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尽力了
“陈国荣！你要做什么？！” 一大清早深田市医院的走廊里便传来此起彼伏的吼叫声，那声音底气十足，穿透力极强，几乎整栋楼都听得到，所有的人俱都皱着眉头，心想着是谁这么没有礼貌，不晓得医院是需要安静的地方吗。 另一个吼声立马响起，只是声音的主人明显有些苍老，或者是受了重伤，但说出的话语却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叶明！我告诉你！我不管她是你的什么人！但她是青峰会干部！是我追捕的犯人！我就要抓她！这是我的职责！” “陈国荣！那我也告诉你，你想要抓她，得先从我身上跨过去！” “叶明！不要以为你救了我，立了几次功就能为非作歹！真当我不敢抓你去警局吗？” 陈警官和叶明一大早就就在医院的走廊里互相嘶吼着，那样子就像两条为了争夺领地的饿狼，谁也不服谁。 一旁的王硕实在受不了其他人用看神经病一样眼神看着他们，劝慰道：“头儿，叶老弟，你们两个就不能静下心来好好说话吗，这里是医院，你们二位悠着点。” 不料两位正在气头上的人同时对他吼道：“你给我闭嘴！” 王硕被这二人吓得够呛，摆手道：“得得，你们吵，你们吵，我闭嘴，闭嘴还不成。” “哼！”叶明陈警官二人同时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背靠着背，谁也不理谁。 王硕看到他们这幅样子反而松了口气，他心里清楚，只要这二位爷肯坐下来谈，没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持械斗殴，险至一人身死，无论叶明之前做过什么，终是要被警察传唤，所以当刚刚上班的陈警官在警局了看到叶明的时候，实在是大吃一惊。 陈警官当然知道叶明不是疯子，所以他赶忙将叶明叫到一边询问情况，叶明心系吴芳菲安全，想要赶紧回到医院，随便编了个理由便想蒙混过关，然而陈警官是何许人也，在警局一线摸爬滚打二十年，什么样狡猾的犯人他没有见过，加上叶明心不在焉，编出的谎言必然是漏洞百出。 熬不过陈警官的连番逼问，叶明只好一五一十道出了实情，哪知陈警官闻听吴芳菲竟然是青峰会护法，立刻便要派人来医院监视，这才有了刚才两人在医院里嘶吼的一幕。 陈警官背靠着叶明，他低下头，再不负刚才的嚣张气焰，道：“你到底为何要阻拦于我，便是因为她长得漂亮，怜香惜玉了？” “狗屁。”叶明丝毫不顾医院墙壁上贴着的讲究卫生的标语，十分没有素质地啐了一口，道：“我叶明要是那样的人，早就被人一刀捅死了，哪里轮到到你来和我说话。” 陈警官不解道：“那是为何？你不是也很想抓住青峰会的人吗？为何到了她这里你便狠不下心了？不是怜香惜玉又是什么？” 叶明摇头道：“我叶明这个人，有一个特点，那便是谁对我好，我便对他好，她昨天晚上分明有机会杀了我，但是她没有，我又怎么忍心恩将仇报，何况吴芳菲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不过杀了一个该杀的人，偷了一具尸体而已。” “杀了一个人？偷了一具尸体，而已？” 陈警官听闻叶明如此说法，顿时怒火中烧，不由再次提高了声调：“叶明，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那里面躺着的是谁？真的是你meimei？你看看清楚了，那是青峰会的干部！是一个歹徒！你怎地如此是非不分了？她没有做上天害理的事情？风护法是该死，那我的阿虎呢？我的两名部下呢，他们也该死吗？！啊？！叶明，你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 叶明知道，李正虎和那两名警察的死，就像一根刺，已经深深地扎在了陈警官的心里，如果不把青峰会产除，可能他这辈子也不会释怀，也难怪他有一点点线索便不遗余力。先前的玉佩是叶明的私物，他自然不好做什么，然而现在一个青峰会的核心干部就在里面躺着，怎能让他视而不见？ 叶明自知理亏，但他仍然不肯也不想做出让步，因为这从来不是一个讲理的世界，他对陈警官道：“老陈，我只是个普通人，大道理我不懂，你说我是非不分也好，黑白不明也罢，但我就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把她带走，如果你实在觉得对不起你的部下，我愿意一命换一命，反正我这条命也是昨天晚上她手下留情捡回来的，就当是还给她了，至于芳菲，她现在还没有出危险期，如果老天爷觉得她不应该留在这个世界上了，我也没有什么怨言。” “你！”