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自夜幕降临便未停歇过，烟花在空中绽放出各种各样灿烂的图形。赵月宁与文旭便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漫步在人声鼎沸中。 文旭心不在焉，他越是想脚步快些赵月宁却反而停下站在公园的喷水池旁心花怒放。 五颜六色的水柱在水池里变幻着形状往外喷射。 赵月宁想起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喜庆，小小的文旭流着口水像只尾巴似得跟在她屁股后面叫唤着jiejie，jiejie。可如今~赵月宁转身往回瞧去，远处站着的是一脸不耐的文旭，他越发高大英俊了，只是那宠爱要守护一生的神情却消失在他的脸上，如今他们怎变得如此生疏而遥远。 赵月宁笑着朝他挥挥手，在烟花的爆裂声中大声呐喊：“阿旭！我们可不可以回到小时候！” 他们隔得并不是太远，因着太嘈杂的环境加上本就心不在焉，他却只听到她唤他的名字，阿旭~后面的一个字也没听到，只是赵月宁在那样烟花璀璨的夜空、五彩缤纷的水池下是那般妩媚动人，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他的jiejie总是那般出色，可终归他再也瞧不进心里迷不了双眼了。 那些年他为她着迷如今却只当她是普通的学姐，因着他发现其实他真真正正爱上的是另外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那般脆弱却又那般故作坚强，用冷漠当做保护伞阻碍那些无情的伤害，越是了解她便越发心疼她，越发心疼她便知道这辈子非她不可。 小时候分不清爱慕与喜欢，是那个女人教会了他何为爱，那些年为气赵月宁甘愿沾花惹草、流连花丛当个朝秦暮楚的花心男，如今他却愿为白一改邪归正从一而终，一心一意，一生一世。纵使白一没有赵月宁那自信华丽的外表，也不是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可他就是选定了她，矢志不渝。 看向赵月宁的眼，面前却浮现白一的一颦一笑，她现在应该还在等他吧。 快步走向赵月宁毫无爱慕有的只是客客气气的礼貌：“学姐，这里离你家很近了，我看我没必要再送你到家门口了吧。” “阿旭，我不喜欢你叫我学姐。”赵月宁拧眉伸手挽起文旭的胳膊忽又饶有趣味道：“还记得小时候还叫着jiejie的，后来大了些有段时间总叫我月宁、月宁的，而我生气却无可奈何最后还是哭着找了爹地非要让你加个jiejie不可，诶~阿旭，你知道我现在多想你叫我月宁而非学姐吗？” 文旭想抽回手却被她死死箍住，无奈淡笑：“那是小时候不懂事，现在懂事了就知道是不能那样的，学姐叫着顺口，一个称谓而已。” 一个称谓而已，一句话重重砸在赵月宁的心间，曾几何时她也以同样淡漠的口吻告诉文旭：我是你姐，你永远都是我的弟弟，我不会喜欢你的。 那时她高傲的转身并未瞧见少年的他撕心裂肺的模样，如今她也有些心痛，他明明是瞧见了的，这是老天给她的加倍惩罚吗？ “可我们是同龄人，而且已经毕业了，我不想让自己显得比你老，你懂吗？”赵月宁为了挽回自尊恢复以往的自信且高傲的仰起头瞧着早已比她高出一个头的文旭。 文旭先是一怔随即风轻云淡玩味一笑：“我的疏忽，我的疏忽。只是你本就比我大呀。” “阿旭！” 文旭囧着脸调皮的耸耸肩：“好吧。” 赵月宁满意的点点头拉着文旭的胳膊朝人群中走去：“我现在不想回家了。” “哈？！”文旭忙刹住脚步。 赵月宁并未回头，她的手死死拽着文旭并没有要放开的意思：“你陪我去前面吃点东西，我肚子好饿。” “回家吃吧~”文旭随着她缓慢的移动着脚步。 “你知道的，爹地就算是过年也没空管我，家里那一堆人还等着他一一招呼，我回家无非是请帮佣做点吃的然后回自己房间孤独寂寞，阿旭，你忍心看到我这样吗？”她问最后一句话时忽然停住，带着委屈、期待、质问的神情回头望着文旭。 霎时他们似乎回到小时候，他跟在她身后，她自信的伪装着家中亲情的淡薄，叔叔每年都是只给她钱，她要多少有多少，独独却吝啬于抽出时间给她哪怕是一点点的关爱，一顿饭的功夫也是极为少见的。