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然而，竹中家的当主在浅井家只是区区一介客将，这件事在外面可是传的相当难听，还有人说开耶是利用了半兵卫对这桩婚约的在乎，才让他从斋藤家出奔，之后却不愿意履行婚约。 当初觉得让他们定下婚约是好事的长政，现在也不确定自己的决策是否正确了。 因为他总觉得，半兵卫似乎一点儿都不受这桩婚约的影响，他随心所欲的飘飘然态度，让长政有些担心，到时候感到受伤、会吃亏的恐怕会是开耶。 而且，到底怎样才能让开耶开窍，这也是让长政头疼的一个问题。他总不能直接去跟开耶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半兵卫成亲？父亲和某还有罗刹丸都很着急啊。”吧。 要是让直经知道长政的内心想法，估计又要仰天长叹——多亏仗已经打完，目前浅井家的敌人也已经消灭殆尽，长政才能有这种空闲思考这些问题。 阿市吃惊地掩口，“长政大人，你这是什么话？他们两人的婚约已经传遍了近畿之地，连朝仓家都因为这件事，派遣使者前来谢罪了。有生之年若是他们没有履行婚约，而是和其他人成亲的话，可是会遭受非议的啊。” 最近这段时间，开始为这件事发愁的长政，有些坐立不安地站起身，“所以这也才是某担心的问题……半兵卫一点要来求娶提亲的意思都没有，开耶也不知道要提醒他一下。不行，某要去问问半兵卫，到底有没有想娶开耶的意思。” 阿市不由得失笑，平时长政总是随意而又温和，偏偏说到开耶的事情就这么正经严肃。 连忙拉住长政，阿市小声道，“长政大人，你也别这么着急，这种事是急不来的。不如就再给他们一段时间吧？万一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长政犹豫了一下，好半天才轻轻点了点头，“嗯，那就再给他们一年的时间吧。如果明年的这时候他们还没动静，某也只好……” ——顶着有可能受到非议的压力，让他们解除婚约，去寻找属于他们自己的幸福。 ◇ 半兵卫死死拽着开耶的手，拉着她到了远离长政他们所在房间的某一个房间。 拉上拉门后，半兵卫回过身看着她，闹别扭般地质问，“为什么要和阿市夫人交换服装？明明你穿我的服装不就好了。”居然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就和阿市走掉了。 开耶有些困扰地回答，“在场只有阿市殿和我两名女性是事实，阿市殿那么热心，我也不能拒绝她的好意啊。半兵卫，你为什么要因为这个生气？” 说实话，最近这半年来，半兵卫总给她一种非常焦虑、烦躁的感觉。 （女性每个月都会月经来潮，难道男人也会有这种烦恼？？）尽管能看清半兵卫的一些策略，可最近这段时间，他的想法她是越来越摸不清猜不透了。 “生气？我才没有生气～我只是觉得啊——你不愿意冷落任何人，却总是冷落我呢～” 她总是照顾到别人的情绪，尽管那也仅限于她在乎的一些人，可当她和那些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总是被忽略无视的那一个。 如果说这也算是“特别”的话，那他还不如像长政、阿市他们一样，只做她在乎的重要之人好了。 何况…… 他低垂下眼帘，轻声呢喃，“我不想让别的男人用那种觊觎的眼神看你。” 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留在她身边。 她明确说了不会倚靠他的智谋和头脑，就算她说只想看着真正的他。可是，实际上……除了智谋和头脑之外，他还有什么值得被她倚靠的吗？ 作为一个男人，他也想要被喜欢的女子倚靠。想要被她需要，想要保护她，想要她离不开自己，可是现在，却完全反过来了。 需要她，被她保护，离不开她的人，却变成了他。 想要时刻和她在一起，希望她的视线只在自己一个人身上。然而对她来说，就算身边没有他，就算身边是其他的男人，她也完全无所谓吧。 她的世界那么宽广，即使失去他也不会悲痛欲绝，更加不会困扰到生无所恋。可在浅井家完全找不到容身之处的他，难不成要抛弃所有的宏图大志，只沉醉于眼前虚幻的平和与幸福之中，和她相守在一起？ 最近这段时间，半兵卫一直在思考，他究竟要怎么做才好。 木下秀吉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拜访他了，说实话，正是因为他的心不那么坚定，被秀吉说的有些动摇，才会如此焦虑不安，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些保证。 “在场的除了长政大人和直经殿之外，还有什么男人吗？”开耶惊讶地反问，“不说长政大人和直经殿根本就没看我一眼，长政大人有阿市殿，他们感情那么好，我和长政大人可是君臣、义兄妹。直经殿半年前也成亲了，听说和夫人之间感情还不错。” ——从她的话中，半兵卫可以判断出，她根本就没把藤堂高虎和大谷庆松当成男性来看待。 半兵卫无语地望着她，总觉得她如此不开窍，有时候也是好事一桩，因为她根本就把别人充满恋慕的眼神视而不见。 甚至高虎和庆松说什么夸奖的话，她都能非常乐观地曲解成别的意思。 除了半兵卫之外，她好像根本不认为会有男人喜欢她。毕竟她可是在得到过许多人、甚至半兵卫本人的保证后，才能够勉勉强强确信，半兵卫对她的感情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虽然半兵卫也完全没把高虎当做情敌来看待——不如说比起他，半兵卫反倒觉得远在清州城的宁宁、阿松、浓姬和吉乃，以及身在小谷城的阿市更像是自己的情敌。 可大谷庆松……却让半兵卫有些在意。 高虎会对她抱持着好感，尽管只是朦朦胧胧、完全说不上是男女之情的好感，但半兵卫可以理解释怀，他也能够以一种看戏的幸灾乐祸态度，看待高虎那种笨拙的好感表达方式。 但庆松居然也对她有好意，却让半兵卫莫名有些危机感。