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权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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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夏的夕阳,自西天边际上漫起,铺撒在皇城的金色琉璃瓦顶上,流幻着迷离而美好的光芒。 兵部衙门厚重的大门外,当值的侍郎携着两个员外郎,立在浅薄的暮色里,躬身送大司马大将军司徒逸离开。起身之时,三人心照不宣的彼此相视一眼,罢了,三人又不由同时望向那远去的背影,摇头长叹。二十二年前的仇怨,终于浮出水面。虽然当初的始作俑者已伏法,可当初那个受害的幼子司徒逸,如今已是权柄在握。真不知道,他这一去,会圈起什么风浪。 三人的目光渐远,马上的司徒逸渐渐消失在薄薄的暮色之中。他薄唇紧抿,面色霜寒。一条柔软的皮缰死死攥在手中,用力过度的指节,微微泛着苍白。他将双眼狠狠闭起,紧咬着齿关,还是不由发出切切的低响。 萧崧,这个贼子,他为一己之私,为了自己妹子的私心,当年竟然以兵部尚书的高位重权,硬是将阿米里山的军报压了整整十天。而事后,他们的解释,竟然只是“文牍众多,一时错漏”八个字!当年先帝因忌惮萧氏,亦只能处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兵部员外郎敷衍了事…… 往事俱已随风,可萧崧和萧漪兄妹私心造下的孽,还是留下了这八个字。 正是这短短八个字,葬送了司徒逸的外祖父、母亲、姨母、三个舅舅以及撒伊尔部两万多人的性命!也正是这八个字,葬送了大楚北疆最坚实,最天然的守卫。 司徒逸此时才深深感慨,权柄,这个他向来不屑,向来轻视的利器,原来真可以强悍过他的铁骑!不过因为萧家兄妹权势在手,他一介文儒,千里之外,就能在旦夕间,置他的外祖全族于死地!这样的借刀杀人,那么易如反掌,那么轻描淡写! 满腔极端的愤怒,和恍然如悟的自嘲,犹如奔腾的山洪,在他心底交缠冲撞。他自幼崇敬外祖和父亲的忠诚英勇,崇敬恩师覃子安的正直磊落。从来以此自省自律,自问也担得起磊落忠直之名。 然而此时,司徒逸却忽然觉得那些堂皇的忠直磊落,恍惚成了无情的嘲笑。嘲笑着他的满心痛悔。可怜他多年来,竟然真的相信了那短短的三天时差,是天意! 胯下的踏雁仿佛体味出主人的震怒和悲哀,自然的奋起四蹄,奔腾向前。青砖道上,一袭轻尘漫起半空,笃笃的马蹄沉响,混同着承天门上暮鼓的徐响,透入耳中,连贯而清晰。 道上的行人们听到暮鼓,亦无暇再观望这飞扬而过的一骑。人们匆忙赶往各自的安身之所。自元平帝登基以来,这宵禁之制,更见森严。 司徒逸神不附体,一改平日的谨慎自律,全然没有勒缰制止踏雁的疾奔。直到虚焦的眼中,赫然出现一个颤巍巍行路的老人,他才惊得猛然狠拽皮缰…… 然而一切已晚,踏雁猛然被勒,前蹄猝然腾空而起,一阵锐利的嘶鸣声里,只听那老人惨叫了一声,扑倒在地上。他手中的竹篮,高高抛起,在半空中微微顿了一瞬,又重重砸向地面。篮里的菜蔬,七零八落,散撒在半空。 司徒逸浑身激灵,暗悔一声“不好”,人已飞下马背,扑向那老者。 却见那老者面朝地下趴伏在青砖道上,一动不动,他瘦弱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哀哀的**声,从身下微微传来。 司徒逸匆忙蹲身下去,双手去扶:“老人家,你可还好?” “哎呦,哎呦”那老者微微**,摇着头,无力回答他的问话。瘦弱身子半依在司徒逸臂上,紧皱的眉头上,几缕青筋一跳一跳,手下意识的抚向肋下的痛处。 司徒逸看着他神色痛苦,满心又悔又愧,目光亦不由随他的手,落向他肋下。忽然,他焦急愧悔的神色一僵,眼底杀机如暗夜霹雳,乍然闪现。 电光火光间,司徒逸双掌运力,猛然翻转,狠狠推开了近在咫尺的老者。他身形赫然腾跃而起,右手顺势在身前一格。只听嘶啦一声,他的袍襟处已被挑破一道口子,裂口处,素帛的中衣清晰可见。 他起身太急太迅速,那老者显然未料到他这么快识破。 一击不中,只见那老者身形一矮,手腕一转,掌中利刃在司徒逸胸前翻转,划出碗大的个雪亮的刀花,瞬时就向他脖颈要害勾去。司徒逸身子后仰,堪堪避过,左腿趁势横扫过去,屈身一探,牢牢捉住那人腕子,飞起一脚,准准中在老者心口处。
“噗”一声,一口浓稠鲜血喷出,伴着咣当一声兵刃落地的脆响,那人便跌扑在数尺之外。矮小佝偻的身子,笼成小小的一团,看样子似乎十分痛苦…… 司徒逸立身五尺之外,冷眼俯望着他。忽然眼中冷光一闪,身势如风,闪身向后。 那老者却未见他的闪势,身子曲团如蛙,全身运力,如一枚弹丸般猛然弹飞向司徒逸。 正当时,朱雀阔道两边,数条青兰身影同时飞扑向那人。另有一道青兰形影,飞矢般掠到司徒逸身前,跪地紧张道:“属下救驾来迟!将军恕罪!” 司徒逸身形站定,双眼紧紧盯住不远处的刺客,微侧着身子扶住身边的卫士,冷冷命道“留活口!” “是”那年轻卫士领了命,身形一提,飞掠向不远处。 那老者本已受伤,又难以一敌四,须臾便被白羽卫制服。甚至连他齿冠藏毒这样的招数,都被他们识破。未及他自尽,已被司徒逸的人捏住下颌,求死不得。 司徒逸看了那老者片刻,抬眼,又见躲在道边树后惊恐观望的路人,只得低声命道:“速速带他下去!审出眉目再来回报!” “是”三个押着他的白羽卫士躬身领命,随即押着那人退了下去。 “将军恕罪!”年轻的白羽卫副指挥使,担忧的望着司徒逸撕裂的衣襟和袖口处的血痕,再次请罪。 司徒逸低头看了看破损的天青色锦袍和袖边上洇开的血痕,低道:“无妨,我没伤着。这也怨不得你们,他们在暗处,你们也是防不胜防。” 那卫士见司徒逸起步向前,只得牵起踏雁,紧随在他身后,离开众目睽睽下的是非之地。卫士试探着回报:“将军,属下刚刚查实,当时戍卫巡逻的兵士中,有六人被江南船商金不遗重金收买,因此那些刺客才能躲过夜巡,入营行刺。今日这人,只怕也是那些人的同伙?” 司徒逸一面努力擦拭着袖口处的血痕,一面静静听着,半晌才摇头道“未必,如今想让我死的人太多。未必就是同一拨人。” 卫士微怔,神色间担忧,疑惑并倾佩纷繁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