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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八章:垣县有急报

    秦晋的左膀右臂,裴敬和卢杞一齐到了晋州城,本来他们对南下主动攻击夏县与垣县之间的叛军还有不少疑虑,但随着高仙芝首战告捷的消息传来,这种疑虑也跟着烟消云散,整个神武军上下都一致认为,朝廷摧枯拉朽剿灭安史叛军的日子不远了,说不定年关之前就可以凯旋还师了。

    在战前动员旅率校尉一级的军事会议上,卢杞甚至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

    “叛军初战失利,必然退守弘农郡,神武军依照计划南下驱走盘踞在夏县与垣县之敌……”

    提起夏县与垣县的叛军,卢杞特地用了驱走这样的字眼,意思十分明显,那就是不与之力战围歼,仅仅将其击败赶到黄河以南便可。如此一来河东道太原以南就再没有叛军的存在,到时候神武军腾出手来,无论北上或是南下都可以从容选择。

    卢杞的手在屏风地图上大幅度挥了一下,最后重重的落在天井关的位置。

    “高相公只要在弘农与叛军能够不胜不败,咱们就可以绕道天井关渡过泌水、济水突袭济源。济源一失,东都洛阳的北部门户就会彻底的四敞大开,到那时……”卢杞的眸子里迸射着灼人的火花,激动兴奋溢于言表。

    “到那时,克服洛阳之功,便是咱们神武军的!”

    这个主意的确大胆,也极具诱惑力。既然决定了要打打仗,怎么可能只做劳而无功的事呢?至于抢功与否,只要木已成舟,又管他旁人嚼舌头呢!

    “好,卢校尉说的好,打过黄河去,收复东都洛阳……”

    厅中一众将领纷纷击掌叫绝,认为卢杞提出的这个计划简直就是老天为神武军量身定制的。

    裴敬也好,陈千里也罢,都纷纷表示了对这个建议的支持。

    陈千里点着头品评着卢杞的计划。

    “此计大好!只要神武军夺下济源,兵临东都城下,与高相公对垒的孙孝哲部必然首尾难顾,如此唐朝大胜便在旬月之间!”

    就连秦晋都承认,卢杞的大胆计划绝妙至极,虽然这么做让高仙芝啃了硬骨头,神武军捡rou厚的地方咬,显得有些不地道,但是朝局争斗、战场变化岂能斯斯文文,彬彬有礼?正如秦晋那一世的伟人所说过的,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可能从容雅致,温良恭俭让。一切都要以达到目的为先,至于世俗的道德约束,只能抛诸脑后,在这种情形下若是有人谈论什么仗义,只能说这人脑子进水了,病的不轻。

    几乎是全员一致赞成,大军于十月十二启程南下。

    一众旅率校尉散去后,裴敬和卢杞留了下来。秦晋特地将天子赏功的诏书拿了出来,裴敬与卢杞都在绛州一战后被提升为神武军将军,这在神武军的编制中已经排位第三了,在神武军将军之上仅剩下统军将军和大将军。余者将校数百人也是各有封赏,这次李隆基赏功诏书传达的很快,从报功的表文送往长安到天子诏书下达,前后才用了不到十天的时间,这让秦晋都觉得诧异。李隆基自从兵变之后,对神武军的一切几乎是能拖就就拖。现在突然间处置的干脆利落,也侧面印证了他对于这次大举东出的行动极为重视,甚至已经暂且放下了对神武军的成见。

    秦晋之所以没有当众宣布赏功诏书,主要是不想以这种形式来激励士气,如此只会使军中上下更加得意忘形,须知骄兵必败,他不能让自己的部众在大战之前被冲昏了头脑。

    裴敬和卢杞对于自己的升官都不觉得意外,他们俱是名门望族之后,升官并非是孜孜追求的目标,建功立业才是心中所想。

    秦晋宣读了赏功的诏书之后,又与他们两人商议具体的用兵计划。

    “皇甫恪在安邑的人马可以动起来了,可以让他们先做一下试探性的攻击,探一探夏县与垣县之敌的虚实,然后再以神武军……”

    卢杞道:“皇甫恪在安邑拥兵不下五万众,兵力人马甚至超过了神武军,仅作试探性的攻击,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说罢,卢杞与裴敬交换了一下眼神,裴敬当即心领神会,道:“使君,朔方军可堪独当一面,不若以皇甫恪攻夏县,神武军击垣县,如此左右夹击,必使叛军首尾难相顾。”

    两个人一唱一和,秦晋又岂能不明白他们的心思,说穿了就是想让皇甫恪的朔方军分担了近一半的叛军兵锋,然后神武军既能保存实力,又居于不败必胜之地,如此正好一举两得。秦晋之所以总是考虑神武军为先,并非是顾虑什么仁义道德,仅仅处于对非嫡系人马的不放心。

