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四.平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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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楠甫奉命来时,恰巧见司徒逸亲自送一个人到帐外,正躬身作揖送别。 司徒逸虽然向来没有什么官架,可因制之限,他也不常行这样庄重的大礼。覃楠甫看的好奇,不觉仔细观察那离去之人。 却见这人不过一个老儒,青衫布巾,形销骨立,浑身上下,透着不得志。覃楠甫正暗自纳罕,就见司徒逸已起身向他,抬手相请。 帅帐之中,一身男儿装扮的小飞,正捧着几颗果子,躬身逗弄一个衣衫褴褛的半大孩子。 三人彼此见过了礼,覃楠甫便与司徒逸相对而坐。 司徒逸无心闲话,直言道:“请大人来,是有些事要同大人商量。” 小飞一听两人要商量事务,机敏道,“哎,哎,等等!我,让我先带这小毛头出去!”事涉军机,她不敢冒险让这个看来无害的孩子听到。 司徒逸看了她一眼,笑道:“好,你带他去外面稍侯片刻。待我和覃大人商量完事,还有些事要问他。” 小飞点头从命,欠了欠身,便拖拽着那孩子出了帐帘。 司徒逸不再理会两人,转而对覃楠甫道:“大人方才所见,是当地县学的教习东方博之先生。” “东方博之?”覃楠甫微微讶异,身为覃子安之子,又是吏部主事,他自然听说过这个东方博之。 这人十七岁以文名冠盖当时,二十二岁奉前祁哀帝圣旨入翰林院,为翰林待诏。其人博古通今,写得一手好骈文,亦是覃子安一众知己文友之中的一个。 后,祁楚大战,东方博之流落江湖,自此没了音讯。直至韶平年初,楚帝下旨大力整饬各地县学。东方博之现身江淮,以先祁士子身份入县学做了教习。他文名卓著,博古通今,十分受江南学子推崇。 可惜,这人生性固执己见。身为朝廷教习,却屡屡在县学之中大谈特谈他的“君轻民重”得观念。当地官员们听了消息,生怕县学里那些年轻气盛的懵懂宝贝们,都被他教成专门找官家事儿的“刺儿头”,影响了他们自己的考核。可东方博之声名太甚,他们又不能将他排在县学之外。 因而,那些头脑灵活的地方官,便给了博之先生一个教习的职位,却以他年老体弱为由,将他安置在山屋之中,从而断绝了他与学子间相见的机会。 覃楠甫想了一圈,也不明白司徒逸的目的打算,不解道“将军将他找来是为何?” 司徒逸道:“我原只是让小飞帮我寻个当地县学里不得志的教习,却没料到她竟然将东方博之先生寻了来。”司徒逸说着,不无感激望向帐外。 “将军寻个县学教习来做什么?” “覃大人可知当地士子几乎全部是‘弥勒将军’信徒?” “这,有所耳闻。” “那‘弥勒将军’的信众,有三种人。士子,当地农户、渔户,还有失籍落草的山野匪人。” 覃楠甫凝目听的认真,他同司徒逸一同前来,却对这些仍然完全陌生。 “那些山野村夫,匪徒歹人倒好理解。不过言语蒙昧,许以重利,便可骗他们忠诚追随。可是,堂堂圣人弟子,如何就能轻易相信这些虚妄之说?其中必有蹊跷,因而,我才想寻个不受学生和地方官待见的教习,了解其中枢机。看如何让这些士子重回学堂,安心读书。” 覃楠甫听的不住点头,含笑赞道,“以此来消解对岸的力量?没了三分其一的士子之力,整个淮南,那些仍在闻风观望的中户人家,便会自此心向朝廷。” 司徒逸点头道,“这是其一,扼住燎原之星火。其二,皇上广开科举,天下人都知道当今朝廷顾惜人才。可若大战一起,这些士子死伤难免,一旦那样,不免有伤圣意民心。最好是想办法让他们不战而退,保全了皇上的这些‘青青子衿’。” “将军所虑周全,只是不知可有行事计划?” 司徒逸点了点头,迟疑道:“计划倒是有,只是,还需要大人倾力相助才行。或许,还要大人冒些险。” 覃楠甫正了正身子,诚恳道:“此次平乱,朝廷特设招讨使一职,便是圣上有意招安这些士子。楠甫奉旨南下,忝居其职,即便出生入死,亦是楠甫身为人臣的本分。大将军请直言。” 司徒逸见他神色庄重,似乎即刻起身赴死,不觉抿唇深笑道:“大哥放心,虽说有些冒险,可也不至于出生入死。大哥你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哪里还敢回长安啊!” 覃楠甫听的神色一僵,随即面露赧色。不好意思的添了添唇,才放松下来笑道:“将军还是直说吧,有什么需要楠甫去做?” 司徒逸敛笑正容道:“司徒逸想请大哥同东方先生一道,游历岸左十镇,广发朝廷招抚告文。” 覃楠甫意外道:“只此而已?”
“只此而已。” “不过只是发布告文,楠甫身为朝廷命官,又只是在江左大营所在的十镇行走,何险之有?况且,发布招抚文告,本是楠甫职责所在,为何要同东方先生同往?” 司徒逸垂目避开覃楠甫的注视,低道,“招安这事,需求一击中其肯綮。 此地士子们之所以信奉那‘弥勒将军’,是因深受当地官员仕绅欺瞒,只觉通途无望。才转而去相信那‘弥勒将军’的 ‘天晟圣朝’中‘唯有才者,能居上位’的许诺。” 司徒逸说着略顿了顿。明面上,对岸的叛军的首领是“弥勒将军”,而他却深知,那牛大头背后的,其实是柳七。只是,当着覃楠甫,他不能明说。 对士子追奉所谓的‘弥勒将军’一事,他其实早已猜出七分。柳七正是因深谙江南寒族士子们长期求仕无望的状况,才以‘天晟圣朝’不问门第,不问出身,能者居上的许诺,得到士子的信赖和投诚。而方才与东方博之先生的一席深谈,更让他肯定了自己的这一判断。 敛住心神,司徒逸又接道:“东方博之先生深得当地学子推崇,且博之先生亦是爹的知交好友。以爹和东方先生在士子中的威望,兼大哥的招讨使、吏部尚书的身份。这招安,可谓份量厚重! 是在不日之后身殒命丧大军弓矢之下,且衍祸宗族的好?还是就此收手,务当务之业,学优而仕的好?相必,当地学子们定会各自有个计较。” 覃楠甫深深点头,很以为然。忽而又想到他方才的话,不解追问,“既然如此,将军所说的危险又所从何来?” 司徒逸道:“从众之中,多数人只是受人蒙蔽蛊惑的,这些人,是能招安的了的。可泱泱十万逆众之中,自然不乏,翼以谋逆取富贵,得权势的匪人。 大哥和东方先生的招安,是乱敌军心的功绩,可谓平乱首役。功绩越大,风险也就越大。江左纵有朝廷大军驻守,然而若是匪人藏匿在村民之中,我们也是防不胜防的。” 覃楠甫郑重点头,拱手道:“明白了。将军无需顾忌,身在其位,须谋其政。楠甫身为招讨使,责无旁贷。将军尽管下令吧,楠甫欣然复命!” 司徒逸赞许的看了覃楠甫许久,欠身相拜道:“多谢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