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8.昨日因，今日果

    罪土最重要的是天纪柱和神纹大阵，前者可以搬回宗门，后者却只能临摹不能带走，放弃了未免太过可惜。

    离合宗是擅长阵法的门派，自古以来符、阵不分家，若离合宗弟子能有机会观摩、感悟神纹，其实力定当能得到不同程度的提升。

    昔日离合宗在乾坤派遭遇大难时选择伸出援手，如此大恩没有哪个乾坤派门人会忘记，待到可以报答之时，他们定当不会有任何保留。

    顾凉得到了羽霓裳发来的肯定的回答，不由得微微一笑，心中很是欢喜，继续翻看起下一张传讯符。

    这张传讯符是林空蓝发来的，自乾坤派反败为胜后，她一直都留在东洲随云城，同样得到了天降雨露的机缘，目前已进阶半步元婴。

    林空蓝显然把顾凉当成了可以交心的朋友，不仅在传讯符中详细叙说了自己在那场雨中得到的机缘，还适时提出疑惑，言辞间颇有与顾凉探讨的意思。

    看完全部的传讯符，顾凉心中升起淡淡的满足感，心情更加愉悦飘飘然，如同一天之内接连收到许多礼物的小女孩。

    事实上，顾凉是从来都没想过能和林空蓝做朋友的。

    毕竟在十多年前的荒城，因顾凉与裘洛贞在擂台上打平手，林空蓝便觉得顾凉堕了裘洛贞的名声，居然干下买凶杀人的蠢事，完全就是一个蛮横任性的无脑大小姐。

    随后，两人在三元界中凑巧遇到，遭遇强敌被迫联手。林空蓝见识的知道的经历的事多了，性格才逐渐发生改变。

    直至顾凉顺利进阶金丹后期从混沌海出来。在陷空城与林空蓝、孙钿等**剑派弟子不醉不归，顾凉早已不计较当年事。林空蓝亦是有心悔改，两人才从仇人过渡到点头之交。

    后来，因为原著中乾坤派覆灭的导火索之一就是林空蓝，顾凉曾提醒她注意提防可能遇到的性命之危，以免惹来林空蓝的爹跑到乾坤派自爆，还小心调解了她与顾天阳的矛盾。

    此举纯属无心插柳，顾凉帮助林空蓝的出发点是乾坤派，最后却得到林空蓝的诚心，也间接相助林空蓝摆脱原著恶毒女配的桎梏。

    顾凉仔细回想着林空蓝跳出既定命格的过程。心中若有所感，身外气息变得更加凝炼，竟是进一步稳固了修为和心境。

    这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林空蓝跳出了原著，她证实了顾凉的坚持和努力都是有用且有意义的。

    顾凉无需背负因改变原著而带来可怕后果的沉重包袱，长久压抑的心境一松，修为再上一个台阶自然是水到渠成。

    在此之前，顾凉曾数次告诉自己，乾坤派遭到天罚、遭到联盟进攻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她改变了原著剧情，这个结果已经比顺从原著剧情好了很多。

    可她依旧会想起天罚下陨落的无数弟子。想起被联盟修士击杀的乾坤派门徒，即便有师父纯微的耐心开导，仍会在不经意间自责。

    如果她没有妄想改变剧情，天罚是不是不会落下？

    如果她没有妄想改变剧情。乾坤派的那些弟子是不是不会这么早就陨落？

    ……

    这中自责就连顾凉自己都不曾发觉，她以为她已经走出了这个圈子，可她依然在圈子里。并且陷得更深、更难以自拔。

    长此以往，自责在心底滋生蔓延。将会成为顾凉的心魔，一旦她渡劫结婴。潜伏的心魔一朝爆发，到时候会是怎样的结果谁都不知道。

    但顾凉很幸运，她在轮回中走了一遭，心态已变得冷静沉着了许多。

    回到神荒，顾凉又在今日看到了林空蓝发来的传讯符，因她改变了原著中注定的女配命格而心有所感，那一点藏得极深极深的自责就如阳光下的薄雪般迅速蒸发殆尽。

    至此，顾凉再无心魔隐患，真正地走出了乾坤派遭逢大难的阴影。

    顾凉后知后觉，推断出破解心魔的前因后果，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如果她当年不管不顾斩杀了林空蓝，没有在三元界里遇到林空蓝并与其共患难，没有在后来提醒林空蓝注意自身安危，她便不能收到对方的传讯符，即便收到了，也不能心生感悟，心魔自然也不能根除。