    因为在战场上不怕敌人太强大,而是怕猪队友怯懦愚蠢。将自己的侧翼交给朔方军,朔方军有没有可能在关键时刻出现问题,这些都是秦晋不得不考虑的。毕竟他与皇甫恪互不统属,而且现在的朔方军有半数是以当地的团结兵充实,与叛军对峙吓唬吓唬人还绰绰有余,一旦打起来,战力究竟如何,还是个未知数。

    但是,阵战打仗就像赌徒对赌一样,在牌面相当的时候,没有必胜和必败,最后拼的不过是谁的胆子更大,谁的运气更好。

    所以,当裴敬和卢杞连声表示要皇甫恪的朔方军与神武军做左右夹击,秦晋毫不犹豫的点头同意了。

    眼看着到了后半夜,秦晋毫无睡意,兴致突起之下便邀裴敬和卢杞喝酒共饮。

    听到酒字,这两个人战场上厮杀都没皱过眉,居然不约而同的露出了纠结的表情。原来这两个家伙昨夜一直喝到天亮,喝的酩酊大醉,直过了午后才堪堪醒来,现在突然听到酒字,本能便有呕吐的感觉。

    不过,裴敬和卢杞的酒量在伯仲之间,并未分出胜负,现在既不能相互漏了怯,更不能在秦晋面前认怂。

    于是乎,一桌酒rou很快就置办齐备。其实酒rou简单的很,河东当地盛产好酒,然后又盛了满满两盆炖羊rou,再佐以胡椒芫荽进食。在两盆羊rou中间还有一盆肥瘦分明的rou,卢杞见状不禁笑道:

    “使君癖好甚怪,偏偏爱吃这等腥臊之rou。”

    酒桌无大小,秦晋罕有的呵呵一笑,以银刀割了一块猪rou塞到卢杞面前,然后又一指陶碗内黑乎乎的酱油,里面有捣碎了的大蒜和胡桃果仁,只扔出来三个字。

    “蘸了吃!”

    自商周以来,不但服色冠带根据身份地位有着明显的不同,就连所吃的rou类都有着明显的等级界限。记载,“天子食太牢,牛羊豕三牲俱全,诸侯食牛,卿食羊,大夫食豕,士食鱼炙,庶人食菜。”

    不过战国以后礼崩乐坏,凡贵族便以食牛rou为荣,食猪rou为鄙。只是农耕时代牛是要用来的耕田的,历朝历代都严禁擅杀耕牛,因而贵族们大多时候吃的都是羊rou。于是乎,猪rou的地位就尴尬了,有钱有地位的不爱吃,没钱的却吃不起。

    秦晋曾听人说过古人不吃猪rou是因为那时的猪没阉割过,所以有种腥sao之气,难以下咽。不过他来到唐朝以后才发现,其实这个时代早就有骟猪的手段了,只不过因为固有的阶层观念没有食用的市场而已。

    秦晋是吃惯了猪rou的,吃了几个月的羊rou,几乎吃的他生无可恋,总觉得浑身内外都是一股子羊膻味。因而,在离开了长安那个是非之地后,他便彻底放弃了吃羊rou,而特地交代庖厨专做猪rou。

    卢杞在神武军中惯了,那些世族习气已经潜移默化的丢了许多,尤其是在吃穿用上。他之所以如此说,不过是借着酒席难得的揶揄秦晋几句。因而,他抬手夹起那块猪rou,在黑乎乎的酱油里反复蘸了几下之后,塞入口中大嚼起来,嚼的满口流油生香。

    见卢杞大口吃着猪rou,秦晋又就手夹起一大块肥瘦相间的放在裴敬面前的铜盘内。却见裴敬面显苦色,卢杞借着酒劲哈哈大笑,讥讽他连块rou都不敢吃,以后休要再叫嚣不服。

    原来裴敬倒不是吃不得猪rou,而是吃不得猪肥rou,不过受了卢杞的激他只能硬着头皮夹起那块rou闭着眼睛塞入口中,囫囵嚼了几下又喝了一大口酒,试图就着酒水吞咽下去。但才咽了一半,他再也忍不住一歪头全吐在了脚边盛接秽物的铜盆里。

    卢杞大笑不止,秦晋忍俊不禁,这种轻松的日子对他而言,几乎都快忘了是什么滋味。只见裴敬呕吐之后满脸通红,犹自辩解着:“吃的急了,见笑,见笑……”

    觥筹交错间,外面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这让秦晋的心头不由得一紧。

    倘若夜间有人疾走报讯,便是紧急军报无疑,否则一般的事务都会等到天明以后再行禀报。

    一大碗酒咕咚咕咚下肚之后,门开了,亲随的声音果然在屏风外响起。

    “禀使君,夏县、垣县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