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唇枪舌战（2）
一直安坐在台下的学院党委副书记谢光波终于不再沉默，他站起身来，抬起头望向高高在上的凌天，寒声道：“凌副院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凌天仰着头，让谢光波只能看见自己的下巴：“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我的部下死得冤，我这活着的人，怎么也得为他们叫上两声，才不枉他们对国家做出的贡献。” 谢光波暗哼一声，他本来已经和学院其他领导商量好，让这位新来的副院长开这个全员大会，让他来发发火，只要不是太过分，他们都可以忍受，一来凌天是在上任途中，在距离黄珂岛很近的地方遇袭，学院面上无光，二来凌天毕竟是副院长，以后两人还要共事，这个时候忍一忍，他还是能做到的。 可是没想到，凌天根本没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学生和老师面前胡说八道，最让谢光波不能忍受的是，他竟然不给守备师乔师长面子，把矛头转向了自己，直指人心。 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谢光波无视旁边其他领导的劝阻，终于站了起来：“船队遇袭，我很愤怒，对于战士们的死亡，我也深表遗憾，学院会对此次事件做出表态，还请凌副院长不要在此大放厥词。” 凌天冷笑一声：“不知谢副书记打算如何表态？” 谢光波道：“学院会给予牺牲的战士们高额的抚恤金，家里有老人的，学院负责赡养，有孩子的，学院负责教育，家属没有工作的，学院负责给他们安排工作，不知凌副院长意下如何。” 凌天居高临下，望着谢光波的脸，道：“给他们补偿，自然是应该的，不用谢副书记提醒，我也会向国家申请，只是这样，就够了吗？” 谢光波搞不清这凌天到底要做什么，面对着几百名的学生，他不得不压低嗓音，道：“凌副院长，你现在也是学院的一份子，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说，只要学院能做到的，都可以商量。” “我要的，自然是将那些不法分子绳之以法。”凌天玩味地望着谢光波，道：“不知谢副书记能否做到？” 谢光波没有正面回答凌天的问题，而是望向台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守备师师长乔正奇，道：“至于这件事情，自有守备师去处理，断然不会让那些战士白白牺牲，对吧，乔师长。” 乔正奇作为黄珂岛守备师师长，出了这样的事情，虽然对学院也有影响，但责任最大的人还是他，任何人都可以把自己和这件事情挣脱开来，唯独他不行，如果不能抓到那艘袭击的船，可以说他这守备师长，也就做到头了。 黄珂岛守备师和学院，自从学院建成以来，就一直生活在一起，他们虽然同处黄珂岛，却被学院的围墙分成了两个世界。 军队有自己的训练，学院也有自己的任务，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十几年来相安无事，但是谁也没想过和对方搞好关系，不是因为他们不想，而是因为不能。 黄珂岛守备师，名义上是守卫黄珂岛，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样一座贫瘠的小岛，怎么会动用一个师的力量在这里守卫，不说是否有必要，光是每个月的军费便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然而历届的领导人却始终没有撤军，反而把最先进的军备调拨给守备师，乔正奇不傻，他自然知道领导人这样的用意。 提防学院。 学院太强大了，这些能力者们太强大了，强大到如果没有足够军队的在附近威慑，就会自然而然地形成一股领导人们不想见到的力量，便如一颗核弹，没有的时候很危险，有了，更危险，因为说不定哪一天，他就在自家的后院里爆炸了。 学院的领导们明显也知道这一点，起初也有怨言，觉得国家不信任他们，但是因为院长的威信实在太高，所以一直都没有动静，那些不安定因素也成功地被院长镇压了下来。 于是守备师和学院这两股势力，在历届领导人的注视下，便像守寡的媳妇和丧偶的公公一般，打死也不敢走得太近。 领导人们明显对黄珂岛上这样的情势十分满意，连带着对乔师长和院长也有好感，所以两位代表着双方最高权力的人，都没有被换下。 只是近些年来，由于领导人对学院越来越重视，学院承受的压力也越来越大，院长急流勇退不再视事，学院中心思活络的家伙们都开始活跃起来，对于院长的位置有些眼红。 乔正奇是老一辈的人，对于那位院长的事情也有所耳闻，他知道，现在院长的做法不过是给领导人看看样子，只要院长愿意，随时能够呼风唤雨，所以他并未对学院的形式有一丝一毫的担心，这是对那位院长的信心，在血与火中走出来的人，自然要比这些和平年代的年轻人强大太多。 