    世间一切有因有果，自成定数。

    虽然帮助她的人是林空蓝，但根究到底，致使这一切发生的还是她自己。

    这是因果的循环，也是一种轮回。

    顾凉静坐了两日两夜，但是修为、心境、对轮回之道的感悟依旧，需得等一个契机出现，或者在洞府中安安静静地闭关两三年，如此才能将心中所感化作修为上的实际进展。

    她的修为提升速度有点快了，暂时还需缓一缓。

    顾凉拿起传讯符看了又看，仔细寻思后给林空蓝回了信，写上自己对轮回之道的感悟，隐晦告诉她承了随云城天降雨露的机缘是好事是坏事，此事之好在于她的实力得到提升，此事之不好则在于这个机缘终有一日是要还的。

    九个月前，随云城下了一场雨。

    林空蓝淋了雨，修为进阶只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她在淋雨一刹那误入某个不可知的神秘幻境，看到一青衫女子雨中剑并且得到对方的悉心指点，从而拥有了可以进阶化神的绝对把握，甚至有机会进阶炼虚。

    无缘无故的，天上会掉馅饼吗？

    林空蓝不相信世间会有这等好处，可得了好处的并不只有她一人，他们全都没有付出哪怕一丁点的代价。

    淋了雨得到机缘的修士满心都是欢喜，林空蓝将心中顾虑告诉他们，他们反过来安慰她。安心承了这场机缘便是，要还也得等到以后。以后的事以后再考虑。

    接着，随云城又下了一场雨。又有修士在雨中得了机缘。

    林空蓝看着窗外雨潺潺，并没有出去淋雨，然后，她把这件事说与顾凉知道，希望得到顾凉的建议。

    处理了林空蓝的传讯符和回信，顾凉想起得到机缘的人并不只是林空蓝一个，还有同门的师兄龙隐，遂想好措辞也发了剑符给他。

    至于龙隐是否愿意接纳她的建议，这是龙隐的事情。她该做的都做了。

    就像事先说好了一样，诸宸衣也给顾凉发来剑符，日期就在数天前，意在邀请她前往随云城，说是有一个惊喜要给她。

    顾凉一直都知道诸宸衣此人狡猾成性，万万不能予以信任，否则被他卖了还要帮他数钱，既然对方没有明确说出惊喜是什么，便也随意寻了个借口拒绝。

    罪土的天纪柱还没有搬回来。神纹大阵也没有临摹，在皓真尊、幽真尊等宗门长辈回来之前，顾凉必须得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最好便是留在宗门内潜心修行。

    谁料。诸宸衣却是很快便发来了回复，恳切邀请顾凉前往，还做出极有诚意的保证。仿佛顾凉拒绝他便是吃了大亏。

    顾凉心中好笑，先给龙隐发出一道剑符。询问他随云城是否有不同寻常的事发生，然后才回复诸宸衣。内容与上一张回复并无不同，都是拒绝。

    龙隐还没动静，诸宸衣马上便发来第三张邀请，还透露了部分隐秘，说随云城以东大妖山方向可能埋藏有古修士留下的异宝，还说他与顾凉之间存在因果，即便他对这世间任何一人不利也不会对她存在陷害之心。

    诸宸衣不愧是活了很久的老怪物，把传讯符写得诚恳真切到了极点，若非顾凉身负门派交予的重任，说不定真的就应下这邀请了。

    “随云城以东，大妖山方向有异宝？”

    顾凉眉头微皱，她记得那一带是历史上人族和妖族展开厮杀的主战场之一，顾崇一举击杀两大妖王也是在那个地方。

    若是真的藏有异宝，打得山崩地裂水倒流的人族和妖族估计早就发现了，不可能会轮到诸宸衣来讨好处。

    但这种事通常都是说不定的，毕竟有些遗迹需满足特殊条件才会出现，如果一直都不能达到条件，甚至会湮灭在无尽的时光中。

    顾凉想了想，还是给了诸宸衣拒绝的答复。

    龙隐的剑符同时出现，顾凉将其打开，信中并没有提及与异宝相关的讯息，只说随云城、定岚城一带的局势似乎变得有点奇怪，仿佛即将有事情要发生，然后楚家被窃取的宝物到如今都没找回，就连线索都断了。