陈警官被叶明的这番说辞气得不善，站起身来用手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才将近50岁，还没有老糊涂，自然不会让叶明做出什么以命抵命的蠢事，但他此时真的想将叶明毒打一顿，好好出一出心中的这口恶气。 陈警官一拂袖子走掉了，又剩下叶明自己，他呆坐在医院的走廊上，望着吴芳菲病房的方向，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徐紫凝坐在吴芳菲的病床边，望着面色苍白带着呼吸机的meimei，泪水一点一点地滴落，她和叶明不一样，她不知道吴芳菲究竟做过何事，她也不在乎，她只是想着能让这个meimei好起来，既然上天注定她是不幸的，但至少要让meimei获得幸福。 “嘀——” 忽然，吴芳菲身边的仪器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徐紫凝赶忙抬头一看，发现那监控图象上的心电图已经成为一条直线。 徐紫凝心头一惊，赶忙出门叫人，医生从门外冲了进来，望了一眼仪器上显示的各种指标马上回头对跟在后面的护士道：“准备急救！” 吴芳菲再进手术室，叶明和徐紫凝如昨晚一样，在手术室外焦急地等待着。 但是这一次并没有向昨晚一样，只过了半个小时，手术室的灯便暗了下来，叶明稳了稳心神，没有如昨晚一样失态，但仍然紧张地问道：“医生，她……” 医生略显遗憾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等等，医生，你说什么？我好像没太听清。”叶明拉着医生，不肯放他走，神经质一般地道：“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随后的护士安慰道：“这位先生，请您冷静一下，我们真的尽力了。” 叶明大口地喘着气，回头失笑道：“紫凝，我是不是产生幻听了，他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完全听不到。” 徐紫凝早已泪流满面。 “芳菲！芳菲！！！” 叶明大声吼着，无视医护人员的阻拦冲进了手术室，望着手术台上那张苍白美丽的脸，一时竟是不敢上前。 叶明一步一步缓缓走到吴芳菲的身前，抓住那渐渐变凉的手，轻轻道：“又不听话了是不是，手这么凉，要是感冒了，我可不给你垫医药费。” 他蹲下身来，看着那安详地如同睡着了一般的吴芳菲，叶明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凝望着她的脸，吴芳菲和徐紫凝有几分相像，也有几分不同，那挺翘的小鼻子便是她最大的标志。 叶明感觉有些不真实，他闭上眼睛，仿佛回到了刚刚认识吴芳菲的时候，她拿着一颗枕头，追在叶明打了一上午，只因为叶明在她洗澡的时候偷看了一眼。 “可是我真的没有看到。”叶明轻抚着她的脸庞，喃喃道：“你总说我是色狼，有色心没色胆，你再去洗一次，我保证这一次一定看得清楚，你起来去洗澡啊，你快起来……” “你起来啊，你起来打我一下啊……” 叶明捧着吴芳菲的手，泪水缓缓刺从她的指尖留过，滴落到了地上，碎成了一瓣瓣的花朵。 徐紫凝走了进来，望着躺在手术台上的吴芳菲，心如刀绞，她走到叶明的身前，蹲下身来，从叶明的手中接过吴芳菲冰冷的手，轻轻搂着悲痛不已的叶明，眼泪一滴一滴从眼角滑落。 “紫凝——” 叶明抱住徐紫凝，终于抵不住那如同失去亲人的悲伤，嚎啕大哭。 徐紫凝紧紧握住吴芳菲的手，心中的悲痛更胜叶明，她缓缓闭上眼睛，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叶明在徐紫凝的怀里，似一个孩子般无助地流着眼泪，直把徐紫凝的衣襟全都湿透了。 这两天来的变故实在太多，令徐紫凝心力交瘁，她本是一个十分坚强的女孩，但她的旧疾未愈，在连番的打击下似乎有些承受不住了，她左手拉着刚刚逝去的meimei，右手搂着叶明，然后竟是扯出一个笑容，旋即直愣愣地向后倒去。 “紫凝——紫凝——医生！” 望着忽然倒地的徐紫凝，叶明大惊，赶忙呼喊着，医生本就没走多远，听见叶明的叫声马上冲回了手术室。 几名医护人员手忙脚乱地将徐紫凝抬到担架，然而就在此时，叶明忽然听见了一个如同天籁般的声音。 “滴——滴——滴——滴——” 叶明转头一看，只见吴芳菲的心电图竟然又恢复了波动，那一起一伏的线落在叶明的眼睛里，仿佛是世间最美丽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