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7.往东

    辽阔浩瀚的神荒世界中，随云城只是一座小小的一点都不起眼的城池，如它这般的城池足有千千万万。

    不说中洲、南岭和西漠，即便是东洲的本地修士，对随云城这个名字不存在印象的人也有不少。

    但是在遥远的西漠，大明寺那巍峨庙宇的最深处，却有一个老僧说出这三个字：“随云城！”

    小沙弥被吓了一跳，手里的抹布也掉在地上。

    过了片刻，小沙弥捡起抹布，走上前很谨慎地问道：“师祖，您刚才说话了？”

    他觉得自己大约是错觉了。

    自从七岁进了大明寺的门，他每天要做的事情便是为这位老僧所在的静室打扫，顺便端茶递水。

    可这十多年来，老僧常年都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吃不喝不说话，也不走动。若非还有气儿，心脏也在跳动，小沙弥几乎以为他是一尊逼真无比的佛像。

    佛像忽然开口说话，这事怎么想都有点惊悚。

    但是小沙弥等了许久，老僧都没睁开眼睛，指望他说话更是不可能。

    小沙弥也就熄了询问的念头，他放下抹布，离开静室把这件事告诉寺庙里的大师。

    片刻，一群大师步履匆匆地走进老僧的静室，然而他们并没有见到活着的老僧，只能见得蒲团上的一小撮还在冒着烟的黑色灰烬和一块散发着荧光的焦黄舍利。

    老僧圆寂了。

    圆寂得悄无声息。

    大明寺里供奉着魂灯的宫殿是最早知道这件事的，在大师们面面相觑的时候，沉重的撞钟声也在响起，不多不少恰是十二响，这是化神期佛修特有的待遇。

    圆寂的老僧是大明寺辈分最高的大师，也是实力最强、活得最久的大师。

    以他的身体状况，本应在一千年后归西，可他的圆寂提前了整整的一千年。

    “他说了什么？”

    在大明寺住持的宽阔静室里，修为最低都在元婴后期的大师们齐刷刷地注视着小沙弥，提问的正是曾经代表大明寺出面与纯微等联手对付邪修组织的智正大师。

    小沙弥何曾面对过如此之多的活佛，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思绪：“大师说了三个字……”

    “是哪三个字？”一位满脸横rou手握禅杖的大师急吼吼地打断了小沙弥的话，惹来不少怒目。

    小沙弥也被这尊凶佛吓了吓，他仔细回想着，肯定说道：“随云城！他说了‘随云城’这三个字！”

    智正大师微微皱眉：“只有这三个字？”

    小沙弥说道：“是的。”

    静室里陷入了沉默，大师们神色各异，一时间都没联想到远在东洲、紧挨着毁灭迷宫的那座偏远小城。

    “随云城？是地名还是人名？”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捋了捋洁白的胡须，疑惑道，“只是这三个字，竟让师叔圆寂了？”

    老僧不是正常圆寂。

    看到那一撮灰烬，除了见识不多、修为不高的小沙弥，所有的大师都知道——老僧其实是被劫雷劈死的。

    老僧修闭口禅，过去无数次皆一语成谶，敢说能与天机门的道士们相提并论。

    但恰恰是因为他泄露天机太多，为免遭到天道清算，老僧一直幽居在大明寺最深处，甚至其一生从未离开过大明寺，也没有在修真界中扬名。

    就连大明寺，知道有这么一位老僧存在的人也是极少数。

    “此三字至关重要！”智正大师斩钉截铁道，“立刻封锁消息，所有的事情暂时停止，务必要弄清楚这三个字的含义！”

    “随云城。”

    西漠往东，中洲许家，脸色苍白宛若死人的许灵珑只来得及说出这三个字，便趴伏在地晕死过去。

    许家秘术的施展需要血脉之力的支持，许灵珑终究比不得许灵霄，只施展了一次秘术就耗尽心神，不休养三四个月根本不能下床。

    许家家主漠然看着许灵珑趴倒，并没有伸手去扶她。

    过了小片刻，许家家主缓声说道：“把灵珑安置好，两天之内，我希望你们能告诉我随云城这三个字有什么含义。”

    许家是做消息生意的，天下间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如顾天阳拿得符宗传承，如乾坤派“闭关冲击化神期”的“泰兰真君”，如大明寺刚刚被劈死的老僧和他临死前说出的谶言。

    就像老僧泄露天机会被雷劈一样，有一些秘密许家人能知道，但是其他人不能知道，至少不能从许家人口中知道。

    否则的话，许家得承受因果，必定会变得如天机门般，不仅门人稀少传承难续，门主也得在一两百年就要换新的。

    两天时间眨眼过去了。

    大明寺的大师们还弄不清随云城到底是人名还是地名，许灵珑也未曾醒来，许家家主却已经知道了真相。

    “原来是乾坤山脉南端的那座随云城。”