    除了此事，龙隐还提到已经修为跌落的涵瑜真尊，在定岚城被妖族攻占直到如今，涵瑜没有露过一次面，目前身在何处根本没人知道。

    在战事结束后，龙隐曾请甄绝色、徐嘉庆推演涵瑜的下落，结果却是一无所获，就像有人故意施展了秘术遮掩玄机。

    顾凉的眉头顿时皱得更深了。

    乾坤派与联盟开战的时候，覃钰便去了妖族的地盘，直到不久前柳如眉与花想容打擂台才前往西漠，他的信中也有意无意地提到了一些隐秘。

    将覃钰知道的与诸宸衣、龙隐等人知道的结合在一起，顾凉总觉得东洲，尤其是妖族似乎正在酝酿着什么大事，或许还跟邪修组织有关，虽然乾坤派已经将邪修组织赶出东洲。

    对了，邪修组织在做多族混血的试验，双角巨狮、曹通都是实验品，大概他们的进行试验的地方就在妖族的地盘上？

    这邪修组织实在是太能生事了，必须得在绝对封锁解开之前将邪修组织留下的痕迹尽数剿灭！

    顾凉深吸了一口气，将杀意藏在心底。

    神荒世界的邪修组织只是一小部分，真正导致神荒大乱、导致乾坤派险些覆灭的罪魁祸首们，他们的真身都被阻挡在绝对封锁之外的三千大世界。

    神荒要对付他们，乾坤派要讨回代价，这是很不容易的。

    诸宸衣没再发来剑符，顾凉把剩下的传讯符都处理了，起身走出洞府，打算把那一屋子乱七八糟的信件一并解决。

    顾凉走进屋子，看到派人请来拆信并分类的族中晚辈还在忙碌，不由眉毛一挑，意外道：“还没有分完？”

    她处理剑符和传讯符用了一天，又用两天两夜静坐，这么长时间过去，这些不认识的人发来的信件居然还有一小堆没有拆过的。

    “姑姑，您收到的信真的很多。”

    顾小君一边拆信一边说道，他是顾明道长子的第二个孩子，今年十三岁，修为炼气十一层，长得聪明伶俐，做事也有板有眼，很能讨人欢心。

    “不过这里面有很多都是不用理会的，您需要看的只有这十多封。”

    顾小君扫了一眼信上内容，将其扔下，把桌子上木盒装着的信递给顾凉：“您请看。”

    顾凉席地坐下，看着撂得老高的一座座小山，随意取了一封信来看，问道：“这些信都是什么内容？”

    “最多的是拜师信，接着是战书，然后是情书和没有署名专寄来骂人的。”顾小君瞧了顾凉手上那封信一眼，声音忽地变小了，“姑姑，您拿的是情书。”

    顾凉当然知道这是情书，只看开头那**辣的表白便能猜到下面内容，因寄信人的字写得还不错，抱着被仰慕的心思把整封信都给看了。

    看完后，顾凉饶有兴致地评价了一句：“这个人肯定也给柳如眉、花想容、赵媛伊、霍师姐等很多人都寄了情书。”

    顾小君一边拆信一边看信，还瞅了顾凉一眼，好奇道：“姑姑您是怎么知道的？他在信里写了吗？”

    他记得他是把那些惹祸的信都收起来了，顾凉看的应该是正常内容。

    在这小屋拆了两三天的信，顾小君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本来以为寄给顾凉的信都是战书、探讨什么的，谁料这些信千奇百怪什么都有。

    骂人只是普通情况，有理直气壮询问顾凉要好处的，从一颗灵石到几千万灵石不等，从普通丹药到九品丹药、九品法器，仿佛顾凉生来欠了他们；

    也有要从顾凉用过的东西，从淘汰的法器、衣服等一般物品到要她身上穿的法衣、里衣、亵衣等让顾小君脸红心跳的私人之物；

    有觉得自己是举世无双的天才，顾凉就应该亲自前去求着收他为徒；也有人觉得自己是世所罕见的美男子，顾凉、霍轻轻这些有实力有地位有容貌的女修就应该温顺跪着一起来伺候他……

    顾小君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人还可以如此无耻不要脸，原来人还可以如此龌蹉下流、思想肮脏。

    他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被顾凉姑姑看到那些信，她会气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