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剑斗 上
向着远方无尽延伸的大地，有着似乎能够到达世界彼端一般的广阔。但是，这不过是错觉而已。可即便如此，用来作为两个人的决斗场所，已经足够奢侈了。 「那个……我说，非打不可吗？」 平氏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说道。她询问的对象，无疑是和她相对的少女，源氏之家主，绮罗。 此刻，二人正站在命运斗技场的中央对峙着。 「说到底，这也只是总大将的话，只要你不遵从的话他也不会强迫你。」 虽然知道自己的胡闹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放过去，不过平清乐还是没想到飞厉会让绮罗来和自己交手，还用上“想要看看平氏的身手有没有退步”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 没能抵抗飞厉那强硬的态度，她最后也只能在会议结束后老老实实的来到了这个神圣之地————武士们的决斗场所，月上所有武士们一较高下的地方。 不过，正因为不是出于本身的意愿。所以她的战意不高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现在，她正以一种怕麻烦的态度想要说服绮罗。 可是，事情会如她所愿吗？ 「不可————就算不是总大将的请求，吾也想与汝再次一较高下。」 从绮罗那属于少女的双唇中吐出了平氏最不愿听到的话语。 黑色的眼眸中蕴含着平静的斗志……那样的眼神，似曾相识。平氏确定，自己绝对是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眼神，不过那是双更为明亮、迷人的眼睛。 然后，她就明悟了。这眼神，和飞厉何其相似。 「哼。」 没有在尝试说服绮罗，平氏在心中暗暗嘲笑自己的愚蠢。 她几乎快要忘了，面前的少女，正是一个和飞厉一样，对于认准了的事情绝不动摇的家伙。无论她说些什么也是没意义的。 若是这样的话，那么平氏接下来的回答也只有一个了。 「这么说的话，看来是没办法了。那我就和你交手吧————就当作久违的锻炼好了。」 话语中充斥着漫不经心的口吻，可和这话严重不符的是，她的动作可以用郑重其事来形容。 在腰间右侧别着的两把小太刀，被左右手缓缓的抽了出来。 虽然一开始嘴上说的一副非常讨厌战斗的样子，不过事到临头，平清乐发现自己还是无可避免的兴奋起来。看来哪怕经过了千年的时光，她也仍然是一个没有太多变化的黄毛丫头。 认识到这个事实没有让她产生太多的感慨，仅仅是在嘴角勾出了一个带着自嘲的弧线后，她就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对手身上。 纵然是向来对绮罗极不感冒的平氏，也不得不对源家当主的风姿送上赞叹。 身穿蓝白色武士服的少女，明明只是佩戴着小具足，却比身着大凯的武者更加具有魄力。这大概是得益于她本身的容姿吧————本身就是出色的美人，而且端庄威严的气质又让她与寻常女子的艳丽区分开来。 不过，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将那直到腰际的绮丽黑发全部用缎带绑起来，虽然打理的很细致，却也仅此而已。注重仪表，但是对自身的美丽毫无自觉，这实在是一种浪费。 可平清乐也不得不承认，这才是源绮罗的特质。 就在她观察绮罗的同时，对方也抽出了自己的佩剑————那是比平氏手中的剑更长的太刀。 「那不是髭切吧。」 因为曾经看到过绮罗佩戴过源氏至宝，髭切，又名鬼切的神剑，所以她很容易就察觉到了这把剑与记忆中的差别。 「不过……也是把名物呢。这把剑叫什么名字？」 此言不虚。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知道源氏所持之剑的优异。