正是因为这一点，乔正奇虽然防范着学院，但同时也并不愿意得罪学院，唇亡齿寒，如果学院出事了，他这个守备师师长又有什么用呢。 可是现在学院不给他面子了，打算撕破脸皮了，无论是这个新来的副院长，还是之前一直虚与委蛇的谢副书记，都开始走上舞台，不仅他们要表演，还打算将他也拖下水，所以乔正奇的心情十分不好。 他望着台下的谢光波，哼了一声道：“谢副书记说的是，守备师自然会将这件事情调查得清清楚楚，不会让众位将士死得不明不白，死者已矣，不能再伤了活人的心。” 谢光波嗯了声，再次望向站在麦克风旁的凌天，道：“不知乔师长的答案，凌副院长可还满意？” 水真是越来越混了。 凌天垂下眼睑，心里不停地盘算，这件事情最大的嫌疑人显然是谢光波，但是他并没有这样的能力，一个学院的党委副书记，能养得起私军？凌天觉得不可能，更不会相信。 唯一有能力做这件事情的，是乔正奇，但他却是最没有理由做这件事情的人，因为如果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的命运，凌天是来接任学院副院长的，根本不会威胁到他的地位，他图什么呢？ 只是凌天也不会信任乔正奇，这件事情太敏感了。 上面还在交接，上头派人来，在还没有到达学院的时候便发生这样事情，不得不让凌天产生巨大的警惕，他能感觉到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向他靠近。 凌天谁也不敢相信，他道：“既然乔师长这样说了，凌某也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不过我想问问乔师长，您计划何时将此事调查清楚？那些私军，您又打算如何处理？” “时间——自然是尽快。”乔正奇毫不犹豫道：“至于那些私军，他们袭击军用船只，对于这样的恐怖组织，自然是一个不留。” “好！好！好！”凌天动作缓慢地拍了拍手：“好一个尽快，好一个一个不留。” 乔正奇眯起眼睛：“凌副院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待凌天说话，谢光波笑道：“凌副院长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他觉得你在敷衍他，他甚至觉得，那些私军就是你自己的，凌副院长，我说的可对？” 凌天笑了笑：“谢副书记可不要血口喷人，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乔师长的诚意不大够，有些失望，乔师长，你觉得呢。” 乔正奇望着心怀鬼胎的二人，笑了笑，道：“诚意不是用嘴说的，而是要看行动。” “这句话我赞同。”谢光波道：“只是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乔师长，如果这件事查出来是你们守备师里的人做的，你打算如何处理。” 乔正奇想也未想，直接道：“如果真的在我的队伍里出现这样事情，我亲手毙了他。” 谢光波似乎早就料想到乔正奇会这样说，继续问道：“那您自己呢？” 乔师长哼道：“我会引咎辞职，如果凌副院长觉得不够，就是把我这条老命搭进去，也可以——话说回来，如果是学院里的人，谢副书记打算如何？” 谢光波好笑道：“自然是和乔师长一样了。” 凌天躬身道：“那就等候二位的好消息了。” 凌天和乔正奇站在台上，谢光波站在台下，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或话里藏针，或一针见血，互不相让，把台下的几百名学生都看的呆住了。 一位是新任学院副院长，一位是学院党委副书记，还有一位是黄珂岛守备师的师长，这三位都是这座岛上的实权人物，平时见他们一面都很难，现在三位大领导唇枪舌战，怎能不让这些原本就对他们带有敬畏心思的学生们惊掉了下巴？ 他们三人谁也不服谁，谁对谁都没有好感，军人的血性在这一刻展露无疑，此时他们都怒目相向，好像一个不和便会在这礼堂上，在所有的学生面前大打出手。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是三位领导人都始料不及的，但是有一点，既然已经这样了，他们是绝对不会退缩的。 除了他们三个人，没有人敢出声，也没有人有资格出声，待他们三个骂倦了，吵累了，不说话了，气氛便在刹时间僵住了。 静，绝对的静，整个礼堂鸦雀无声，叶明甚至能听见他手表上的秒针滴答滴答走动的声音。 “三位好兴致。” 一个柔和的声音打破了平静，也让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 叶明定睛一看，又一个人出现在礼堂的舞台之上。 楚钟寒，院长大人的秘书。 只见他笑了笑，放佛没有注意到此时剑拔弩张的气氛，柔声道：“院长大人让我来请人前去喝茶，不知三位有没有这个雅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