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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四章:兄弟阋于墙

    秦晋打走了清虚子,立即招来长史李萼。中文=≤≈

    “惊马的军卒在哪?身份背景是否查实?”

    “已经逮捕,目下在军中监禁,身份属实,没有冒充迹象,背景查实还要多一些时间。”

    此时的秦晋一扫刚刚的轻松写意,脸上挂着一层寒霜。

    “眼下的京城还在神武军治下,那些牛鬼蛇神就已经耐不住寂寞,非要跳出来,就算广平王不想追究,也必须把幕后主使之人给揪出来!”

    见秦晋如此言之凿凿,广平王与惊马冲撞一事乃有墓后主使,李萼沉吟了一下,才道:

    “惊马原本常见,大夫何以如此笃定乃是**呢?”

    秦晋冷哼了一声,并没有把他的预感说出来。以李唐皇室的本性,手足相残原本就会稀松平常的事,如果不杀掉最有力的竞争者,觊觎皇位的人又怎么可能有机会上位呢?

    从开国之初到现在百余年,几乎每一位皇帝任内都有政变兵变生。高祖时,李世民杀长兄李建成,强迫其父李渊搬出太极宫,移居别宫。李世民在位时,太子李承乾动兵变,最终落得个兵败身死的惨淡下场。高宗李治时期,武后乱整夺权,继而以武周代李唐,几个曾做过皇帝的儿子说杀就杀,眼睛都不眨一下。

    至于武后之后两任皇帝李显、李旦,哪一任不是因兵变上台,又因兵变下台呢?

    李旦上台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太上皇李隆基联合太平公主动唐隆政变,杀掉了左右皇帝的韦皇后。此后没多久,李隆基又动了先天政变,把自己一手推上台的父亲拉下马来,效法其曾祖李世民行禅位之举,尊为太上皇。

    然则,天道往复,报应不爽。李隆基现在也因为兵变和政变失去了皇位,被遥尊为太上皇。

    以此看来,从李渊称帝到现在,只有高宗李治得为算作正常继位。其他人的皇位,几乎全部以非正常手段得来。在这种乌烟瘴气的政治习气下,任何惨绝人伦的事都有可能生。李隆基曾以造反的罪名,一日间杀掉三个亲生儿子,便可见一斑。

    对于政治斗争的残酷必须有足够清醒的认识,否则就很可能落得个惨淡下场。

    因而,秦晋从一开始就认为,随着李亨执政日久,新一轮的储君之争便会逐渐浮上水面。

    南阳王李系领两万剑南边军就是个开始。

    在太子之位尚未落定之前,李亨诸子都有得位的希望,自然人人都心心念着希望这张大号的馅饼落在自己头上,有人更会不择手段的谋取。进一步讲,就算广平王李豫得到了太子之位,也一定会有人盘算着将他拉下马来取而代之。

    总而言之,只要李亨没死,李豫没有登基,这场争夺储君的明争暗斗就不会落幕。

    再进一步,就算让李豫当上了皇帝,那些自问有能力,且又有功,对皇位有觊觎之心的藩王们,又岂能甘心?

    秦晋揉了揉太阳xue,只觉得在唐朝当皇帝真是个苦差事,不但要防爹还要防老婆,防儿子,防一切身边的人。关键时刻,还要摒弃亲情,除了爹不能杀以外,就没有不能杀的人。

    其实,何止唐朝,在此之前的哪一任皇帝安稳了?就连鼎鼎大名的汉武帝都以杀母存子的方式,为自己选定的储君扫除一切对皇位的威胁,就算那些有潜在威胁的人也不放过。因而,汉昭帝在注定成为皇帝的那一天其,他的母亲钩弋夫人就注定要因他而死。

    细想想,这究竟是人使皇权变得冷酷,还是皇权使人变得更绝情无义呢?

    在秦晋看来,这都不是,正所谓“物竞天择”,规则早就有老天定下了,只有满足条件的人才有可能成为最终的胜出者。

    秦晋跟着李萼来到军中大狱。这里关押的都是些违犯了军法的将佐,有些人即将受到体罚,有些人还面临着被斩的命运。这里与寻常监狱的氛围也并无多大区别,在秦晋刚刚现身之时,几乎所有的囚犯都像见着佛祖菩萨一样,拼命的喊冤求饶。

    但是,这些人既然被关在了监狱中,就自然有取罚之处,秦晋同情他们,但又不会恣意放纵。

    长史李萼眉头皱起,无声的扫视着那些大声喧哗的犯人。令人称奇的一幕出现了,在李萼目光扫过之处,几乎所有人都缩了回去,大气都不敢再出一下。

    秦晋暗想,李萼在此时竟从名士俨然转变成了一名酷吏,真不知是福是获。然则,治狱又岂是请客吃饭要,难不成还要谦恭礼让?不让犯人们知道军法的威严,就不能起到警戒威慑的作用。

    在监狱深处的一所单间里,秦晋见到了那名肇事的军卒。

    只见他身上衣袍还算齐整,脸上也没有伤痕,应该还没有受过刑。

    “御史大夫亲自来看你,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再不如实道来,后果将难以设想!”

