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四.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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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楠兮抚着烫伤的手独自下去敷药,留在房中的司徒逸,心早跟着她一并飞了出去。可房中,覃楠甫要和恩师说的事,他也无法置身事外。 覃楠甫所为,其实是要说服父亲覃子安,上书恳请隆庆帝禅位让贤。覃子安三朝元老,又是一代名儒,天下士子领袖,只要他若上肯上书,长平亲王的帝位,自然又便有近一步。 司徒逸曾以为,长平亲王反复嘱咐他,将毒害先皇,构陷太子的重罪,尽数推到萧氏一党身上,刻意撇开隆庆帝不谈。是他有意维护自己的同父弟弟。 直至如今,司徒逸才恍然,原来,长平亲王的所为,不过是要借势逼弟弟禅位,这样,他谋篡的事实,翻掌间就成了因贤而居的美事。他不过是在彻头彻尾的维护自己一代贤王的声名而已。 看着榻上的恩师阴晴不定的神色,司徒逸深知覃子安心内苦楚。 覃子安终身笃信盛世之治,在于与民生息。安定是休养民生,治化天下的唯一途径。而政治的安定,是和平安定的前提,因此,天下不可轻易更主。 当初前太子为人暗害,覃子安于痛心无奈中,写信给司徒逸。苦劝他放下私怨,为万民计,顺势而为,匡扶当时已自成气候,且更有治世才能的长平亲王周聃。 而长平王周聃,虽然他心思深沉,手段毒辣,可他终究还有清明天下的宏愿,又是皇室中唯一才略非凡,出身尊贵的成年皇子。以周聃代替那个只知权争,甚至扶持宦党的隆庆帝周桓,虽然也会有血腥,可终究强过于令大楚天下再易他姓。这个决定,不过是覃子安两害相权取其轻的结果而已。 以周聃的聪慧,很快就领悟了,以覃子安和司徒逸为首的满朝重臣的心思。因而,他刻意维护自己的贤明形象。他借助司徒逸的力量,扳倒萧党,断绝了隆庆帝在朝堂上的助力。命覃楠甫着人散播所谓天谶,民意之类的谣言。是要以无血的代价,夺取宝座。逼着隆庆帝好看的迈下金殿宝座而已。 这一切,是覃子安能预计到的,可如今真见了事实成就,他却深感悲哀。他一生恪守君子之道,光明磊落。然而这件由他一手铸就的助臣逆君,却是违反他终身的信念的。 司徒逸深知恩师心苦,默了许久,率先打破三人间的沉默:“先生病中,最忌殚精竭虑,以学生之见,先生还是专心安养的好。至于这万民书,既然已是民意昭然,想必朝上,定也有顺应天意民心的心思,只是各位大人心有顾及,不便明言。学生是武将,禁忌本就少些,且这次参奏萧崧一事,就是学生牵首,不如,这民意上呈,奏请皇帝顺应天意的折子,还是由学生上吧!” 司徒逸语声未落,覃楠甫震惊的无以复加。 他料不到,司徒逸还敢身先士卒。若由自己的父亲上书,奏请隆庆帝退位。那么好歹,这长平的帝位是由文武两班共同扶持而来。可他还要牵首上呈万民书,这个举动,简直就是将自己放置在功勋耀日的地位,一成一毁,他已是功无可赏,他可想过自己的退路? 覃子安深深看着司徒逸,枯朽的眼底,慢慢蒙上一层雾意,摇头道:“你这孩子,这样不管不顾的锋芒毕露,将来……罢了,还是由为师上书吧!”说罢,就颤巍巍的想要掀被起身。 司徒逸忙上前扶住他,还想说什么,却被覃子安牢牢按住他的手,颤声道:“不要再和为师争论,这事就这样定下来。将来堂上,你附议即可。万不可再一力而先。” “可是先生…..” “去吧,去看看兮儿,她的手不知伤的重不重。为师知道你的心早跟着她飞了。快去吧。”覃子安打断司徒逸,催促他离开,“这里,有楠甫伺候笔墨就好,你快去看看兮儿吧。” “侯爷还是尊父亲的意吧,他老人家累不得,也是急不得呢!”覃楠甫捧了个。 司徒逸看着小案上齐备的笔墨纸砚,和覃子安哀然又坚定的神情,只好默然点头,行礼退出房门。 覃楠甫目送司徒逸出门,唇角上满意的笑容里,透着对将来的千般算机。 自己深得长平王信赖倚重,而父亲肯上书,隆庆帝随即禅位。长平的帝位中有他和覃家不可磨灭的功绩。