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最近几日阴雨连绵,屋里一片潮气,似乎找不到一样干暖的物件。【】 “哎,青儿jiejie,你怎么又睡着啦”燕儿还未进厨房,便看到青儿靠坐在灶边打盹。 比之从前,燕儿的个子长高了不少,面容亦更加红润,身子更为丰腴,当初瘦骨嶙峋的样子早已看不到踪迹。 青儿眉目舒展,神情安逸,看上去睡得十分香甜,可燕儿的一句呼喊却已让她猛地惊醒过来。她站起身,揉了揉有些发痛的脑袋,喃喃道:“难道是最近练武太累了我连自己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燕儿一进门,忙将灶上的药拿下,“我要是再晚些来,这药就该糊了青儿jiejie,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怎么这几天你都边熬药边睡觉呢若是太累了,你便休息休息,让我来。” 青儿道:“你在里屋照顾秦jiejie就行了,怎的想把我的差事也抢了我可告诉你啊,谁抢我差事我跟谁急” 燕儿忙道:“好好好,青儿jiejie最会熬药,要是换了人,我看还不一定能熬出味道呢” 青儿笑着道,“刚来的时候看你还老实巴交的,这才过了多久,小嘴就这么会说话了” 燕儿亦笑,“还不是跟青儿jiejie你学的” 青儿拿来干净的瓷碗,燕儿小心翼翼地将药倒进去。蒸腾的水汽带着药香袅袅升起,两人的脸隔着一帘水汽,朦胧中看去,对面之人不是少眉毛便是少嘴巴。只听“扑哧”一声,两人都禁不住笑出声来。 秦织卉并非孱弱之人,虽应了徐掌柜的要求,在家中休养,但却是一天也闲不得地到外打探消息。她几乎找遍了神秘人消失的四周围,都是一无所获。不过,当秦织卉看到距神秘人消失之地不远处,便是济世馆时,心中的那一丝烦躁便消失殆尽。于是,她便时常在医馆附近打探,即便心中的那位长身玉立,并不常出现在医馆中。本来慕一亦想请假回来照顾秦织卉,但一来店里太忙走不开,二来秦织卉的病只是常见的风寒,青儿燕儿完全能应付。是以,他便白日里在酒店打工,夜里店铺关了门才往家里赶。 秦织卉本以为这小小的风寒用不了几日便会痊愈,但哪想不但未痊愈,反而愈发严重。不得已,她便只能呆在家中,看看书做做女红,打发这闲暇时间。 “吱呀”一声,秦织卉从书中抬起头,原是青儿和燕儿端着药进了屋。 青儿道:“秦jiejie,你应该好好休息,这风寒虽不是什么大病,可若调理不当,也会变成大病的” 秦织卉笑道:“我整日都呆在房中,若再不让我寻点事做,我看还没等风寒把我打垮,我便被无聊给打垮了” 燕儿点点头道:“若是我,我可早就闷坏了” 青儿边用勺子搅着药降温,边道:“书是好东西,可也不能整日都看书呀就像我觉得瓜子好吃,也不能整日都吃瓜子啊” 燕儿抓着脑袋,总觉得这话没错,可隐约又觉得哪里不对。 秦织卉笑着对燕儿促狭道:“咱们家青儿伶牙俐齿,能把方的说成圆的,把无理说成有理,枉我读了这么多书,却是一点也比不上她” 青儿佯嗔道:“jiejie就会取笑我”末了,却是小心翼翼地将药喂与秦织卉。 秦织卉喝了一口,疑惑道:“这药的味道怎么和之前的不同” 青儿“啊”了一声,道:“瞧我这记性,竟忘了跟jiejie说我看jiejie的病越来越严重,便告诉之前给jiejie看病的郎中,他便在原来的药上又多加了几味。jiejie若不喜我擅自主张,便打我骂我吧反正只要jiejie好起来,要我如何我都愿意” 秦织卉笑嗔道:“你是为了我好,难道我还能恩将仇报不成” 青儿甜甜一笑,“我就知道jiejie不会怪我” 秦织卉沉默了半晌,而后轻声道:“阿灵她” 青儿自是知道秦织卉的担心,忙道:“jiejie放心,我特意绕开了济世馆,去找回春馆的郎中开药,秦姑娘并不知道你生病的事。” 秦织卉点点头。若是秦千灵为她治病,铁定药到病除。只是现在她心中烦乱,并不想见到她。