    许家家主看着手中记录信息的竹简，轻轻地把它放在桌子上，拿起了许家子弟整理好的玉瞳简，贴在额头上耐心阅读了两遍，却无法得出任何结论。

    一件事情，它得发生了才能被许家人知道；一个人，他得出现了才能被许家人获悉。

    若无法得出结果，也即是，神荒世界里所有的人都不知道。

    许家家主看向面前跪坐的青年，说道：“凌云，你从未让我失望过。这一次，便由你来决定这件事，你能吗？”

    许凌云微微垂下头，恭敬说道：“凌云谨遵家主安排。”

    许家家主笑了笑，笑声响在许凌云的耳边，无端地有点冷：“如果我说，你前往随云城有可能陨落呢？”

    许凌云沉默了片刻，说道：“不过是一死，为了许家，凌云心甘情愿。”

    许家家主又笑了，这次是真正的欣慰的笑。

    她说道：“如果许家子弟人人能如你这般为家族尽心尽力，我便是在此时此刻陨落了，也不会有一点的不甘。”

    许凌云没说话，他想起了被血脉之力吞噬的许灵霄，她陨落的画面常常出现他的脑里、梦里，不过这件事只有他一人知道。

    许灵霄真的是被血脉之力吞噬吗？

    就算是先祖，他也没有决定子孙生死的权利吧？

    还有，为什么灵霄的心魔会是乾坤派顾凉？

    以灵霄meimei一向的性格，她根本不会深陷心魔劫而无法自拔，也不会在忽然之间对某一人生出微妙的喜欢。

    为什么呢？

    许凌云觉得许灵霄的陨落充满了看不清的迷雾，他对许灵霄自是有深厚感情的，也想弄清楚真相。

    在这两三天的时间里，不独是大明寺和许家，六合剑派、两仪宗、王崔宁邵四姓门阀等顶级势力也得到了模糊的指示，或者是观星所得，或者是推演所知，或者是先祖显灵，甚至有已经飞升的修士利用大神通留言。

    这些指示均惊人地一致，或者说完全吻合——

    往东。

    往东！

    裘洛贞、云栖霞、司徒安、虞梦等年轻修士纷纷动身前往东洲，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甚至不知道是为什么事而去。

    黑市、北野家、玉城等势力都是消息灵通的，他们也嗅到了几分微妙，纷纷派出了自家的优秀弟子。

    不过，因为东洲实在是太大，地域辽阔不知多少千万里，且每个人的目的地并不一样，所以修真界中大部分的修士都不清楚真相。

    却说此时的顾凉，她已经利用乾坤派的渠道买到了大量的符箓和阵盘，正打算在出发前闭关炼制可能用到的各种丹药。

    这次妖族之行不得有半分疏忽，不说乾坤派、顾家与妖族的关系如何，单单是顾凉自己，她便与妖族有过不少的交集，而且多半不是好事。

    久远的就如当年在北原设局复仇顾弦的白蛇，他虽被丰源子收徒，但是五十年内必定出世再复仇，甚至有可能提前数年乃至十多年。

    若白蛇的交际手段可以，那么他也能在出世前派出妖修给顾凉找麻烦，或许不会要了顾凉的命，但是绝对不容易处理。

    近的就如不久前，顾凉斩了凤凰木某位妖王的亲子乌鸣，干掉了银蛟王的真传弟子左徇，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败了凤凰木这一代的离火朱雀。

    因为孔玉放置这件事不管，痛失爱子的某妖王暗地里推波助澜，凤凰木的年轻妖修已有不少放言说要与顾凉展开生死战。

    水晶宫更是不必多言，银蛟王被乾坤派打脸已经习惯，顾凉杀掉左徇，也是因为左徇认不清身份，自不量力地跑去揽月城兴风作浪。

    是以，除去一些激进分子，水晶宫的年轻妖修倒是比凤凰木冷静得多，依旧是该做什么做什么。

    只有少数几个扬言说要报仇，但顾凉这两年里行踪难觅，即便有消息传出，也是说谁谁谁又被她击败，于是报仇的声音越说越小声，最后彻底沉寂了。

    无涯洞与顾凉并无太多交集，只是某位妖王曾前往乾坤派宗门求娶乔妩结果被拒，此事在无涯洞的走兽们口中很是热闹了一段时间。

    但是随着乔妩在西漠引动诸方风雨，甚至陨落了十多位高手和一位化神，无涯洞的妖修们也彻底闭了嘴。

    不过，顾弦当年在大妖山杀了不少妖修，这笔账就如乌鸣杀顾凉的理由那样，多多少少都会落在她的头上。

    除了大妖山，曾与顾凉交手的莹所在的琴台也是以妖修为主的大势力，而且仅仅次于大妖山三巨头，综合实力排在第四。

    这个地方的妖修多数是草木妖，生性平和，对人类并无太多恶感，也是被人类修士接触得最多的妖修势力。

    当然，有主张和平的自然也会有主张开战的，在大妖山的西南边，也有一座妖修占据的小贡山。这个山头出来的妖修大多数不是什么善茬，不仅战力极高，而且极度仇视人类，尤其是东洲霸主乾坤派。

