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七归来
“我回来了。” 被唤出名字的男人——阿贝尔·斯卡纳如此说道。 年轻的王长子殿下，作为群山之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自然拥有无可比拟的威仪。即使没有人能真正确定他的身份，但那与生俱来的从容气派已在举手投足间尽显无疑。更何况，这里是群山之巅，是群山峰峦之间最为尊崇神圣之地——绝没有任何一个骗子，能承担起骗局败露的风险！ 于是—— 如被风压过的麦田，如波澜起伏的浪潮，聚集而来的士兵们一批批跪倒在地，低垂下他们的头颅，以古老的祷言向神圣的峰峦祷告：“愿群山之巅赐福予您，殿下。” “群山的意志眷顾每一位她的子民。”年轻的王子目光在所有士兵身上环视一周，而后微微点头，“抬起你们的头来，群山的卫士——你们是群山意志的捍卫者，你们是群山之民的保卫者，你们不必向任何人低下你们高贵的头颅。” 对于阿贝尔的命令，士兵们微微踟蹰。 ——不可直视尊贵者。 ——不可直视神圣者。 这是写在第一纪元末期，那个生灵涂炭时代神与人所立法典中的禁条。在《神圣盟约》之中，自文明诞生之初就产生的阶级壁垒，第一次得到了律法的明文保障——而至高无上的强权者，也借此机会，通过编织秩序的罗网，将整个世界的统治权紧紧的攥在手中，攫取祂们所能够攫取的一切。 “是，殿下。” 盖博虽然隶属旧神的势力范围，但并不处于核心地带，加上本身强盛的国力，诸神教会对他们的影响相对有限，因此，仅仅是稍稍的犹豫，位于权力金字塔底层的士兵们将低下的头颅抬起，直视着那位站在他们面前的殿下，直视着群山之巅第二尊贵的存在。 “很好。”感受着视线中隐含的认同与仰慕，年轻的王子心中泛起一种微妙的幸福感——这就是权力的滋味吗？他不由想到，然而几乎是这个念头泛起的同时，阿贝尔摇了摇头，断然的否决了刚刚做出的推断：不——这是信任。 被来自人民的认同感充盈的王子殿下，用呼吸不露痕迹的调整着心绪，一边体验着肩上所必须担负的无形责任，一边以前所未有的强悍魄力表达着自己的意志： “开门吧——我要告诉我父亲，以及一切的魑魅魍魉——” “我回来了！” 阿贝尔殿下如是说道，仿佛是在回应他的宣告，尘封在夜幕下的高大城门缓缓拉开，一盏盏灯火如同被感染一般层层被点燃，直至漫天的灯辉将整个夜色点亮。 ——我回来了啊…… ——我终于活着回来了啊…… 阿贝尔注视着这座在灯火衬托下似乎不存在夜晚的神圣之城，不由自主的升腾起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在这十来天的时间之中，亲眼看着一个个亲近之人的逝去，几度经历生死磨难的他，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不谙世事的王长子，对于他那位高坐王座之上的父亲的想法，也猜到了几分，或许之前还不会完全赞同，但现在…… 无论从国家的繁荣稳定，还是从他自身的角度来说，他都必须赞成。 目光下意识的在车队中徘徊一周，没有找到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身影，阿贝尔稍稍有些失落，但此时的他，已经不再仅仅是阿贝尔·斯卡纳，作为群山之国的继承人，群山峰峦的下一任主人，他没有资格留恋，更没有资格软弱！ “欢迎您回来，殿下。”不知何时得到消息，匆匆赶至的中年爵士向他躬身行礼，年轻的王子认识他，他的名字是爱尔敏，是父亲一手从底层提拔上的亲信，是这座高山之城城卫军的统领者，“您归来的喜讯，我已经派人去通知陛下了——您身后的这些人是？” “我的朋友，”王长子看着他，一字一顿的回答道，“也是群山之巅的朋友。” “是吗？我明白了。”这位有着小胡子，看上去英挺不凡的爵士点点头，侧开身子，让开一条道来，“——请。” 看来他是知情者……也对，如果他不知情的话，精灵使团根本无法绕开城卫兵的检查。 阿贝尔在了然的同时，忽然停下了向前的脚步。 “怎么了？