她知道作为jiejie,不应跟meimei生如此大的气。可一旦想起秦千灵,她脑海中便浮现出那晚左远寒抱着她的场景。虽然左远寒从始至终从未看过来一眼,可她却在他冷峻的侧颜上,看到了倾覆凡世的柔情与宠溺。每每想到此,她便觉呼吸停滞,心如绞痛。她样貌出众,父疼母爱,又有一身好武功,她似乎便是为了让世人羡慕、追捧、爱慕而生。而秦千灵样貌、性格、武功,哪一点比得上她可为何,那位风姿卓绝的男子喜欢的却偏偏是她若她从世上消失秦织卉常被自己的想法惊得脊背发凉。从前,她从未拿自己与秦千灵做过比较,她从未有过如此不堪的想法,亦从未如此怨恨过秦千灵。不知从何时起,她对秦千灵已心生隔阂,再不像从前那般,毫无保留地爱护、照顾。 又喝下一口苦到心肺俱颤的药,秦织卉心中滋味难名。 自从出现毒蜂害人之事后,西华城门口每日都有天星和天泰堡的弟子轮值守卫。有两大门派出人出力,官府乐得清闲,便只象征性地派了两个人过去。今日天星弟子轮值,本来早晨的天气还凉爽宜人,一到了正午,那太阳便变得耀眼炫目起来。 “师兄,喝口水。”一天星弟子拿了一壶水递给身旁的男子。 男子接过,却未立即说话,只是眯起眼睛,盯着不远处一辆正往此处缓缓而来的马车。 递水的弟子顺着他的眼光看去,疑惑道:“这是谁家的马车,隔了这么远都能闻到脂粉气” 待马车行驶至眼前,还未问话,一只涂了蔻丹的老手倏地掀开了车帘。一时间,浓重的香气,此起彼伏的莺声燕语从车内迅速涌出。
“天星的哥哥们” “官老爷” “哟,是李少侠,你可许久不来看奴家了” “还是那么俊” 看着一车子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女子,两个官兵眼睛发直,哈喇直流。 “师兄,好像是天香楼的人。” 那年长的弟子点点头,神情有些厌恶。 方才掀起帘子的中年女子,此刻下了车,将帘子一放,一步一扭地走到了几个弟子面前。先是团扇遮面,低头娇笑几声,而后抬起头,朝众人抛了个媚眼,最后才细着嗓子笑道:“这里有几位爷倒是面熟得很,也不知在哪里见过”似乎自己说了个什么笑话,忍不住笑了几声,“我带着我这几个女儿要到城外做生意,还请几位爷行行好,放我们过去不然城外的老爷们等急了,这身子可如何受得住咯” 言罢,车内又传出阵阵娇声,“是啊,官爷让我们过去嘛” 守门的人中几人色相欲眼,几人面色尴尬,几人面露厌恶,几人眼含讥讽,方寸畛域,却似囊括了半个人间。 “做生意”一个天星弟子冷哼着低声道,“亏她能说出口” 一个弟子凑到领头人身边道:“师兄,依我看还是快点把她们放出城。不然被人说和这些下贱的娼妓不清不楚的,有损我们天星威名” 领头人显然亦是如此打算,但也得走个过场,“你把帘子打开,若无可疑之人,我们自然会放你们走” 老鸨娇媚一笑,连忙去掀帘子,“老爷们都仔细看看,若看中了哪个,等从城外回来,mama我亲自把她送上门去” 帘子一开,各色莺燕不余余力地朝外抛出媚眼。在一众极力卖弄风sao的女子中,却有两个盖着盖头,安静地坐在马车最里面。 “那两个为什么盖着头”领头人一指,问道。 老鸨笑得古怪,“老爷有所不知,这两个是新来的,还没开苞呢只要是没开过苞的,我们都要像嫁女儿一样送出去。男人呀,不就是希望日日当新郎,夜夜进洞房吗”说罢,眼睛一眯,眉毛一挑,一副“我们都懂的”的神情。 一番轻言薄语让众人心中更为反感,此时恨不得她们立刻消失,免得污了他们的耳,脏了他们的眼。 “放行”领头人压抑着心中的火气,命令道。 “哎哟,可谢谢老爷们”老鸨尖着嗓子喊道,而后亦坐上了马车,“以后老爷们可要常来我们天香楼啊” 话一落,一众媚入骨髓的声音连忙附和。 “常来看我们嘛” “对啊,常来嘛” “奴家等着爷” 待马车走远,有人“呸”地一声,“一群不知廉耻的娼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