    往年里，神荒世界日报上登载的人类修士在妖修地盘被围殴而死的新闻将近八成都与小贡山有关。

    因为这些事情造成的恶劣影响，人类七大顶级宗门与大妖山三巨头曾联手下达悬赏通缉令，狠狠地诛杀了不少激进的小贡山妖修，这才让他们稍微收敛了些。

    然而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小贡山妖修吸取教训没再随意杀人，但是他们会通过其它手段致使人类修士与他们展开生死战。

    若顾凉前往妖族的消息传出，第一时间发来战书的肯定是小贡山妖修。据说他们还仿效了七大宗门与三巨头，在内部发布了针对人类修士的悬赏令，顾凉的人头便价值一颗九级妖丹，顾弦则更高。

    但这些都是小的事情，往大里设想，乾坤派打算搬迁宗门，还是带着领地内的凡人与散修一起搬，整个神荒世界对此猜测不一，东洲更是讨论声没有停过。

    纯微为何主张搬迁宗门？

    宗门可是门派的重中之重，而且是由第一代祖师亲自选好的地址，说这关系到门派气运也不以为过。

    有人说，乾坤派的情况日薄西山，纯微是打算暂避锋芒。

    虽然三元界的修行条件不如神荒，但那里的地域并不比神荒小，资源也是有的，趁早搬去发展，说不定某一天还能回归顶级宗门的队列。

    但这个说法刚刚冒头，马上便有人反驳：暂避锋芒？当我们是傻子来耍吧！区区掌教弟子顾凉的行事手段都能称得上杀伐果断极其霸道，更何况纯微，更何况乾坤派！

    有人说，纯微是占星师，他肯定是预见到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才会决定搬迁宗门，离开东洲也离开神荒。

    这个说法有很多人赞成，但是也有很多人反对。

    赞成的人说：纯微手段高深，布局精妙。

    在毁灭迷宫出世时，他成功算计东方学苑、黑市和邪修组织等势力，做了最大的赢家。

    除了这件事，纯微还力挽狂澜，不仅拿回了掌门一系的权力，斗倒了龙澶，还开始处理宗门与城池的矛盾。

    敢问神荒世界的众掌门，谁能有纯微的七分算计？

    反对的人一句话堵死了赞成的人，他们说：“纯微的占星术再厉害也有限，难道他还能越过天机门去？”

    还有人提出第三种猜测，他说，纯微肯定是被人夺舍了。

    修真界众修：“呵呵。”

    他们倒是巴不得这件事发生。

    但纯微身为乾坤派掌门，他在通天峰里可以与化神交战，据说还能发挥出超越人间界极限的炼虚期战力。

    这样一个人，有可能被夺舍吗？

    呵呵。

    真是太天真了！

    无论人们怎么猜测，纯微的心思他们都很难猜得中，但乾坤派搬迁宗门这件事肯定有六七成的可能会实现。

    若东洲没有了霸主，它会变成怎么一番模样呢？

    妖族真的会坐视乾坤派搬迁宗门，顺便带走大量的资源？

    不可能！

    其余六大顶级宗门会看着乾坤派将他们扔在神荒，然后独自霸占了三元界？

    不可能！

    是以，纯微忽然说要搬迁宗门，这件事并非仓促决定，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想激化东洲蠢蠢欲动的局势，从而打破乾坤派所面临的僵局！

    至于这个决定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那并不在纯微的考虑范围内。

    他唯一想做的只是保全乾坤派，且只有保全乾坤派这个目标，他不希望这个门派沦为三四流的小势力，更不希望延续了无数年的灵修传承就此断绝。

    妖族会与人类开战吗？

    这事真的很难说。

    所以，顾凉还得考虑到最糟糕的一种结果，那就是——深入妖族地盘的时候，她有可能获知两族开战的消息，然后被困在妖族腹地。

    开战与否，并不是纯微说了算。

    因为人族并不仅仅只有一个乾坤派，与妖族势力接壤的还有不少宗门，其中甚至包括了炼器门和白露山。

    顾凉并不知道孟芜娘有没有考虑到两族开战的情况，不过，她敢说自己面前的这个人肯定考虑到了。

    这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她暂居的小院，若非顾凉生性谨慎，说不定被他破了一层禁制都还一无所知。

    被当场逮到，“改头换面重新做人”的诸宸衣一点也不尴尬，他径直问道：“你也决定了要与东方学苑的孟芜娘一同去妖族对吧？”

