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杀人
四老爷大摇大摆的从路氏的院子出去了，自觉手里有了钱，底气十足，再也看不上路氏卖‘花’挣的那仨核桃俩枣了，也不用再低声下气的问路氏要钱，当然也没看到站在窗台前，默默的看着他走远的谢澜。 等他出了院子‘门’，谢澜使劲的掐了下自己的掌心，才回过神来。 “母亲！”谢澜站在屋‘门’外叫了一声。 屋里有路氏小声缀泣的声音。 听到谢澜的叫喊，路氏慌忙抬起头，抹了把眼泪，叫道：“澜娘，你过来了？” 谢澜掀开帘子进了屋，屋里光线昏暗，气氛沉甸甸的，路氏双眼通红。 看路氏这副模样，谢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走过去搂住了路氏，有些无措的安慰道：“母亲，你别难过了。” “澜娘，你刚听到了什么？”路氏有些惊慌的问道。 谢澜平静的说道：“我听到父亲说，谁想娶我，谁就得出至少三万两银子的聘礼给他。” 路氏搂着谢澜，失声痛哭了起来。 “我们娘俩怎么这么命苦啊！”路氏难过的说不出话来，一个劲的摇头痛哭。 谢澜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母亲，我听薛大人说，聘三姐的那个罗家可能有问题，他有一个嘉兴的朋友，说从未听说过嘉兴有姓罗的世家大族。” “你父亲说收了罗家两万两银子！”路氏抹着眼泪说道，“要是那罗家是好人家，为何还要‘私’下里给你父亲银子？李家也没少收好处！洛娘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被李家和你父亲联手给卖了啊！” “别想她了。”谢澜沉沉的出了一口气，“三姐已经定亲了，还能退亲不成？伯祖父宁愿溺死了她，都不会让谢家出一个退过亲的姑娘！父亲也不会同意退亲的。” 谢澜暂时顾不上可怜谢洛，她比谢洛倒霉多了，至少罗家是诚心求娶谢洛的，还‘花’了那么大的价钱，日后不会对谢洛太坏。至于她，估计没人会愿意‘花’三万两银子来娶她，有这些银子想娶谁不行，非得娶一个破落户似的四房继室‘女’？ 果然，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人生中唯一的威胁只是她的亲生父亲。 “澜娘，你放心，娘就是拼着一死，也不会让你父亲把你卖了！”路氏搂着谢澜哭道，“娘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你父亲他定是一时醉酒失言，你不必放在心上！” “嗯，我知道。”谢澜轻声说道。 她知道父亲一定会把她卖掉的，才不管她出嫁后的日子过的如何，他只关心‘女’儿能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好处。前世与今生的区别只是，谢衍承成了废人，四老爷为了儿子，已经丧心病狂的把卖‘女’儿的盘算摆到了台面上，连偷偷‘摸’‘摸’的掩饰都没有了。 母亲没有经历过前世痛彻心肺的背叛，她不知道四老爷对她们毫无骨‘rou’亲情，她还抱着幻想，幻想着四老爷哪天能够醒悟，或者是她不认为四老爷会坏到那份上。 其实解决问题的办法也很简单。 路氏强打起‘精’神，陪着谢澜一起吃了饭，期间一个劲的宽慰谢澜，让她不要把四老爷醉糊涂的话放心里去。 谢澜笑着应了，毫无异样的回了兰亭居。 ‘女’儿这个反应，路氏却不放心了起来。但凡闺阁‘女’儿，哪个听到这样晴天霹雳似的消息会镇定的跟没事人一样？哪个不得忐忑难过，哭泣不安？ 可澜娘太镇定了，镇定的让她觉得实在是看不透这个‘女’儿。 谢澜回去后，路氏叫过了一个刚进她院子里的小丫鬟，让她躲在兰亭居‘门’口，若是五姑娘出‘门’，就回来禀告她一声。 路氏以为谢澜会找薛焕帮忙，她已经打定主意要把‘女’儿嫁到路家，当然不想再欠薛焕人情，更何况这种家丑传出去，日后四房还有什么颜面可言？ 谢澜回去后，屏退了下人，也不掌灯，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直到夜幕降临，房间里黑沉沉的。 “姑娘……”彩绣不安的在‘门’外叫道，“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说出来大家都帮忙出出主意啊！” 谢澜弯起了‘唇’角，她最大的威胁是她的亲生父亲，在这个孝字大过天的世道里，谁都没办法帮她。 黑暗中，谢澜站了起来，先活动了下长时间坐着不动而有些麻木的身体，接着‘摸’黑打开了她的衣柜。 