她的童年是在他家度过的，她到底开不开心他不知道，只是每一次她来，他便对她百依百顺，那种专属于她的宠爱如今他却无情的收了回去，面对她，他没有愧疚，因着不是爱，也不再爱。 只是他也不忍心，毕竟她曾让他撕心裂肺过也让他极具开心过。 文旭叹了口气：“白一在等我，我们一起去找她吧。” 赵月宁的笑容僵在那里许久许久，心里冷哼一声：打个电话给她让她回去不就行了。 嫉妒的甩开文旭的胳膊：“阿旭，我从不曾放弃自己的尊严，一顿饭而已，你去找她吧。”说着转身决绝跑开。 文旭愣在那里心情复杂，无数的想法呼之欲出最后还是无奈的拿起手机在联系人中拨通排在第一位的号码。 周围来来往往成群结队的人都是那般喜上眉梢洋洋得意。 白一一个人坐在喧闹的人群中心却出奇的沉静。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烟花漫天飞舞，鞭炮轰轰作响，只可惜都不是属于她的，似乎她身处哪里都只能是个冷漠的旁观者。 心中是有期待的，明知那会绝望却还是抱有一丝丝的侥幸。 手机铃声忽然想起，白一心终于沉入谷底。 浅笑掩饰自己的孤寂、绝望。 文旭不等白一说什么便忙道：“好在你刚才没走多远，一一，你现在回家去，我可能要晚一些才能回来，不过~” 文旭极快的语速被白一淡笑着打断，语气里尽是欢快的掩饰：“我明白，你去吧。”说着挂了电话关了机。 文旭再打过去便是一阵好听的语音后的盲音。 果然，一如既往，一如既往的失约，一如既往的抛弃，白一深吸一口气咬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选择相信，就算不是爱，那么作为朋友，他难道也依旧如此利用毫不在乎吗？ 本不想再受伤却还是被一股寒气冻得瑟瑟发抖，文旭所谓的家，她没有。她只知道她对文旭最后那么一点点的期待与爱慕也被消磨的无影无踪，她从始至终都只能是工具，所谓的朋友也是她自欺欺人的想法罢了，如今他终于要跟赵月宁在一起了，反而是绝望后置之死地的后生，她除了孤寂尽没有想象中的疼痛与酸楚，释然，居然是释然，她释然总算逃离文旭的感情怪圈，她释然总算不必为自己自作多情的想法而害怕伤害到文旭了。 眼泪果真没有流出，她笑的惨淡如夕阳下低垂的向日葵，那是一种渴望而不可及的自知之明。 人行道上一抹孤单的倩影缓缓挪动着步伐，不是去文旭家的路。 这一晚注定灯火通明，于是她决定在外面度过一年的最后一天，她要独自一人迎接接下来的一年，亦如她一人活在这世上，一人迎接每一天，一人跨过每一年。 街心的大钟前站着无数形形色色的人们，他们有相互依偎的，有一家人团坐在一起的，三三两两绝无单一，如此白一便成了最独特却无人欣赏的风景。 倒计时已经开始，方才还吵闹的人堆忽然静默下来。 60，59，58......有人已经念出声来。 有人双手合十虔诚的闭上双目，应该是在祈祷，祈祷来年的因缘？财富？健康？还是其他什么。 白一不知道自己要祈祷什么便没有合十闭眼，她就这么目不转睛直愣愣的盯着大钟身边的大屏幕，上面的数字还在发生着变化。 5，4 “一一~”一个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白一转身，那人映入眼帘，正巧钟声敲响，咚~~咚~~咚~~ 人群欢呼声喊叫声混成一片，在众人混乱的四处跑叫时，隔着人流的小河，站在两端的两人就这么目不转睛的望着彼此。 亦如初见，隔着一条街道的对面，一眼万年，那么缠那么绵。 这是新的一年，新的开始，而在这新的一年里，她第一眼见到的人竟然是他，本已决定孤独寒冷却在那一刻拥有整个夏天的温暖。 嘴微微抖了抖，有些不可置信有些意外惊喜：“秦~炎~”喑哑着嗓音，是激动所致。 秦炎邪魅一笑，有些玩味有些得意更有些怜惜。 只是他的笑依旧魅惑众生、惹人驻足、博人眼球。 “我以为你见到我应该不用这么高兴的。”他缓缓走向她扬眉得意。 白一抿了抿唇收回方才的花容失色故作镇定学着他邪邪一笑：“我以为该迟些时候才见得着的。” “所以？” “所~以~仅仅是吃惊并非高兴。” “原来是我误会了。”秦炎已走到她跟前如鹰的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脸，使得她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