且这个刚刚出门去的“首功”之臣,又是自己的亲妹夫,将来朝堂上,谁还能出他覃楠甫之右? “将军!”门外,小飞早早侯在那里,只等着他议完大事出来。 司徒逸匆忙迎上前去,急问:“楠兮的手伤得如何?可有请医生来诊治?” 小飞笑道:“不过是被沸水溅了几个红点子,哪里就那么严重了?上了药,除了有些疼痛,也没多大的事。不过,你还是去看看吧。你去了,疼也不疼了呢!” 司徒逸不理小飞的揶揄,道:“是楠兮让你在这里等我的?” 小飞迈开步子,引他下楼,道:“不是,我看她上了药也不肯回房,傻愣愣的呆坐在楼下偏厅,想着她应该是在等你们议完大事。所以就在这里等你啊。” 司徒逸道:“怎么在偏厅?那里连炭火都未置,她穿的又单薄。这要是着了风寒,伤上加病可怎么好。”说着,他已大步流星,向楼下去。 小飞被甩在身后,又好气又好笑,对着他一闪而逝的身影埋怨起来:“你这是在怪我咯?你家娘子自己要像根木头一样,呆坐在那里傻等。管我小飞什么事!好心来报你知道,还被埋怨,这世道,真是好心没好报!” 临湖的偏厅中,其实已有小飞布置的炭火,熊熊火光,毕毕剥剥的正燃的兴旺,小厅里也早已暖意融融。 司徒逸冲进来时,覃楠兮还陷在沉思里未回神,只顾端着一杯半凉的茶出神。 司徒逸轻手轻脚的走到她身边,轻轻取下她手中的茶杯:“在想什么?这么出神?”语罢,将她受伤的手捧在掌心里,仔细的查看着,心疼道:“这灼烧伤最疼,火气未散尽时,尤其疼痛钻心。可有上些止疼的药?” 覃楠兮抬眉,看着他满眼的担忧,甜甜扬唇道:“不疼了,只是几个水点子溅上罢了。”
司徒逸轻轻吹着伤口,又道:“怎么不回房去?这里临湖风大,着了风寒可怎么好?” 覃楠兮抿唇浅笑:“我就算事回去歇下了,你还不是一样要扰我出来?” 司徒逸笑道:“也是,你的闺房,现在我还是不好进的。不过,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随意出入了。” 覃楠兮微微脸红,撇开他正色道:“你们的事议完了?哥哥他这样急急把爹爹扰起来,究竟是为什么?” 司徒逸看着她担忧关切的颜色,叹息道:“万民书,是民心民意,可是退位禅让这样的事,却是朝堂大事。只有民意是不够的。” 覃楠兮眼波一闪,接道:“所以,长平亲王就说服哥哥,来请爹爹,或者你上书,以朝臣之身奏请皇帝退位?” 司徒逸看着她眼中的聪慧机敏,沉默不语。 “那,是你,还是爹爹上书?”覃楠兮闭了闭眼,无奈追问。到了这一步,她也已想透,爹爹和司徒逸尽管有意匡扶长平王替代隆庆帝,可是这些所谓民意天谶的事,却不是他们主导,他们也是被架上浪头。 司徒逸轻声道:“是先生,我劝先生同意由我上书,可是先生他执意要亲自上书。” 覃楠兮唇角轻翘,她明白父亲的心意。他已暮年病笃,而司徒逸年轻,又是自己的未婚夫,为了司徒逸本人,也为了她,所以父亲才这么做。 带着对父亲的无尽感激,覃楠兮柔声劝道:“这件事,逸哥哥还是听爹爹的吧。爹爹这样安排,自有他的道理。” 司徒逸点点头,他何尝不明白恩师的心思,保护他,亦是保护覃楠兮。 默了片刻,他忽然想起一事,不由问道:“方才覃大人一提奇石的事,楠兮就知道的十分详尽。你当时推说潼关关城中人尽皆知,可是我在关城中时却从未听说。楠兮是怎么得知这事的?” 覃楠兮道:“当时当着哥哥,我不好明说。这事,是柳先生告诉我的。他知道的十分详尽,怎么他没告诉你吗?” 司徒逸摇了摇头。 覃楠兮烟眉轻蹙 “柳先生的意思是说,这些事,都不过是长平王继位的前兆。你是他夺位的首功之臣,只怕将来会……”她说不出功高无赏的下场,转而满是担忧的恳求起来,“逸哥哥,柳先生的担心不错,等,等这些事过去了,也请求爹爹告病随我们一道还乡颐养,我们都尽快离开吧!” 司徒逸认真的听她说完,紧紧握住她的手,悠悠长叹一声,郑重的点了点头。 他已猜出柳七告诉覃楠兮这些事的目的,他悠长的叹息里,满是伤感和无奈。一件件事,都在证明柳七确实有很许多事瞒着他。他纵使再不愿意相信,柳七是别有意图的留在他身边,也不得不着手好好查一查,柳七与那飞鸽传书之间的关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