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1章:劲敌
汾阴令寇正……洪德十六年的金榜头名…… 在大梁城东那座由义兄文少伯购置的宅邸书房内,介子鸱手握书卷,但心中想的却是与学问无关的事。 平心而论,在来大梁之前,介子鸱并不知晓汾阴令以及寇正的事,他之所以会得知安陵赵氏的赵文蔺出任蒲坂令一事,是因为这件事曾在安陵传得沸沸扬扬——安陵老赵家仿佛恨不得让全城的人都得知这件事,邀请安陵全城贵族豪绅,名曰与诸君同乐,实则无非就是为了炫耀。 当然,除了满足虚荣心的炫耀,安陵赵氏这么做也是为了进一步加强对安陵众贵族豪绅的控制,毕竟前段时间某位肃王与某位庆王殿下交恶时期,各地方6续出现抵制肃氏商会的事,这亦让安陵城内某些权贵产生了些别的心思:那位肃王不会因此倒了吧? 也难怪这些人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毕竟当初东宫太子赵弘礼不一样是势力庞大,得到全国几乎半数贵族势力的支持,可结果呢?北一军营啸事件一出,太子赵弘礼立马倒台,而支持他的那些贵族,由于这件事牵扯到性质恶劣的营啸,亦纷纷撇清自身,有的干脆改投雍王以及其他几位皇子。 而在各地方势力出现抵制肃氏商会行为的时候,唯独在安陵,肃氏商会几乎未曾受到损失,原因在于两点:其一,这座城县,九成九的贵族豪绅皆是肃氏商会的一员;其二,安陵贵族的掌舵人、安陵赵氏,坚定地站在肃王赵弘润这边,曾多次找流露出不安、惶恐之色的贵族谈话。 在这种情况下,安陵赵氏借赵文蔺被朝廷征辟为蒲坂令一事宴请城内贵族豪绅,也是为了进一步稳定城内贵族豪绅对肃王的信心,顺便加强自己在安陵的领导地位。 而被邀请的贵族豪绅中,就有介子鸱的义兄文少伯的父亲、安陵文氏的家主,文祥。 正因为这样,介子鸱才会得知这件事。 说实在话,介子鸱对赵文蔺的印象不是很好。 毕竟他义兄文少伯就是安陵人,他怎么可能会不清楚安陵赵氏的底细呢? 在介子鸱看来,安陵赵氏也就只有老家主赵来峪称得上是一位睿智远谋的智者,而赵来峪的三个儿子,在安陵呆了那么多年碌碌无为,才能实在是平庸。 因此,当得知赵来峪的长子赵文蔺被朝廷征辟为蒲坂令,并且还是被肃王赵弘润亲自推荐后,介子鸱就从中看到了不好的讯号:肃王,缺人了。 正因为这样,他才着急着赶来大梁参加今年的会试,否则按照他前几年的想法,他仍会继续等待,毕竟,那位肃王殿下还未表露出准备成为魏国君王的意念。 而之所以要参加会试,那则是为了给自己正名:一位金榜头名的投靠,肯定要比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乡下小子更加会得到那位肃王的重视。 像什么彼若慧眼识人必定能看出我的才华,似这种话介子鸱从来没有想过。 退一步说,就算那位肃王殿下能够看出他的才华,可要是他连肃王府的门都进不去呢?向肃王府投递拜帖,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有资格的。 在这次的会试中扬名,借助这股名气敲开肃王府的门,向那位肃王殿下表达效忠之心,这是此行介子鸱的唯一目的。 除此之外,不存在其他路,无论如何都要成为那位殿下的助力。 可介子鸱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如今在那位肃王殿下身边,竟然已经有一位金榜头名的贤才辅佐,这可真是…… 虽说朝廷或民间舆论并未传出类似寇正已归投肃王的消息,但介子鸱一眼就能看出来。 原因很简单,因为据他所知,那位肃王殿下做事稍微有些任人唯亲——就拿汾阴令寇正来说,那位肃王殿先要确保汾阴令必定是会听从他指令的自己人,其次才会关注才能。 任人唯亲,有利有弊,但合乎肃王赵弘润的做事准则,毕竟这是一位相当自负的殿下,他可以不在乎汾阴令是否有才能,只要求担任这个职务的人能按照他的指令去办。 比如赵文蔺的那个蒲坂令,介子鸱想想也知道,日后蒲坂县会出现的一些改变,肯定是出自那位肃王殿下的授意,而非是出自赵文蔺——这个庸才纯粹就是个摆设。 然而,汾阴令寇正却并非庸才,因为他是洪德十六年会试的金榜头名,倘若这等人物都是庸才,那当年的其他学子又算什么? 寇正…… 想到那位日后的同僚,介子鸱不禁有些心烦意乱。 正所谓文人都有风骨,纵使是介子鸱亦然,这些年来,他替义兄文少伯出谋划策,让文少伯从一介中层贵族子弟,摇身一变成为举国知名的大富商,可介子鸱却屡屡拒绝义兄文少伯愿与他平分家产的好意,原因就在于,他介子鸱志不在此。 