    这个难以设想,通常会给人以很多种想象,总之未定的威胁最让人难以抵御。

    军卒的脸上挂满了恐惧,但秦晋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求死的**,心道这一定不会让李萼三言两语就吓住的。

    “俺,俺就是惊了马,冲撞了大官,可,可那大官没事,俺,俺也罪不至死,俺懂得军法的!”

    这一番措辞说的结结巴巴,反而把秦晋逗笑了。

    “罪不至死?假如我告诉你,不但要罪该万死,还须祸及家人,你信不信?”

    “俺一人做事一人当,哪有道理祸及家人?”

    秦晋扭头问李萼:

    “你还没告诉他遭受冲撞的就是广平王吧?”

    李萼点头称是。

    “惊马之后,这厮第一时间就开溜了,后来为了保密也没有提及广平王,只逼问个中原委,别看他表面上一副怂样,其实嘴巴紧的很。”

    秦晋又看向那军卒。

    “你冲撞的乃是当今天子的嫡长子广平王,广平王虽然没有大碍,你却必须死!”

    “甚?广平王?”

    那军卒吓傻了,不知如何是好!

    李萼比秦晋的言语恫吓更为直接。

    “左右,逮捕此贼三族内所有男女!”

    “不要,你们不能这么做,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马惊了我也不想的,可那是匹刚送来的新马,尚未完全驯服……”

    军卒陷入了癫狂与歇斯底里,两名狱卒不得不上前将其按翻在地上,生怕此人万一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伤了秦晋和李萼。

    然则,那军卒神情立时萎顿下来,竟不哭也不不闹了。

    两名狱卒刚一放松,那军卒竟蛮牛一般摆脱了他们,一头狠狠的撞向了监狱的石墙,立时血流满面,整个人败絮一样摔在地上,眼看着是活不成了。

    就在刚刚,秦晋也有那么一丝疑虑,是不是真的冤枉了这个军卒。但是,直至此人一头撞死在墙上,他就再不犹疑,断定其中必有内情。

    李萼在那军卒身上揉捏拍打的捣鼓了一阵最终也没能救活他,最后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下完了,此人一死,线索全部断绝!”

    秦晋看了一眼倒毙在地的军卒,他原本只是吓唬此人,使其说出真相,不想竟适得其反。

    “拉出去,厚葬了吧!”

    然后又对李萼说道:

    “但凡收买,必有交易,只要有交易,就一定会查出其中的猫腻。所以,人死了,线索却绝不会断。有时候,不会说话的东西,反而比人嘴里说出来的话更可靠。”

    李萼眼前一亮,觉得秦晋说的有道理,当即就从那军卒的家族背景关系以及军中过从甚密的人开始查起。

    就在当夜,与那军卒同属一队的所有人包括队正在内,全部被隔离禁闭,分别问话。

    虽然没有明说,但谁都看得出来,长史李萼已经动了杀心,如果哪个敢于包庇,一但暴露,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不过,军中的审查几乎没有进展,反而是在那军卒的家中有了现。

    从他家的粪池里挖出来了五十斤黄金,这对于一个普通的人家,是几辈子也赚不来的巨款。

    有了这实打实的证据,李萼便向秦晋请示,正式拘拿自杀军卒的全部族人。秦晋思忖了一阵还是拒绝了这个提议。

    “广平王希望息事宁人,只提审军卒的妻子一人即可!”

    女人经不住吓,很快就竹筒倒豆子全都招认了出来,但有用的信息不多,都只是一鳞半爪。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消息是她的丈夫这几日曾有一名同僚到家中来过,只是不清楚姓名!

    绕了一个圈子,这线索还是又绕回了军中。

    对此,李萼大为光火,想不到问题的根子竟在神武军中,他身为长史绝对难辞其咎。其实这就是神武军扩张之后的负面效应,许多人并未经过严格的审查,便因功而正是加入神武军。

    “查,一定要查清楚这个吃里爬外的jian细是谁!”

    很快,一个叫孙锦的人就进入了李萼的视线,因为正是此人曾在三日前到过那自杀军卒的家中。

    注:此前的建宁王是笔误,现在改回为南阳王。建宁王另有其人,稍后会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