的脸蛋看起来竟然有些狰狞，沈海潮用十分的敌意拒绝顾海瞳再靠近自己，然乎语气生硬说：“不要再来找我，现在，以及将来！”转身便走。 对于顾海瞳这般近似于愚蠢的执着，卫泽清表示很不赞同。 坐在食堂里，趁着吃饭的时间，卫泽清对顾海瞳说：“一个人的过去，已经决定了这个人的性格，她会选择什么样的道路，做什么样的事情，都是她所有人生经验加起来后提炼然后再去决策的结果。你认为是的，她一定不会认为是。而你认为不是的，她却偏偏觉得很对。” “像你这么说的话，这世界不就没有是非对错可言啦？你是这样长大的，所以这样做，她是那样长大的，所以那样做。做人怎么可以这样？一点道德准则都没有！”顾海瞳不敢苟同他的说辞。 她的坚持，卫泽清只能报以笑笑。 吃完饭，从食堂出来，顾海瞳问卫泽清：“篮球联赛已经开始一周，你参加的情况怎么样？” 卫泽清没吱声。 顾海瞳又说：“下一场理工大是主场，要和交大打。交大挺厉害的，听丹丹说。”说到这儿，她停顿下来。因为卫泽清的神情不太一般，顾海瞳思忖着，试探问：“怎么啦？刚参加大学的比赛，感觉不好吗？”想了想，替卫泽清找理由：“也是，你年龄和人家差一截，体力跟不上也是正常的。” 卫泽清说：“我没加入首发阵容。” “什么？”顾海瞳吃了一惊。 好像要惹什么火似的，卫泽清为了多一事不如省一事，急忙解释：“也许就像你说的，年龄上来说，我其实不适合去打大学生之间的对抗赛。” 顾海瞳想着，脸色严峻，突然转身就往岔道上走。 卫泽清连忙去拉她，便叫：“海瞳、海瞳——” 顾海瞳理也不理，只用力，将他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拿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