可半兵卫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怎么会对一个完全不可能构成威胁的小鬼产生这种危机感。 或许，是因为那名少年，完全不像一个未元服的小鬼。他成熟稳重有城府，内敛寡言有思想，简直远超当年十岁不到、就提出“三人天下”思想的半兵卫。 半兵卫之所以有些在意庆松，并非全然是出于羡慕嫉妒，而是敏锐地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问题。 尽管开耶非常欣赏关注庆松，甚至打算趁着新年之际将他派遣到长政身边，将来协助长政进行内务方面的工作处理，可在半兵卫看来，大谷庆松展现出来的风貌，完全不是“少年天才”而是“睿智老者”这种感觉。 那是一种经过了岁月与时间打磨，积淀留存了无数知识与才华的返璞归真之感。 尽管半兵卫自己也没资格说别人不符合实际年龄，可庆松的表现已经完全不能说是“少年老成”了。 在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和交谈、试探之后，半兵卫总有种在他的身体里，住着一个苍老腐朽灵魂的恐怖感觉，实在令人不安担忧。 只不过，由于没从他那里感受到任何恶意，反而有一种随波逐流式的淡淡善意，因此半兵卫才对他只采取了悄悄观察的态度。 也许开耶自己没发现，她其实对一直以来相处的助作、隆三郎、甚至是庄兵卫、高虎兄弟，包括其他家臣们，都没有表现得那么善解人意，反而有些冷眼旁观的冷淡。 尽管看上去很平易近人，但她本来就不是个会轻易对人敞开心扉的人。就算是对半兵卫，她也没有付出全部的心意——在半兵卫看来，也许她是害怕受到伤害。 这也是他始终为自己无法打动她的心，对她坚固紧闭的心扉束手无策毫无办法，而感到非常挫败失望的原因。 可是对庆松，虽然表现的不明显，她却会时刻注意着他的情绪变化，总是很在乎他的种种行为——就像开耶对长政和阿市一样。 鉴于开耶过去曾经失忆，也跟他说过，她是凭借着模糊的印象才找到长政和阿市，可他们俩却完全不认识自己，因此半兵卫虽然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测，却还是大胆地猜测—— 大谷庆松认识失忆前的开耶，而且他和长政及阿市不同，他完全记得开耶。 当半兵卫做出这种猜测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管怎么说，目前庆松都还是个孩子，开耶开始活跃的最早时间是在弘治三年（1557），那时候庆松根本还没出生！又怎么可能认识她？除非这世界上真的有怪力乱神之事，有神仙妖魔有轮回转世。 这段时间以来，半兵卫觉得自己的脑瓜都快要不够使了。 然而……非常擅长利用人际关系、人心情绪和各种情报的半兵卫，早在当年用忍者观察开耶的时候，就调查过她的身世。 他自然知道她不是浅井久政的私生女，更加不是她曾经停留过的关东北条家、那位隐居的前当主北条氏康的私生女。 她简直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人一样，没有任何来历，没有人知道她来自何处，更没有人认识、或听说过弘治三年（1557）之前的她。 弘治三年（1557）之前有过类似的案例出现，那大概是在织田信长还名为吉法师，未曾继承织田家家督的年代，也是半兵卫出生的那一年…… 天文十三年（1544），据说在织田家出现了一位自称“龙神的神子”、来自异世界的少女。 没有任何来历，没有人知道她来自何处，更没有人认识、或听说过那之前的她。同时，这位少女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龙神的神子——这么个稀奇的称呼，半兵卫查了许久才查出些资料。 那是在民间传说中经常出现的称呼，也是他最不关注、更加没兴趣的一个知识层面。 因为这个称呼的缘故，他才阅览了大量与民间传说相关的书籍，并最终发现这是一个关于“使命为拯救世界的少女在拯救了世界之后，无一例外地返回了自己所在的异世界”的传说故事。 弘治二年（1556），那名织田家的神子失踪，信长于同年纳生驹吉乃为侧室。 弘治三年（1557），伊吹开耶出现在关东北条家的领地内，并且失去了记忆，开始作为佣兵活跃在关东。 信长从一开始，就对伊吹开耶表现出了某种程度上的宽容，这在得知信长居然因为她的提议，而赦免了那些私斗且口出狂言的家臣后，半兵卫更确信了那个莫名其妙的传说故事，也许确有其事。 “……开耶，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凝视着她许久之后，半兵卫轻声如此询问。 作者有话要说： 本回标题我真的不是在卖《来自星星的你》的梗虽然被基友吐槽了标题……但我是真的想不出标题了啊！以及战无系列的半兵卫就是有这么神，大蛇系列的半兵卫更神……虽然调查了许久才推测出来，但那也是因为半兵卫更注重事实依据。 虽然我觉得更神的是那位有着“刚勇镇关西”、“西国无双”的立花宗茂先生！在战编当中，宗茂第一次（应该是第一次，实际上我忘记是不是第一次了orz）见到我cao纵的女主，就盯着她来了一句“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堪比神棍的立花姐夫（立花宗茂）。 我当时那叫一个毛骨悚然，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有种宗茂在对屏幕面前的我说话的感觉啊口胡！！然而之后宗茂却微微一笑和往常一样来了句“我说笑的”。我根本没觉得他在说笑！从那之后我就特别怕这位立花姐夫，总觉得他比信长可怕多了啊！ 回到本回的内容，虽然猜出了大半的事实真相，但半兵卫千算万算没算到，信长才不是因为认识开耶而对她宽容，真的只是因为欣赏她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