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重回翠安堂
其实他这么说了，那就是想趁人之危。大家伙心知肚明，只是不便说破罢了。 可惜她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rou，就算他赤果果地宣布要趁人之危，她也不得不服低做小。 唉，有求于人，焉能不低头？！ 这种窝囊气她只能默默吞入肚中，然后化悲愤为营救哥哥的动力。 事情仿佛又回到他们初次相见时的情形，他对她不冷不热，她却因为某种原因只能依靠他、指着他。 一想到这个，香楠心底全是悲哀和眼泪，心想自己这辈子算是全毁了，每次都走不出程思义的魔掌。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来生了，“当然，我知道西府不缺下人，您若是不稀罕我伺候您，那我可以给您钱财作为酬劳。” 万不得已，把春香堂卖了，跟哥哥重回辽东老家去，倒是也能凑出一大笔银子，只是自己和哥哥的心血也就付之东流了。还有自己的创业梦，眼看就要成为现实，却一下子就成了一个泡影。 程思义默默观察着香楠万念俱灭的表情，心里好气又好笑，她既然跑来向他求助，那就对他有点信心行不！干吗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很靠不住一样？他真想上前安抚她，告诉她其实有他在她真的不必如此苦恼，他保证帮她搞定一切。可是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心里还是为她刚才的话隐隐不快。 她也得为自己的不慎重吃点苦才成！ “念在之前的情分上，你愿意留就留下吧。在翠安堂西厢另拾掇出一个屋来，每月给一两的例银。”程思义面上佯装勉为其难的样子，却又立刻改口道。 想用银子打发他？休想！他程思义才不缺她那几百两！ 香楠怔怔地凝视着他，这算是留下她了么？可，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呢？ 单独居住一间屋，有姨娘的嫌疑，可即便是姨娘，也应该是八抬大轿抬进来吧？还有例银，但凡不是卖身为奴的就都有，但一两又只是帮佣的标准。 见香楠眼中的重重疑惑，程思义心里也感到纠结万分，他如今只想给她妻的名分，既不想纳她为妾，更不想只当她是帮佣，但显然现在不是时候，也只有先委屈她，让她身份尴尬一阵子了，等案子查清了、凌拾意洗清罪名了，他自会八抬大轿迎她进门。 “行了，时间不早了，等会爷还有事情要忙，得歇一会了！你先下去吧。”程思义一想到有一脑门的事情等着自己办，心情就顿觉不爽起来。 窗外被nongnong的夜色所笼罩着，已经到了五更天，迎来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香楠走出程思义的正房时，程思义已经靠在炕桌边一手撑着下巴佯装假寐了。香楠默默走到屋外，小栓和玉梳两人正在不远处的回廊下等着她，两人被冻得不停地搓手跺脚。见香楠出来了，立刻迎上来。 “爷吩咐把西厢拾掇出来呢！你是又要回来了么？”玉梳开门见山地问，一脸好奇之色。 “凌姑娘，我能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么？这大半夜的，您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小栓面色疑惑，比玉梳顾虑的要多许多。 既然注定以后又要朝夕相伴了，他们迟早也是会知道的。 “我哥被衙门抓了，衙门非说我家的香水有问题，我只能求二爷想想办法了。作为报答，我回翠安堂伺候二爷。”香楠说着，神情赧然地垂下头。 “原来是这样！这官府也太霸道了！说抓谁就抓谁么？”玉梳不禁义愤填膺。 “嘘！你小点声！小心别给爷找麻烦！”小栓作势虚拍玉梳手臂，“隔墙有耳！不懂就别瞎说！” 玉梳立刻知错，吐吐舌头立在一边缄口不言。 “出什么事了？莫非是和黄家那档子事有关？”小栓猜测道。 “是。黄家小姐用过我家香水后病重，后半夜一命呜呼了，官府非说问题出在香水上。”香楠委屈地说着，眼眶里又充盈了泪水。 春香堂发明的香水在山阴尽人皆知，小栓甚至奉程思义之命去捧过场。买来的香水还有些作为打赏分给了玉梳她们。故而香楠说起，两人都十分熟悉。 “什么！黄家的庶小姐去了！”小栓低声惊呼，他惊骇的样子让香楠和玉梳不禁面面相觑。 “看样子你知道什么？”玉梳一脸好奇地问，倒省去了香楠开口。 “其实爷现在也因为这件事正发愁呢。东府大老爷被请去救治黄家庶女，现在都还没回来，听说被一并扣在府衙了，可把老太爷急坏了。之前只知道人快不行了，没想到这就去了！”小栓压低声音透露，“你们这几天都小心点，别触了爷的霉头！” “大房有难，不应正对爷的心思么？”玉梳眨眨明亮的眸子。 “你说的不错！可，咱家爷是孝子贤孙！担心老太爷伤心难过！”小栓撇撇嘴，摊开双手无奈地叹气。 香楠默默垂下眸子，心道，没想到程思义虽然不是个忠良之辈，却是个孝子贤孙！ “既然这样，我相信爷一定会想法子调查清楚真相的，香楠，你也不必太担心你哥了！”自从香楠赎身之后，翠安堂的大丫鬟们就知道了香楠的真正身份，“而且，我们都相信问题不会是出在香水上！我们之前也用过来着，不也好好的！”玉梳在一旁轻声安慰。 “是啊凌姑娘！爷这几天肯定是要忙这件事了。你先去西厢休息一会，定定精神，等一有什么新消息，我保准及时告诉您！”小栓适时提醒香楠先去休息一会，“玉梳，你好生照看着凌姑娘！” 玉梳点点头，搀扶着香楠的胳膊向西厢走去，“是啊，小栓说的对！先养足精神，才有精力做后面的事！” 香楠只好听小栓和玉梳的劝，暂且跟玉梳去休息一会。不过，她也确实觉得累了。玉梳帮她宽衣卸妆、简单梳洗后，香楠便一头倒在床上昏昏入睡了。就连之后玉梳玉琬进进出出地搬火盆、挂棉帘子她都不知道。 等玉梳玉琬两人忙活完了，见香楠一脸疲惫地沉睡着，二人蹑手蹑脚地关上西厢的房门，来到回廊下。 外面，天已经蒙蒙亮了，不远处依稀可见两个身披斗篷的男子。 “爷，我已经派小栓去通传了，东府来人说，请您去那边用早饭。”传来小伍的声音。 “好！你跟我一起去！”程思义的声音越来越近。 玉梳玉琬连忙行礼问安，“奴婢见过二爷！” 程思义不禁停下脚步，“凌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收拾妥当，已经睡了。”玉梳答话。 “好。等会给她备些可口的饭菜，她若不肯吃，就说是我命令她吃的！她若想救她哥，最好乖乖地听话！”程思义说罢缓缓向前走出两步，想了想又道，“今天爷会很忙，不一定会回来吃晚饭，叫她别等了。我回来了会找她的。她若有事回春香堂，你俩就带上两个护卫跟着她。” “是！”玉梳玉琬齐声应道。 程思义这才松口气默默走开去，临出院门前不禁回眸凝望了西厢一眼，心里轻叹着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翠安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