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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七章:点火出奇迹

    房琯跟着军吏出了辕门,他的心也渐渐提了起来,心中做着各种揣测,不知道秦晋在子夜时大动干戈,目的究竟如何。大营距离阵前也不过两三里地的距离,骑在马上转瞬即到。

    阵前的状况则大大超乎房琯的预料,那些鱼贯出营的人马全部留在城墙三里之外,排布在一处垭口的北面,房琯越过了这处垭口,才发现秦晋只带着百余个随从在距离关墙越两里左右的位置,似乎在驻足观察。

    为了隐匿行踪,神武军的所有行动都在一片漆黑下进行,现在正值月初,天上没有月亮,只有密密麻麻的繁星带来些微光亮。远处新安关城上的风灯闪烁摇曳,一切看似平静,但房琯却看的心惊rou跳,这种夜里的虚假平静,不知道秦晋要何种方式去打碎呢?

    “大夫今夜何以要骤然行动?”

    按照房琯以往的脾气,眼见着秦晋如此没头没脑的动兵,早就劈头盖脸的骂过去了。可现在,他忍住了,还是决定用一种比较委婉的语气去劝说秦晋,不要如此的鲁莽,万一葬送了神武军,大势将再难逆转。

    秦晋自见到房琯出现时,就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只是见到这位曾经对他毫不留情面的宰相现在居然也会婉言相对,心中不免有些暗爽。在他看来,最得意的事并非将所有的对手敌人踩在脚下,令其永世不得翻身,而是使这些对手和敌人们由衷的心折,甚至于改变此前固有的认知。

    所以,秦晋在对待一些相对正直的对手时,则有别于杨国忠和程元振这等彻头彻尾阴私小人。崔涣如此,房琯也不例外。

    “扰了相公好梦,不过一会有好戏可看,就算十天八天不睡觉也是值得的。”

    “好戏?甚的好戏?”

    秦晋到了现在还卖着关子,只让房琯稍安勿躁,时辰到了好戏自然上演。

    说着话,秦晋由马上下来,在一片土埂前面停下,舒展了一下腿脚,舒然道:

    “距离好戏好有些时候,相公何不下马来舒展舒展筋骨。”

    对秦晋的故意卖关子,房琯只觉得好似身体有痒挠不着的难受,追问下去得不到答案,可又无法拿出宰相的架子强令其说出来。事实上,别说房琯是现在的处境,哪怕风生水起之时,秦晋也同样不会在意他的宰相权威。

    他只得悻悻的道:

    “既然卖关子,又何必这么早的把老夫叫醒呢?”

    秦晋见房琯如此抱怨,呵呵笑了起来,同时又手指着漆黑中若隐若现的关城,道:

    “如果秦某说,一个时辰之后,横亘在面前的新安关墙将会坍塌,相公信也不信呢?”

    “甚?”

    房琯简直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听错了话,让新安的关墙塌掉,怎么可能嘛?就算新安关墙的规模远没法和长安、洛阳这种大城相比,可夯土墙的质量也差不到哪去,铁镐刨在上面充其量也就有个白印,连渣子都未必掉下来一点。这种夯土墙唯一的弱点就是水淹,当年秦灭六国,王贲伐魏,就是引黄河之水,生生泡塌了大梁的城墙,可那也是用了数月的功夫,绝没有短时间内奏效的道理。

    更何况现在是旱季,新安东西两侧的三条河水其中有两条都枯了大半,还有一条更是枯的连河底都露了出来,引水陷城这种事是绝不可能了。

    房琯心里转过了不知多少个念头,没好气的说道:

    “如果秦大夫半夜折腾老夫就是为了说这几句玩笑话,未免,未免……”

    一时间,房琯也不知道该怎样形容眼前这个行事异于常规,往往又收到奇效的人,难道秦晋还能请来天兵天将助阵不成?若如此,还真没准能轻而易举的拿下新安,别说新安了,就算拿下洛阳又算得了什么呢?

    房琯很快就被自己的想法惹的苦笑连连,天兵天将那是只存在于传说和神话中的东西,这凡世间又有何人见过呢?

    盛夏的蚊虫很多,房琯被身周嗡嗡嗜血的小虫子弄得耐心渐失。

    秦晋却耐心的很,仿佛蚊虫的叮咬对他没有一丁点影响。

    远远的,已经可以隐约听到鸡叫的声音,虽然此时天色依旧漆黑,然而秦晋知道,天马上就要亮了。鸡叫的时辰,大约是秦晋前世的凌晨三点钟左右,现在正值盛夏,从此刻开始到四点钟,天色将逐渐转亮,几乎每十分钟都会有rou眼可以看得到的光线明亮变化。

    “难道相公以为秦某兴师动众,折腾起全营的军将,就是为了戏弄你吗?相公也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秦晋的话说的很不客气,房琯反而却反思起来,觉得十分有道理,一时间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对答。

    随着鸡叫以后,原本天空的一片漆黑也渐渐淡去,隐隐透出了几许光亮。房琯瞄了一眼三里以外的新安城墙,上面的风灯依旧摇曳闪烁,可其上又似乎人头攒动。

    “大夫若袭城,城上有了准备可如何是好?”

