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就是如此简单的一句话。

    然而魔理沙却感觉到了，西行寺幽幽子那清冷的声音与之前相比……现在却多出了一些决定性的不同。

    与之前飘渺无定，哪怕在出言恐吓时都充满着漫不经心的口吻相比，现在的亡灵公主首次流露出了别样的情感。

    即使是魔理沙这样的年轻少女也能发觉到幽幽子的变化，说明她现在的情绪起伏是何等强烈。

    沉浸于某种思潮的亡灵，甚至已经无力去维持自己那令人捉摸不透的空灵之风。

    可就算是这样，见习魔法使也无法分辨出隐藏在那简单话语下的真实情感到底是什么。因为那对于个性坚强的金发少女来说实在是未曾品尝过的未知之物。

    那是迷茫，悲伤……还有某种深刻的执念。

    对于年岁尚轻，坚强的行走在世界上的少女来说，她实在无法想象到底是经历了怎样曲折的命运才会让幽幽子拥有这样令人心痛惋惜的眼神。

    那比烟雨更加迷朦、更加昏暗的眼神，会让见者对亡灵公主投去怜惜的目光。

    可魔理沙没有这么做，她只是在心中暗暗惊讶。惊讶为何这个如此强大的家伙会露出这样惹人怜爱的神色。

    魔理沙对此抱有疑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她和西行寺幽幽子本来就是完全不同的人物，生存观、道德观、价值观都拥有巨大差异的二人，无法相互理解才是正常的。

    同时，正因为对于幽幽子的心情抱有疑惑。她不顾对方的心情继续问道。

    「所以说啊，就算你那么做了，难道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言罢，她看了一眼亡灵公主口中的【西行妖】。

    屹立于白玉楼庭院中央的巨大枯树，仅看规模就知道与周遭的樱花完全是不同次元的存在。若是真的能够盛开，想必一定是毕生难忘的瑰丽光景。

    然而，现在的西行妖不过是一颗枯萎的植物，虽然有着数朵含苞未放的花蕾在巨大的枝干上浮现，但也仅此而已。那弥漫在四周的浓重死气说明了它在本质上依然是一个陷入永眠的遗骸，想要将其再度唤醒的话，恐怕要付出的春度绝非等闲。

    西行寺幽幽子哪怕让幻想乡深陷隆冬也执意要唤醒这棵树，一定有着什么深刻的原因。

    魔理沙如此坚信着。可西行寺幽幽子的回答却让她失望了。

    「……我也不知道。可是……」

    似乎自己也迷茫于为何执着让西行妖盛开，幽幽子让人痛心的紧锁起了眉头。

    这应该只是一种执念，一种本能。

    即便将前尘往事俱已忘记，可是来自往昔的浮光掠影却还是让她深深的不安。

    每当站在西行妖前，她便会感觉到那仿佛要将其灵魂也吸入其中的魔力，也会愈发清晰的感觉到与西行妖那种无法割裂的联系，而接着这种联系，总会有些闪回的片段被唤醒。

    在樱花树下，和熟悉的【她】一同轻笑着的那个女子，明明是已经在镜中无数次窥视过的容颜，然而当换做另外的视角之时，幽幽子却发现那张忍人怜爱的美丽面孔是如此的陌生和……恐怖。

    那是谁？是自己吗？

    如果是自己的话，为何没有相关的记忆呢？

    她曾听闻，古旧的记忆。那是与樱花重叠在一起的幻觉。

    然而，幽幽子无法相信那不过是虚幻的泡沫。那些突然展现在她眼前，仿佛过去重现的画面如果真的是幻觉的话，也未免太过真实了。

    她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为此她所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不论如何，我怎么都要解开西行妖的封印。」

    没有高声怒喝的宣言，用轻柔音色吐出的这些话语暗藏着不可撼动的决意。

    樱色的眼眸第一次透出某种强烈的光芒，魔理沙很清楚那是什么，那就是名为意志的火焰，将一切迷惘都扫走的最强力量。

    感受到幽幽子的决心，魔理沙无奈的耸了耸肩。

    虽然她最后也没问出真正的答案，不过这也没什么所谓了。

    ————少女已经有所领悟，看来这次异变的主角并不是她。

    甚至也不是灵梦，能够让这个异变结束，能够让亡灵公主的执念得到平息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人物。

    ……作为一个配角也不错。至少她已经全力完成了自己应做的事情。

    虽然这听上去像是弱者对于自己的安慰之言，可少女的心中并无真正弱者应该具有的劣等感。

    再度看了一眼半空中的亡灵公主，扶着宽大帽檐的魔理沙从空中缓缓降下，她的嘴角带着轻松的笑容，简直就像是卸下重任的看客一样。

    「接下来就交给你咯。」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并不是少女的呢喃自语。

    从她身后出现的红白色身影，无疑就是这句话的倾诉对象。

    魔法使的话当然传入耳中，不过博丽巫女并没有做出回应。

    她并不是不屑于回答魔理沙的话，只是感觉没有回答的必要。

    毕竟，解决异变，博丽巫女的职责本就尽在与此。

    飘上了与幽幽子同一高度的空中，巫女气定神闲的问道。

    「就让我接着将这个问题问下去如何？要是封印解开的话……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和魔理沙之前所提出的其实并无本质上的不同，不过只看灵梦那面不改色的清秀脸庞、就知道她根本不甚在意。

    「会很漂亮的盛开。」

    然而西行寺幽幽子的回答也和没有回答一样。听到这毫无意义的言语，灵梦不禁无言的扬起了眉毛。

    「……」

    「……呵呵、我也不知道会迎来怎样的结果呢。不过————」

    注意到了巫女那不悦的目光，幽幽子的脸上也浮现出了毫无温度的微笑。

    「不试试的话怎么知道结果呢？」

    「这就是所谓的百谈莫若一试。虽然我很想对你的举动说一声漂亮，不过你还是把幻想乡的春还来吧。」

    灵梦放弃了追问的打算，因为她已经意识到，无论幽幽子接下来说什么都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反正她要做的事情也不会因此有任何的改变。

    「一开始就这么说就好了。这样的话，我们也能早点结束。」

    亡灵公主轻笑着展开了本来合拢的纸扇，因为妖艳飘零的死魂蝶又到了翩翩飞舞的时候了。

    博丽灵梦毫无惧色，用不逊色于幽幽子的热烈气势舞动起自己的御币。

    「你就回归于花下好了，春天的亡灵！」

    「那你沉眠于花下如何？红白的蝴蝶。」

    针锋相对的二人摆开了架势，没有人松懈。哪怕是一向懒散的巫女的眼中，也闪烁着郑重其事的色彩。

    看来她们都有所领悟————

    这就是这次异变的最后一次战斗了。