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另一个绝境
东方申进去的时间并不长,不一会儿他就匆匆从宅子里出来了。 邱氏满怀希望地看着他,却见他脸上神情不明朗,不由地心里有些紧张起来。 东方申见染香若无其事地站着墙角,抬头看着王太医院墙的一角露出的香樟树,眼睛一动不动的,那姿势,就好象以前他看到的那个傻儿似的。 东方申心里不由一紧,心内暗道:染香不会再变傻吧? 不过,这也只是瞬间掠过的念头,面对邱氏和林祐辉期盼的目光,东方申面皮微红,不好意思地道: “夫人,实在不好意思了,家师现在正在诊治一个重要的病人,没有空分心出来,他让我明日再来。” “哦,这样啊!”邱氏的语气,掩不住nongnong的失望,她本以为有东方申出面,让王太医看病是十个指头捏田螺的事情,没有想到也会不灵,不过她很快振作起来,微笑道,“那我们就明天再来了。” 染香在边上早就听到东方申的话了,她本来就无所谓治病,所以听说王太医没空,也不以为意,脸上神情并未变化。 她倒是比较稀罕王太医院内的这棵香樟树,应该是从别处移植来的吧?至少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树干有一个人合围粗,这种年份的香樟树提取的香油具有多种妙用,染香的脑子里,已经盘算出一份配方来…… “染香,咱们走吧,明天再来,今天王太医没空呢。” 林祐辉上前拉了一把meimei。 染香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到边上突然传来一个女子不屑的声音道: “东方公子,我听人说你和这个傻女混在一起,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啊?你不怕和她在一起自掉身份吗?” 这么刻薄的声音,不是赵香侬是谁?染香一醒来,第一时间除了邱氏,便是听到这个判她生死的声音。 “香侬,如今染香不傻了,你也勿再以傻女来称呼她。” 东方申一正颜色,一本正经地对手里拿着枝水灵灵荷花苞的赵香侬道。 染香抬眼一看,便知道赵香侬是精心装扮过的了,比起早上在香神娘娘庙那套较为素色的藕色套装,现在的赵香侬身上是翠绿短袄,下面是同色的襦裙,脸上肯定抹过脂粉,将眉眼衬得更加俏丽分明。 不过,让染香很不解的是为什么赵香侬手上要很傻地拿着枝刚剪下来的荷花苞呢?还倚在腮边,她不知道这个动作很傻吗?和早上她在香神娘娘庙里一字一句夺人性命的气势相比,差了许多。 她却不知,赵香侬拿这荷花苞是讨好东方申的。因为泉城嫁的少女们都知道,东方申最爱的花就是荷花了。 这边厢,赵香侬见东方申果然如秋香报告的一般,一门心事地为染香辩解,心里不由气坏了。 泉城待字闺中的少女都以东方申为未来夫婿的模板,赵香侬自是不例外。 对东方申,她从情窦初开,就已经暗暗喜欢多年了。 今天听到秋香跑来和她哭诉,说东方申护着染香,她还不相信呢,没想到一上来就吃了个憋,同时也坐实了秋香说的确有其事。 “谁说染香不傻了?不傻她会在三日后祈雨吗?祈雨不成,她就要被烧死了。” 香侬又妒又恨,心智还未磨砺成熟,此时不由地脱口而出。 话说出口,看到邱氏和林祐辉为之变色的脸,不由地才后悔起来。 有些话放在心里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可是现在她被把这些原本该放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香侬,你不要太过份了!” 东方申见赵香侬不管不顾,心内不由微恼,觉得这个赵家的嫡长女真是不堪重用,这么敏感的事情,如何能在事主面前脱口而出呢? “谁说我会被烧死?”染香淡漠地看了赵香侬一眼,“我看,三日后不好过的是你们赵家吧?” 这语气,竟然十足十地自信,不把赵家放在眼里。 赵香侬气得直跳脚: “若不是你玷污了香神娘娘庙,也不会招致我赵家祈雨不成。 染香,我看你有什么本事祈得雨来?到时候,你不光会被烧死,以平息香神娘娘的怒气,还会被全城百姓唾骂,你们全家必象丧家之犬一般,被赶出泉城。” 赵香侬恶狠狠的语气,简直就象诅咒一般,字字句句就象匕首一样直戳林家人的心口。 染香当然不以为意,倒是邱氏和林祐辉气得脸色发白,邱氏一手捂着心口,话不成句地道:
“你,你,一个未及笄的女子,如何能这么恶毒?” 看到邱氏生气,染香才有所动容。 她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现在邱氏和林祐辉成为她新的底线,赵香侬气坏邱氏,这就是赵香侬不对。 染香看出来,邱氏绝对不是象她刚才在林庭祖那里演戏一般,假装捂着胸口,而是真被气坏了。 “我恶毒?难道她衣不蔽体躺在香神娘娘庙里,那不是事实吗?四大制香世家的香长都看到了,也不是我随便张口说就成的啊?哈哈!” 赵香侬看到东方申的脸色变了又变,心里暗自痛快,一心要往染香身上抹黑。 “赵香侬,就算我不收你,天也会收你!你触犯了天威,老天爷必将降下天雷惩罚你。” 染香语气淡定地道,一句话干脆利落地判了赵香侬的生死,毫不留情。 “你又不是阎王,更不是天帝,你有什么本事能知晓天帝的意图?还天雷呢,我呸!” 赵香侬只当傻子发癫,狠狠地淬了一口,同时也有把这句不祥的话淬掉的意思。 大家还是不太喜欢不吉利的话套在自已身上。 “染香!” 邱氏张口喊了一声,开始担心了。 早上赵香侬指摘女儿,致女儿不得已走入绝境,被迫代赵氏祈雨,现在女儿反咒赵香侬,把自已又逼入另一个绝境…… “你听听,你听听,东方公子,真正恶毒的是你身边的这个傻儿。不过,我才不会怕呢,天意不可揣测,傻儿的话若是能当真,我赵香侬坟头肯定不长草。” 赵香侬也是年少无忌,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东方申的脸色变了又变,这两个女人吵架,字字句句性命攸关,他觉得比化解一场武斗更辛苦。 东方申的额头上,不由地沁出了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