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软弱的公子
对张太太来说，苏眉生病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反正这三年来，她每个月至少要病两回，一次从初一病到十五，一次从十六病到三十。 所以她完全没有在意，该做什么还是继续做什么。只是记得交代丁香，记得多盯着桂香一点，免得她吃里爬外。 珍珠已经回去了，向苏眉报告了刚才的经过。 “就你聪明，又节外生枝。要是太太真的请了大夫来了怎么办？”水晶嗔怪道，有些担心苏眉的秘密会被太太发现。 “水晶你放心，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苏眉懒洋洋地说道，又揉了揉脚背，问水晶道，“厨房有没有说什么时间能有热水？” 一说起这事，水晶就是一脸的气愤。厨房怠慢眉娘早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就像今天，她知道今天眉娘肯定会很辛苦，早早地就去了厨房要热水——可是厨娘们却将她当成空气。来取热水的人一拨一拨的，可是就是没有给她的。 “眉娘，要不咱们自己烧水吧？”珍珠也是愤愤不平，不由得建议道。 每天去取水、去领饭，不管去再早，轮到她们时，总是只有最后的、最差的。要是哪天稍微迟一点儿，那就什么都轮不上了。 “珍珠，这不是麻烦与方便的事。”苏眉冷着脸说道，“如果她们过分一点，咱们便退一点……那用不了多久，这个宅子再大，也将再没有咱们的落脚之处。” 每次催着去要热水、去领饭菜，也是一种向众人宣示她存在感的方式。虽然这种方式并无杀伤力，可是总比步步后退要强。 珍珠心中顿时警惕，是呀，自己以前觉得眉娘软弱，怎么现在的自己，反而比眉娘还要软弱了？ 蒋家的下人都是看人下菜的，今天你可以自己烧水，那明天就必须自己做饭，后天就必须自己洗衣，再就必须自己制衣，接下来…… 那就什么事情他们都不会管了。 眉娘可是带了上百万的家财进的蒋家，用他们家下人烧点热水怎么就不行了？ “是，眉娘您说的是，我知错了。”珍珠赶紧道歉。 苏眉并不太在意。她也知道，珍珠并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她能够兴起这么个念头，肯定也是在蒋家被欺负得很了，心灰意冷而已。 她安慰了珍珠几句，珍珠心情好了很多，便掀开帘子，要再去找厨房要水。今天不管怎么样闹一场也好，热水她是肯定要提过来的。 水晶则问道：“眉娘，今天从店里回来的时候……您坐的什么车？我听珍珠说，她到了后面的时候，看到雇的马车还在后门等着哪。” “别说了，遇到个讨厌鬼。”苏眉有些郁闷地拍拍自己身边的被子。 被子底下，正是那件衣裳。这东西她连自己丫头都不想让她们看到——这样的事情，怎么都说不清，还不如不告诉她们的好。 “还好一切平安。”水晶说起来还是一脸的后怕。一会儿珍珠也回来了，服侍着苏眉洗漱，水晶则出去在外面守候。 “对了，今天那客人还好应付吧？”苏眉记起这事，问道。今天她一直没有抽出时间来问这事，现在总算是安生了些。 今天跟闹饥荒似的，一桩事跟着一桩事，算起来不知道发生了多少大事，可是数起来，不过才大半天罢了。 “还好，是个进京逛的土财，看着咱们家的绸缎颜色正，价钱又不高，所以才会多问些。”珍珠说到这里，顿时有些眉飞色舞起来，“奴婢好好带着他看了一圈，最后说成了一笔大生意！” “挺好挺好，今天可算是听到了一个好消息。”苏眉也很高兴。这些绸缎，都是她带着自己的两个丫头亲手染出来的，所以每次能够得到来自一个客人的肯定，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公子，公子，您且在这等着，奴婢这就进去通报眉娘……”门外面突然响起了水晶在外面大声的说话声。 珍珠顿时神色大变，急忙压低声音对苏眉说道：“眉娘！您躺下！赶紧躺下！我再给你擦点粉……”她边说着，边掀开被子，推着苏眉就向床上倒去。 差点就让她将被子底下藏着的衣裳也掀出来了，苏眉反而叫她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知道这个时候蒋瑛来做什么？ 屋里面慌手慌脚地收拾，外面，水晶再也挡不住蒋瑛了。 “我与眉娘是从小一起长大，交情不一般，没有必要在外面等。”蒋瑛倒是从来不将自己当成外人，只是他生性温柔，对着一个春花一般娇嫩的小姑娘，做不出推搡的粗鲁动作来，但是水晶也说服不了他。 最终还是叫他自己进来了。 珍珠才给苏眉扑上最后一下的粉，来不及将粉藏回去，灵机一动，将东西塞到了被子底下。 不管蒋瑛与眉娘之间有多么不在意男女之别，他总是不好像意思去掀被子的。苏眉手一摸，将粉盒收到了空间里。 蒋瑛已经走过来了，水晶嘴噘得跟油壶一般，悻悻地跟在后面。 “眉娘，今天我很高兴，我真的很高兴。”蒋瑛一边向里走，一边向苏眉表达着他自己的喜悦之情，“经历了这么多波折，咱们总算是正式订了亲了。” 苏眉看着蒋瑛这张太过俊美、以至于有几分类似女子的脸宠，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感情。 这还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看到他。前段时间他与赵雪大闹了她一场，害得她大病一回，外祖母非常生气，向舅父发了火。 于是蒋正拘着他到前院读书，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到后面来了。 就算今天他们两个人订亲，也是他在前面接受客人的恭喜，而她在后面，接受客人的恭喜，与他母亲的为难。 恨他吗？要说不恨，那都是假的。上辈子，在她最需要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与另一个女人拜堂成亲了。而就在婚礼的前一天，那个女人还跑到她的房间里来，狠狠地向她炫耀了一回，笑话她的愚蠢，还有无能。 不过，苏眉也知道，怪他也没有用。 说起来，他也只是一个可怜人，一个自己做不了自己人生的主的可怜人。 对这样的人，她觉得报复他们，都是太高看他们了。就让他这辈子，继续在张太太的手里，折磨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