他的志向,是成为肃王赵润的席幕僚,潜邸之臣,然后辅佐这位殿下成为魏国的君王,而不是成为富可敌国的大富商。 可如今,肃王席幕僚的位置,似乎有被别人摘取的迹象,是可忍孰不可忍。 起身来到书房门口,介子鸱看着庭院内的花草树木。 不得不说,文少伯购置的这座宅邸,在大梁绝对可以称是中上水准的宅邸,光是内院就比介子鸱在商水的田地还要大——想起自己那几亩田地,介子鸱就有些心疼,毕竟几亩田当初他亲手开垦出来的,结果这两年跟着文少伯走南闯北行商,田地早就荒芜地不像样子了。 “介子,介子。” 隐约间,介子鸱听到他义兄文少伯的呼唤声。 他抬起头来一瞧,正好瞧见他义兄文少伯带着几名胡人护卫从府外风风火火的跑进来。 那几名胡人护卫,是当初文少伯与介子鸱第一次抵达三川雒城时,从川雒联盟的一个小部落购置的奴隶,被文少伯取了类似文大、文二、文三之类的可笑名字,虽然嗜酒、粗俗,但对给予他们优厚待遇的主人格外忠心,于是几年后,文少伯便以主人的身份解除了他们的奴隶身份,收为家仆,还通过一些不可言传的渠道,替他们弄了些武器与甲胄,让他们担任护卫,是值得信赖的心腹。 “怎么了?”介子鸱见义兄满头是汗,纳闷地问道。 只见文少伯几步跑到介子鸱面前,手舞足蹈地说道:“介子,咱们要达了!” “……”介子鸱看着义兄不解地眨了眨眼,在他看来,这位已富甲一方的义兄已经达了。
见介子鸱不说话,文少伯也不在意,兴奋地说道:“介子,你猜我听说了什么?我刚刚得到老爷子的信,老爷子说,安陵赵氏的赵文衢,也就是赵来峪的二儿子,亲自拜访了老爷子,希望我文氏与他们合作,出资协助肃王建造一条大梁直通商水的官道,这条路建成后,咱们可以随意使用这条……” 刚说到这,文少伯见介子鸱摇头叹息地看着自己,心下一愣,这才想起他早上出门的目的:替介子鸱打探一下今年会试的有关消息。 尴尬地笑了笑,文少伯连忙改用讨好的口吻说道:“介子,别别,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怎么可能会忘记最重要的事呢?放心,我打听到好多有关于今年会试的消息。” “说来听听?”介子鸱用不甚相信的目光看着文少伯。 也难怪,毕竟这几年的行商生涯,让文少伯对金钱与利益方面的事变得愈敏感,且极为上心。 还记得去年他们在雒城碰到老朋友——定陶的富商陶洪,文少伯竟与陶洪交流了一个晚上,期间,介子鸱感到困乏就先去休息了,结果早上醒来一看,这二人居然还在兴致勃勃地交流哪里的什么东西有利可图。 义弟那不信任的目光,让文少伯颇感受伤,急不可耐地想要表现一下对义弟嘱咐之事的上心,便急急忙忙地说道:“我都打听过了,今年的会试分两轮,第一轮是初试,是针对没有参加乡试或者乡试不合格的人的补考,日期在三月九日,地点在城内的夫子庙,由礼部主持……”说到这里,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神神秘秘地怪笑道:“介子,你猜今年会试的主考官是谁?” “肃王?”介子鸱瞥了一眼文少伯,随口说道。 顿时,文少伯就像被掐住了脖子似的,嘿嘿怪笑声截然而止。 “你怎么知道的?”他傻眼般问道。 介子鸱无语地摇了摇头,说道:“全写在你脸上呢。” 文少伯面色怏怏,有些遗憾于自己的沉不住气,不过没办法,谁让这位义弟的聪明才智比他高出不止一星半点呢。 这样一想,文少伯的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只见他勾着介子鸱的脖子,攥着拳头鼓励道:“介子,牢记咱们兄弟这几年来拼搏的信条,全力以赴!……拿下头名!” 金榜头名…… 脑海中浮现起那位同样是金榜头名的日后的同僚,介子鸱缓缓点了点头。 而与此同时,在肃王府前院的某间屋子里,一名女子正指着堆满一张桌子的书籍,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看着面前一名目瞪口呆的文士。 “这是姑奶奶好不容易从殿下书房里求来的,你这几天不眠不休也要给我看完了,今年会试,一定要考到头名,不要坠了我肃王府的名声,明白了么?嗯?!” “……” 那位文士仰着头,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大摞比他人还要高出一线的书籍,心中万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