    他当然不希望秦晋失败,因为秦晋的失败就等同于大唐的失败,朝廷已经再也经不起任何失败了。

    秦晋则对房琯的担心毫不在意。

    “神武军数万人布置在城外,虽然距离有三四里之远,但被城内的贼兵发觉了也不奇怪。”

    此时,房琯也算想明白了,秦晋如此笃定就必然有不为他所知的办法,是以也不急着追问质疑或者劝说了,只强耐着性子,等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答案迟早会揭晓的。

    天色渐亮,前后左右地形的轮廓也已经依稀可见,这时房琯才发现他们前面竟有不少军卒急促的奔走着,他的视线很快就落在了一处壕沟的边缘,军卒们似乎就是从那里钻出来的。

    没错,就是钻出来的,很显然,那里应该有地洞。

    一个想法猛然从房琯的脑子里蹦了出来,难道秦晋填埋壕沟只是障眼法?此人真正的目的乃是挖一条直通城内的地道,出奇兵破城……

    虽然这种计策未必会收到奇效,可思来想去,这也是最靠谱的法子了,难不成秦晋还真请了天兵天将?怎么可能呢!

    正在房琯胡思乱想的当口,秦晋望了望天色,觉得时间可以了,心头不免生出了几分焦急。因为他还在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清虚子。

    清虚子没让秦晋等多久,很快就从壕沟里爬了上来,灰头土脸的出现在秦晋和房琯面前。

    “总算布置齐备,底下又闷又热,差点憋死贫道!”

    跟在清虚子身后的,则是十几个军卒,其中有人怀中抱着一团乌漆漆的物什,还有人弯着腰,手里捋着绳子一样的东西,快速走了过来……

    房琯看的一头雾水,秦晋却顿时松了一口气,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断然下令。

    “拿火把来!”

    正在房琯愣神的当口,秦晋已经将火把递到了他的面前。

    “还请相公代劳点火!”

    “点火?”

    房琯更是迷糊,不知道点什么。尽管如此,他还是从秦晋手里接过了火把。

    秦晋也不多做解释,指着脚下那五条发黑的绳子。

    “相公只须点燃这五条引线,奇迹自会出现!”

    闻言,房琯心头没来由的一阵乱跳,理智告诉他秦晋刚才说的话是无稽之谈,点燃那奇怪的绳子就能有奇迹出现?骗鬼呢!可他就是鬼使神差的听了秦晋的话,把火把凑了上去,将那五条绳子依次引燃。

    房琯这才发现,这五条手指粗细的绳子绝非普通的麻绳,沾火就着,而且在燃烧过程中会发出明显的嗞嗞声。一开始,他甚至被这种燃烧极快的绳子吓了一跳,只见五点咝咝喷溅着火星的光点以rou眼能看得见的速度向壕沟方向前进着。

    此时,秦晋才明显的紧张起来,引线这东西牵出过长,谁知道会不会出现问题呢,即便有五条引线,可谁又能保证万无一失?

    紧紧攥起的拳头里,已经尽是湿粘的汗水。

    终于,那五点火光消失在了视野范围内,清虚子眼巴巴的抻着脑袋,相较而言倒是房琯不明情形,心态反而是最轻松的。

    秦晋觉得这一刻的时间仿佛已经凝固了,五点火光延伸入地道中,可预想中的结果却久久没能出现。清虚子的额头渐渐冒起了汗珠,口中喃喃着:

    “炸啊,炸啊……”

    可奇迹就是没有出现,秦晋估计过了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远处就是没有动静。

    天光渐渐放亮,夜色越发的淡,清虚子急坏了,撸胳膊挽袖子朝着身后的军卒招呼道:

    “不怕死的跟贫道去看个究竟,咱们火器营第一次发威,可不能头一次出马就让人看了笑话!”

    那些军卒同声应诺,便一个个要冲上去看个究竟。秦晋觉得不妥,就把他们都拦住了。

    “再等等看,不要着急!”

    这种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人下到地道里,却突然发生了爆炸,他们可就有去无回了。

    清虚子急色万分。

    “眼看着天就要大亮,再等下去就耽误了大事……”

    话音未落,地动山摇,似有闷雷滚滚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