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亲姐妹的机锋
赵雪隐隐约约能够猜出张太太想要见母亲是为的什么。她心底并不愿意，可是她根本不能拒绝——自从自己想要嫁进蒋家起，不，应该说自从姨母知道了自己想要嫁进她家起，赵雪便知道，她已经失去了拒绝张太太的权力。 大张太太正在自己房间里清账本。今天蒋家办喜事是没有错，不过正因为办的是喜事，她身为孀居之人，不好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所以她打发了儿子女儿过去凑热闹，而自己，则慢慢地查着账本，真叫她找出了几处小问题，准备明天就将涉及的掌柜叫来，好好敲打一番。 却不料自己的妹子与女儿一起来了。 “如意，你怎么来了？”大张太太看着张太太，有些惊讶。 meimei是当家主母，能够陪她的时间并不多。 然后她又打发女儿：“阿雪，你哥哥昨天才买的那些红果儿，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错。你姨母最喜欢这个味了，去小心洗几个，装盘子端上来。还有，你昨天开始绣的那个荷包，不是有几针不明白的吗，赶紧拿出来请教你姨母，她针线比我好多了。” 女儿的心思，她自然是明白的……甚至，这其中，还有她多少的推波助澜。现下，她便有让女儿在meimei面前表现能干的深意。 赵雪低低应一声，出去了。 张太太脸上带上有些客套疏离地笑容，看着赵雪正要离开，却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唤道：“我来也不是为了吃几个果子的……雪娘，先不急着忙。” 赵雪有些失措地抬头，惊异地看向她。 大张太太都来不及收敛脸上的笑容，一脸震惊地盯着自己的meimei。 “如意，今天看你这架势，倒不是来找jiejie聊天的喽？”大张太太也不是吃素的牛，省油的灯。见到自己meimei的表现，马上，脸色也就沉下来了。 虽然她现在是带着儿子女儿寄居在meimei妹夫家，可是蒋家家大业大人又多，开支大得很。有时候难免便有银钱上不凑手的时候。 这两年多的时间，她用自己家的银子帮蒋家周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大张太太在meimei张太太面前，压根不气短。 张如意敢在她面前拿乔，她就敢叫她立马还钱！ 张太太看着自己亲姐的表情，一怔，突然便记起了自己这两年来，零打细敲地，从jiejie这里一共拆借的一万多两银子的事来。这个数，放在以前的蒋家，根本不当成一回事…… 可是现在嘛…… 虽然一万多两银子不算什么大笔数，jiejie从来不催，她也从来没有在意过。可是如果两姐妹真闹生分了，她现在就催着要可怎么办？ 最近确实是手头有些紧，本来还打算着再跟她借一笔呢，如果不但借不到，反而还催着还以前的，那可怎么办？ 张太太虽然心中不甘愿，可是却不得不松了松自己的面皮，缓了缓自己的语气，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对赵雪说道：“突然想起，那种红果，我也有点时间没有吃过了，雪儿你去帮我洗几个吧。” “多洗点，我要同你姨母好好吃一回。”大张太太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对女儿说道。 赵雪一见母亲的表情，就松了口气。她匆匆应下，就赶紧出去了。 幸好还有母亲在，母亲还是有本事，能够制住这个厉害的姨母。 赵雪一身轻松地出去了，房间里的两个人相对而坐，却沉默了起来。 “jiejie，我知道你一向看重阿雪这个孩子，说实话，我也蛮喜欢她的。只是这次，确实是事情办得太离谱了。就算我这边看在亲戚的份上不计较，老爷那边，我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让他消气……”张太太冷冷说道。 大张太太脸上板得像茅坑里的踏脚石板一般，又臭又硬还难看。她一声不吭地听着meimei说着明面上是缓和、实际上却是要胁的话语。 她自己的meimei妹夫的为人，她当然清楚。就像苏眉，别看那可怜虫是蒋正的亲外甥女，可是他又何尝真心庇佑过她？ 当初答应他母亲，只不过是图谋苏家的家产。可怜一个小小年纪的姑娘，怎么可能算计得过这在生意场上打了一辈子滚的舅舅！ 不过三年的时间，百万家财被压榨得干干净净的，那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眼见可怜虫没有多少油水了，他们这对公婆，便想要将她抛到一边。 眼下他们盯上了他们赵家？不过，赵家人可没有死绝，只要有自己，只要有蟠儿在，他们就永远别想得逞。 更不必说，阿雪聪明机灵，主意颇正，可不是苏眉那可怜鬼，没有半点办法，只能任由这对公婆糟蹋。 大张太太在心底盘算几遍，将利弊再三盘算清楚，才终于缓了缓生硬的脸，说道：“我们本来就是借住在这里的，meimei你怎么反倒客气上啦？有什么话，不要为难，直说便是。” “今天这事，我也确实需要好好向老爷解释。本来雪儿这孩子再三保证，今天这事一定不会有差错，可是先是那药罐子没有按照事先计划好的进暖房，害得那边都白布置了，而后来，她赌咒发誓地说药罐子吃坏了肚，一定会拉稀，冲掉仪式……” 可是这两件事都没有发生。仪式顺顺利利结束了。她安排的几个人手故意捣乱，也被婆婆辣手压下，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今天这事，当真是太不值得了！这一切的错都出在赵雪这里，如果今天她jiejie不能大大地出一笔血，她又怎么能够甘心！ “咦奇了怪了，为何我听到的事，跟meimei你说的不太一样？”大张太太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我听说了，苏眉从暖房逃出去后，是遇到了贵人，受到了贵人的庇佑？说到底，如果你们当时胆壮一点，管他什么贵人贵客的，找到那药罐子，也应该不是多难的事情。” 张太太脸顿时就向下拉，两只眼睛一直垂了下来，几乎就拖到地上。这事还没有过夜，她亲姐就全部都知晓了，连细节都半点不错……到底是哪个下人如此多嘴？ 看来自己要好好地整治一下府里的这些人了，吃饱饭了尽是耍，不干活，还到处惹是生非。 “不过后来那事，要说是阿雪的错也不算错怪她。说起来，今天这事，阿雪确实是有责任的，那么我们也确实应该向妹夫表态表达我们的悔过之意。”大张太太说着，就提笔开始拟起礼单来。 张太太伸过脖子看了眼，见单子上东西不少，而且都还挺贵重，以下很满意，这才起身告辞。 她才走，赵蟠便进来了。 才一进门，他就粗声粗气地问道：“娘，听说刚才姨母来了，还责怪meimei坏了她的什么龌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