殿下。” 城卫兵的统领，名为爱尔敏的爵士挑了挑眉。 “不，没什么。”年轻的王子摇了摇头：因为他的到来，目前群山之巅灯火通明，城中所有势力的目光都集结于此，而王座上那个男人具体持何种态度，抱何种想法，也是未知数。他不太清楚这时候带着精灵使团直抵王宫，是对是错——但犹豫再三，他终于做出了决断，“爵士，我现在去见陛下，我的朋友们就拜托你照顾了。” “这是我的荣幸。”爱尔敏微微躬身行礼。 “那么……”阿贝尔再一次的环视一周，试图找到那个窈窕的身影，然而最终依旧一无所获，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对身边的贵族小心的隐藏起自己的失落，“爵士，还有一件事要劳烦您。” “请说。”中年的爵士平稳的回答道。 “替我准备一匹快马。”阿贝尔半开玩笑的调侃道，“——我可没办法仅凭一双腿走到父王的宫殿前。” “这是我的纰漏。”爱尔敏爵士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挥手招来一名亲信，吩咐几句相关事宜，随后不多时，便有一匹有着银白色马鬃的俊挺白马被牵到了他面前，“阿贝尔殿下，这是我考虑不周的赔礼，请您务必收下她。” “好。” 王子殿下并没有推脱，尽管他并不介意对方刚刚的思虑不周，但如果不接下这份礼物的话，在对方看来到底意味着什么可说不清。更何况，他现在也的确需要这样一匹名马，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父亲所在的行宫。 “再见了，我的……朋友们。”最后。年轻的王子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最终说出的却只是告别的话语——毫不犹豫的跨上了马背，毫不犹豫的挥动马鞭，伴随着马蹄的嘶鸣，白马以及骑在白马上的王子，最终消失在了尘埃的尽头。 “终于走了。” 停留在城门口的马车上，莫妮亚注视着渐渐平复的硝烟，露出安心似得的表情，随后默默的挪移开目光，驻留在身侧的女剑士身上，看着拉花娜那一脸的波澜不惊，她张了张嘴，同样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同样却什么也说不出，最后只能发出一声悠长叹息。 而位于事件中心的主角，对于法师的良苦用心一无所查。 ——意味不明。 ——没有恋爱经验的巡林客如是想到。 毫无疑问，阿贝尔是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最大的输家——但是此刻，这位最大的输家却没有闲心去关心情场的得失，他匆匆走在昏暗烛火映照下的殿堂上，低着头，满脑子想的都是群山之巅王座上那个被他称为父亲的男人的谋划。 作为阿贝尔·斯卡纳，他首先是盖博的王子，其次……才是一个人。 个人的得失，远没有国家的兴亡重要。 哪怕那个人，是他二十余年人生中的第一个心动者。 “阿贝尔……” 正当他沉浸于漫无边际的思索中的时候，一个饱经岁月洗礼，虽然并不宏大，却意外威严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响起。 ——是那个男人。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盖博的王长子不无厌恶的想到，随后行至大殿的中央，单膝向笼罩在阴影中的那个男人跪下，目光淡漠的注视着前方端坐的身影，以平静到几乎不存在情感的声音一字一顿说道： “我回来了……我想你必须要给我一个理由。” “我的——父王。” Ps：我不会告诉你们我这章码字到了凌晨一点，也不会告诉你们……其实上个礼拜两个晚上我没管住自己的麒麟臂lol了两晚……唉，年轻时的罪简直无法述说。 Ps2：最近都要做外场活动，尽力再赶一章吧……虽然是卫星，但还是稍微努力点吧。 Ps3：这章有点少，有时间还会修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