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哭得停不下来
染香原本是想等着为夏承峻解完毒再提这个要求的,但是现在被夏承峻发现了她情绪上的波动,若是这个时候矫情不说,待解完毒再提反而不美。 染香略一思忖,便自以为聪明地暗道:肯定是夏大人认为解毒必须全神贯注,担心我因为情绪波动影响了解毒的效果。 想清楚了,她心里自觉坦然,便点了点头,正色道: “的确有心事,而且还和夏大人有关系,不知道我方便说否?” 夏承峻闻言,高大的身形逼得染香更近,他脸上露出专注的神情。 随着他身形的靠近,染香能清楚地听到他深浅有度的呼吸声,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打扰他的平静似的。 染香不禁心里掠过一阵好奇,她下意识地想知道,到底是谁,或者是什么事,能让夏承峻会为之所动。 他是不是在任何情况下,都能这样表现得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 染香却不知道,这个答案,吴虎同样困惑了许多年,但是现在吴虎已经比她先行一步知道了。 那天亲眼看着染香被带着跳下悬崖时,王爷慌乱了。 虽然只是一刹那慌乱的眼神,但是吴虎却清楚地看到了,原来,王爷也有不淡定的时候。 “方便,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夏承峻的声音清朗明澈,染香光听声音,就知道,他是个心口合一的人,内心坦荡,正气凛然。 说话间,他有些许气息扑面而来,染香并未闪避,却并不觉得心生厌恶。 “昨天晚上……” 于是,染香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夏承峻听了,修长入鬓的剑眉一挑,淡泊地道: “小事一桩,吴虎,着人去把这件事办好了。” 听他的语气,十拿九稳,染香顿时心下一松,眼前浮现出爹娘和哥哥的笑脸。 “这样吧,你要和吴虎一起去吗?” 见染香浑身的气息陡然变化,比刚开始崩着的时候放松了,夏承峻心情愉快地问道。 吴虎蒙蒙胧胧地,好象能看到两团明亮的光,在王爷和染香之间升起,泛射出温暖的光芒。 “我可以去吗?”染香心中一喜,能让她亲自去看着吴虎救人,自是更加放心,只是一想到自已还要为夏承峻解毒,她又犹豫了一下。 夏承峻脸上不禁露出笑意:染香,原来比在乎她的家事,更在乎自已的毒伤啊? 嗯,反正不管怎么样,康王夏承峻就是认定了染香把他的事排在了第一位,比家人还靠前,自然心中愉悦,他用力点了点头,道: “我的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差不了这一两个时辰。你快点把事情办好,也好安心我解毒。” 染香还是第一次看到夏承峻笑,原来,他笑起来,竟然能如春天的太阳一般耀眼! 吴虎见状,嘿嘿一笑,带着染香领命而去。 柳枝巷。福德堂。 一群年轻的女子,挤在偏院的一个大厢房里,厢房地上,到处堆着放新衣裳的大木箱子,桌子上则摆着胭脂水粉。 有几个婆子正熟练地帮着坐在大通铺床沿边的女子化着妆。 “贵人喜欢淡雅的妆容,你们可别化得太浓了,浓妆艳抹的,贵人不会喜欢的。” 一名看上去象管事的婆子叉着腰吆喝道。 “知道了,刘大娘,我们怡红院的姑娘,一天到晚不知道要换几次妆,不同的恩客有不同的喜好,我们都是怡红院里拿捏得最好的化妆师,你就放心吧!” 一名婆子,一边将一块指甲大小的桃红胭脂放在掌心,用食指洇开,然后点挑起一些脂粉,对着面前姑娘的脸好一通涂抹,一边朗声回话着。 这些姑娘大约有二十来号人,她们都是还未开过脸的未出阁女子,不过,大家所怀的心思却各异。 有些人眉开眼笑,一脸期待,若是能被贵人看上,就能离开穷家小户,还能附带着让家人在家族中地位扶摇直上。 这也不是没有先例的,刘氏祖上就出过这么几个分支,便是因为姑娘被贵人宠幸,所以这些分支便在家族的制香业中占有了一席之地,荣华富贵,自是不在话下。 当然,也有些姑娘一脸抑郁,忧心忡忡,如坐针毡,恨不得能从这里逃走的。 奈何,祖宗家法,顶在头上,让她们束手束脚,只能听天由命。 这些脸色抑郁的姑娘中,刘凤美表现得最为明显了。 从林家被带到这里后,她已经哭了一晚上了,两个眼睛肿得象核桃似的,就算是刘大娘着人拿了早晨最冰凉的深井水敷了也没有化解开来。 此时刘大娘这边麻利地吩咐完怡红院的婆子,眼神一扫,便看到刘凤美正低头涰泣。
看到刘凤美这个样子,刘大娘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拨开挡在眼前的姑娘们,走上前去,拿一根食指用力点在刘凤美的额头上,恶狠狠地道: “刘凤美,你从昨晚上哭到现在,还没哭够吗?贵人眼看着就快要到了,到时候,你拿这个哭丧的脸给贵人看吗? 你不自爱也就罢了,有没有想过你爹娘、你哥以后咋办?要是因为你一个人误了全族的大事,族长肯定不会轻易饶了你,关铁笼浸水塘那还是轻的了。” 刘大娘其实也是看到大家情绪不稳,而刘凤美首当其冲,所以拿她开刀,杀鸡骇猴。 刘凤美被刘大娘这一点戳,原本小声的抽泣便咽进嘴里,不过却变成了呜咽,听起来更是凄惨几分。 刘凤美本来以为成亲之后,能逃脱魔爪,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刘檀越竟然强势至如此,即将洞房了还被族人抓来,恶梦即将变成现实,再听那些化妆的婆子是来自怡红院的,那不是明摆着把她们这些人当成了怡红院里的姑娘了? 一念及此,刘凤美心里更是屈辱难言,所以那一点泪水无论如何也克制不住。 “哭,你还有脸哭?这里面最不要脸的就是你了。”刘大娘一看刘凤美的样子,不光没止住哭泣,还哭得更惨,她不禁怒火中烧,“姑娘们为了咱们刘氏家族的兴盛不败,都心甘情愿、满心喜悦地来伺候贵人,并把这当成一件无上荣誉的事,惟有你,大半夜地私奔嫁人,你说丢不丢脸?” 刘大娘的话,削得刘凤美简直是无地自容,好好一桩亲事,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就那么难听呢? 刘凤美红肿着双眼,抬头却看到屋内原本和自已坐在一起的女孩子们,纷纷退远了一些距离,似乎她身上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气息似的。 刘凤美不由地羞愤难当,不过,她生性本来就温婉懦弱,被众人一致摒弃,她只能心内万箭穿心,但是哭声却渐渐止住了,只是喉咙里还抽噎着,一时停不下来。 “刘凤美,你这个小贱蹄子,能伺候贵人,是族中女子最大的荣耀,看你这哭哭啼啼的样子,是舍不得家里那个野男人吧?” 就在这时,一个刚化好妆的刘氏女子,一脸傲然和鄙视地站到了刘凤美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