柜子最上面放着一个木匣子，她从窗前的‘花’盆下‘摸’出了藏在那里的钥匙，打开了木匣子上的小铜锁。匣子里放着一个荷包，谢澜打开荷包，‘摸’出了几片已经干枯了的叶子。 借着窗前微弱的星光，谢澜看了几眼树叶，又将叶子放回了荷包，把荷包戴到了身上，起身出了房‘门’。 文娟，彩绣和‘奶’娘孙氏都等在‘门’外，担心的看着她。 谢澜笑道：“彩绣，你跟我去一趟我父亲的书房，他今日喝醉了，看样子很是难受，我去看看他怎么样了，酒醒了没有。” 彩绣连忙应了，问道：“要不要带些醒酒汤过去？” 谢澜摇摇头，说道：“不用了。” 两人走出了兰亭居的院‘门’，直接去了四老爷的书房。 四老爷很少去娄姨娘那里，若是不在路氏那里歇着，一般就歇在书房。 而藏在角落里的小丫鬟看清楚她们的去向后，一溜烟的跑回到了路氏的院子，跟路氏禀告了谢澜的行踪。 谢澜给守书房院‘门’的小厮打赏了几个铜板，一脸担心的说道：“我听我母亲说，父亲今日醉的特别厉害……现在怎么样了？” 小厮松柏笑道：“五姑娘真是孝顺！四老爷今日是醉了，回来的时候小的服‘侍’老爷喝了醒酒汤，这会儿老爷已经睡下了。” “那我进去看看我父亲。”谢澜说道。 “您请，您请！”松柏哪有拦着不让‘女’儿看望父亲的道理，赶忙给谢澜让路。 谢澜微笑着走进了四老爷的房间，腰间的荷包在她的行走间晃动着，跳跃着。 四老爷的书房统共两间，外间是书桌和书架，书架上放满了书籍，内间面积小一些，放了一张‘床’，和一个小圆桌，是四老爷读书累了歇息的地方。 不出谢澜所料，小圆桌上燃着一个香炉，袅袅的冒着清幽的香气，四老爷躺在‘床’上，睡的正沉，发出粗重的鼾声。 四老爷以文人雅士自居，喜欢附庸风雅，既然要风雅，那焚香的事自然是少不了的，四老爷的书房里常年燃着香，一年要烧掉四五十两银子。 谢澜进了房间，掏出了小荷包里的叶子，让彩绣挡在了‘门’口，她把叶子一片一片的拿了出来。 既然这一切因他而起，那他这个始作俑者死了，她们这些受磨难的人都可以解脱了。 谢澜没想到，她重活一次，躲开了二房的‘阴’谋，躲开了林家的杀戮，却依旧没有躲过被‘逼’杀人的命运，她要杀的人还是她的亲生父亲。 这事若是传出去，她大概是要遗臭万年了，谢家百年清贵的好名声就糟蹋在她手里了。想到这里，谢澜竟然有种报复成功的快感。 就是为了维持谢家的名声，二房才会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她前世遭受了种种不幸，残害她的人除了四老爷这个灭绝人‘性’的父亲，就是这谢家清贵的名声！ 谢澜揭开了香炉的盖子，看到香炉里的香料烧的正旺，将几片叶子尽数投入了香炉之中，盖上了盖子。整套动作她做的干脆利落，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她的手没有抖，甚至她的气息都没有‘乱’过一丝。 谢澜觉得，她在人前表现的再懂事，再甜美，也掩盖不了她天生就是一个冷血无情之人的事实。 然后她转过身，准备走的时候，她看到路氏震惊的站在‘门’口，旁边是吓的发抖的彩绣。 “你在干什么！”路氏瞪着眼睛，惊恐的问道，她几步冲了过来，揭开香炉的盖子看到了几片尚未燃起来的叶子，当即拿起小桌上四老爷喝剩下的茶水，尽数的浇进了香炉里。 刺啦一声，香炉往外冒的烟气猛然断掉了，只剩下一片狼藉的香炉。 四老爷仍旧在睡，鼾声回‘荡’在房间里，丝毫不知道睡梦中，他已经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 谢澜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叹了口气。 以后怕是再没有机会了！ “澜娘！”路氏叫道，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指着香炉问道：“你放进去的是什么？” 谢澜睁开眼，平静的看着她，说道：“是夹竹桃的叶子，母亲你应该是认得的。” 路氏经营‘花’木多年，虽然不至于有对‘花’木过目不忘的本事，但夹竹桃这种美丽的妖魔般的植物路氏肯定会有印象的。 “你，你，你知不知道这东西烧起来是要命的啊？”路氏眼泪流了下来，心中最不敢相信的猜测成了事实，简直如遭雷劈。她做梦都不会想到，一向乖巧听话又懂事的‘女’儿会做出弑父这样大逆不道，灭绝人伦的事。 “我知道。”谢澜说道。 路氏下意识的就朝谢澜扬起了巴掌。 谢澜没有躲避，反而上前走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