清澈的光芒傲然的在锋刃间悦动，却不过分刺眼，并非一味夸耀锐利。这正是寄宿了剑匠之魂的刀剑才会拥有的感觉，平清乐能够从中感受到某种强烈的意志。 「正宗。」 简洁的两个字，让平氏发出了短促的惊叹。 「喔……原来如此。确实是如同听闻到的那样，非同反响。而且，与你非常的相称————都是那么不知所谓。」 在平氏看来，这把剑简直和绮罗是天作之合。 象征权力与正道的名物，平氏当然有所耳闻。今日一见的确不同反响，但如果是她却肯定不会用这把剑的。因为相性太差。这种典型的正道之剑实在不是平清乐能够接受的类型，她对于正宗的本质可以说是否定的。 只斩当斩之人，不做无谓杀戮————听上去似乎是非常高洁的意志，这其实就是希望持剑者成为一个具有正义感的侠义之人吧。对此，平氏却打从心底里嗤之以鼻。因为无论如何修饰，剑的本质仍然是凶器，区区一个凶器居然还想要贯彻什么正义，也未免太过可笑了。 而源氏也是一样，身为武士……身为军士居然还想要谈及什么正义。开玩笑也得有个限度。虽然非常的明白这性格是来源于谁，但这不代表平清乐就要认同。 「汝手中之刃……」 对于平清乐毫不客气的话语，绮罗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没错，她的涵养还不至于让她因为这种程度的挑衅就动怒。 「啊啊，和你的没法相比。不过是无铭之物罢了————不过，凶器本来也不需要那种无用的东西。」 平清乐灵巧的晃动了一下手中的小太刀，刀身上反射的黯淡光芒不禁让人心生轻视。和绮罗那著名的正宗不同，她的这两把小太刀只是无铭之物，而且外表上也没有值得重视的地方，充满着一股沧桑感。 但绮罗很清楚，那沧桑感正是这两把剑至今为止度过的血雨腥风所留下的痕迹，可说是利刃的证明。 「虽然朴实，姑且也算的上是两把利刃吧。」 绮罗的评价让平清乐笑了起来，平氏自己都没想到她的笑声竟然能如此爽朗。 「哈哈哈哈，这个嘛……我就用实际行动来让你了解一下吧。」 随着这句话，原本两人之间还多少称得上和缓的奇怪氛围在刹那间荡然无存。炙热和平静，来自平氏与源氏的，两种截然不同的视线碰撞在了一起。 自然的姿势已经变得紧绷，现在的平清乐看上去就像是一只低伏的猎豹一样。毕竟，为了追求最大的突击速度，这样的姿势可以说是合理的。相比之下，源氏才是让人觉得异常。 放松的身体，太刀随着右手自然的垂下————这种架势，也就是没有任何架势。 这种近乎透明的举动让人难以捉摸，尤其对象还是那个源绮罗。如果是别的家伙，平氏还可以认为对方只是在故弄玄虚，不过如果是源氏的话，在那平静的态度后面一定有作为后盾的强大力量。 这已经不是双方第一次交手了。年轻的时候还经常比试，不过自从担任守卫边境的四方公以后，她们就很少再有交手的机会，上一次正式的交手还是在六百年前，所以源绮罗现在的进境如何，平氏也一无所知。 但是，面对这个未知的敌手。平氏的心中没有任何对于失败的恐惧……因为她对自己的力量很有自信，自信自己六百年的修炼绝对不会被源氏超越。 「不攻过来吗？迎头猛击方乃武者荣耀，退却不前实乃武者之耻。」 可以说是，带着些许调侃的清爽女声。源氏的家主如此问道。 这也是这场对决开幕前最后的问题了。 「————」 真是个愚蠢的问题，虽然没有说出口，但那好似要将绮罗刺穿的金色眼眸的确实在这么说着。 再没有任何的犹豫，平清乐握紧双刃，向前奔出。 「哈哈哈哈……这才是武士应有的姿态。不错，对汝刮目相看了，平氏。」 与平时的端庄气质不同，可以说是豪迈的笑声。 绮罗似乎要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般挥舞剑刃。但是，却无功而返。 用小太刀之一弹开朝着头顶挥落的剑刃的同时，平氏也不得不停止了自己的突进。她停下的位置，正好处在绮罗的斩击距离内。 接下来，二人就要用自己的剑技与力量分个高下了。 ————不过，看起来并非是能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