    顾凉注意到他用了也字，不由眉头一跳，说道：“你是陈辰？”

    诸宸衣大方地承认了，他走进顾凉的院子里，自来熟地进了净室坐下，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顾凉跟了进去，看到这家伙已经自动自发地倒茶慢慢喝，眉头又是一跳，问道：“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诸宸衣白了她一眼：“别跟我说诸宸衣，我不认识他，和他也没任何关系。我只能是陈辰。你记住了，陈辰是一位修行魔道法门的散修。他来自某个乙等小世界，无亲无故，也没有什么背景，只是机缘还算可以，所以能在五十三岁的时候侥幸进阶金丹后期。”

    顾凉默然。

    诸宸衣多多少少都是个活了上千年的老家伙，居然有那个脸皮装嫩，而且他还装得如此之嫩！

    “世间同名同姓者不计其数，既然你是乙等小世界出来的，起名叫诸宸衣也没什么。反正你是魔修，谁都不会把你和邪修联想到一块，何必另外起个名？”

    话音落下，顾凉便看到诸宸衣把口中的茶喷了出来。

    她很淡定地伸手，一道结界顿时横在两人之间，也让她免于被洗脸的悲剧：“忘记告诉你一件事，这壶茶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用来孵蛋的。”

    养在空间的老茶树生了好几片叶脉带着金纹的茶叶，顾凉的修为暂时还无法消受，她便泡了一壶茶把小羽毛的蛋扔进去，算是助小羽毛一臂之力。

    小羽毛是玄鸟后裔，它泡在茶水当中，一壶茶也蕴满了狂暴的玄鸟气息，若喝下去，便是金丹后期的体修也得被这股气息搅碎成一地碎rou。

    诸宸衣倒是乖觉，没有不谨慎到把茶水喝下去。

    “竟然用这么好的茶来孵蛋，你倒是舍得！”诸宸衣瞪了顾凉一眼，把面前的茶杯推离，面色倒是正经了些，“我用那个名字的时候总是霉运缠身，哪像现在，用陈辰的身份可是捞到了不少好机缘。”

    顾凉抿了抿唇，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她问道：“那你现在是魔修还是邪修？”

    “魔修。”诸宸衣毫不避忌地说道，“这个身份是夺舍而来的，而且是神魂夺舍，我已经把从前的一切都斩断。”

    如何斩断？自然是卫澈告诉他的法子。

    当初从幽明洞离开的诸宸衣是一道魂，离开北原的诸宸衣还是一道魂，直到他帮卫澈完成归魂，才得以从孤魂野鬼变成活生生的人。

    也是因此，诸宸衣欠下卫澈天大的因果，如果他想要顺利地进阶元婴回到原本的境界，那么他必须偿还一部分因果。

    可卫澈已经去轮回，神荒世界和周围的无数小世界都寻不到他的转生，这因果便只能还给与卫澈别有渊源的人。

    诸宸衣对两仪宗不熟悉，顾凉便是最好的选择。

    “好了，不说其它。”诸宸衣没想到自己还没去找顾凉，她自己冒了出来，不过现下这个时候并不是好时候，于是他说道，“顾凉，我拒绝你加入。”

    如果顾凉不听话，他把她打回乾坤派。

    “为什么？”顾凉有些惊讶，她看着诸宸衣的脸，“你得给我一个原因。”

    诸宸衣斜了眼看她：“因为我想进阶元婴，所以你不能去妖族。”

    万一顾凉在妖族的地盘陨落，他的因果找谁还去？

    顾凉觉得好笑，也笑了出来。

    她看着诸宸衣变得难看的面色，微笑问道：“你结婴和我去妖族有关系吗？就算有关系，那也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所以，我为何要听从你？”

    谢清源能让她听话，那是因为他是给她授业解惑的师尊，她尊重他，也信任他。

    诸宸衣呢？

    在冰雪境，他抢夺顾弦的机缘；在揽月城，他威胁她炼制枯骨丹；在三河小镇，他利用誓言的漏洞对她道心种魔。

    这么一个危险人物，顾凉要是相信他，绝对是把自己的小命送到他手上。

    而且诸宸衣很记仇，他曾被她联合覃钰、柳如眉暗算，指不定哪天就冷不防地报复回来，让她吃一个大亏甚至丢掉性命。

    诸宸衣盯着顾凉看了看，忽然冷笑一声，说道：“去与不去，这件事可由不得你。”

    言罢，诸宸衣便取出一束五色丝线往顾凉身上套去，这是自某处秘藏中寻得的古修士秘宝，能够无视境界差距捆人并且封印实力，勉强能算是他的杀手锏。

    诸宸衣倒不相信了，以他的实力会连一个顾凉都搞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